往事拾零

巡洋舰

这次回家乡省亲，在整理母亲的物品时，发现了这篇文稿。重温这篇30年前的文稿，心潮澎湃，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荔波风光的核心区是小七孔景区，开发于八十年代中期，1988年5月包括荔波小七孔景区在内的贵州茂兰喀斯特森林保护区，被国务院批准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当时的游客主要以省内为主，省外游客较少。

1990年林业部和中央电视台联合摄制的电视片《石头上的森林》在荔波小七孔景区拍摄，并于北京亚运会期间在中央电视台《神州风彩》栏目播出，播出后，荔波小七孔景区知名度大增，全国各地游客甚至外国游客纷至沓来，川流不息。旅游业开始成为荔波县的经济支柱。

九十年代前后，我在荔波县直机关工作，虽然学的是经济专业，但平时喜欢写些散文随笔之类的东西，时不时有“豆腐块”的文章在报刋杂志上发表。

记得是1991年清明后的一天下午，县委宣传部罗世槐副部长电话邀请我到他家吃晚饭，我如约到他家时，县旅游局傅玉良局长也在。

晚饭时罗部长开了一瓶酱香型的好酒，我们边吃边聊。罗部长说，县里计划与贵州电视台合拍一部荔波风光的电视宣传片，由我们先拿出一个脚本，我和傅局长都觉得，你来写这个脚本最合适。

我说不行，我怎么能在你们这两位大才子面前班门弄斧呢？罗部长说，我看过你的一些文章，文笔老道，眼高手高，加上你年轻有激情，又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由你来写第一稿，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然后我们再修改润色。

架不住他的忽悠，也不好不识抬举，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但电视宣传片的脚本我没有写过，我想试着先写一稿类似散文的东西，供他们批判。

罗部长说行，要我尽快动笔，最好能在十天内写出第一稿。小七孔景区我去过多次，但基本上都是陪客人走马观花。我决定第二天再去一趟景区深入了解，亲身感受和寻找灵感。

第二天一早，我到景区后，徒步去了每一个景点，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小七孔景区水的碧绿和灵动，感受到了她的一步一景，十步一画，突然间脑洞大开，文思泉涌。于是仅仅三天的时间，便一气呵成地写下了第一稿，放了两天后又斟字酌句地修改了一次，便给罗部长交差了。

几天后罗部长把修改过的文稿打印一份给我，说写得真的不错，特别是你以樟江的水作为主线，运用拟人化的手法，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和描述，真的让我喜出望外。

他没有太多的修改，只是结构上作了些调整，语言上更加删繁就简，文字上润了润色。文稿经他修改后，更加简洁流畅，生动有趣。他说文稿还要报领导审定后，再送给贵州电视台的相关编导。

1992年初，受邓小平南巡讲话的鼓舞，我毅然决然地辞职南下深圳。后来电视宣传片拍了没有？这篇文稿有没有被采用？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也顾不上再关注了。要不是母亲替我保存这篇文稿，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还有这篇文稿。

樟江，美丽多情的女人

--荔波风光艺术系列片之一

（上）

这就是樟江么？这就是贵州省南部那条倾倒无数中外游客的水系么？

丰盈。洁净。透亮。象少女明亮的瞳仁、滑腻的肌肤。千般柔情，千般密意，千般风韵。

千百年来，人们都说：水是女人。又说：女人的别名是弱者。然而，樟江，在命运需要抉择的时候，你却选择了面容峥嵘的汉子，把自己的一腔柔情和鲜花般的青春，毅然托付给了家徒四壁的喀斯特荒漠。正是你的多情，使喀斯特岩山这个穷汉恢复了自信，萌生了希望，焕发了热情，摆脱了荒漠的苦涩和凄凉，生长出蓊蓊郁郁、莽莽苍苍的森林。啊，地球同纬度地区喀斯特地貌上硕果仅见的森林，当之无愧的绿宝石！樟江，你为地球喀斯特地貌的重新绿化，带来了黄金般的希望。你是女中豪杰，是巾帼伟丈夫。

当然，也有人说，喀斯特森林是母亲，你不过是母亲身上的乳汁。孰是孰非，姑且让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我们看到的却是山在水里，水在山中的相依相存景象。阳刚与柔美、险峻同秀媚、历史和未来，在蓝天白云下融成一体。树是喀斯特才子，水是是喀斯特魂魄。山因水而磅礴，水因山而隽秀。有山作伴，水不寂寞；有水相偎，山不孤独；有云相托，船不沉沦。群山正襟危坐，严肃得如同哲人。河水银练般流淌，飘逸恰似活泼的少女。群山不语，自是一种深沉；河水喧嚣，又是一种永恒。深沉是美，永恒也是美。在这里，运动与静止、喧嚣和静谧、温柔同奔放，是那样默契、那样和谐。这是怎样的一种美啊！这种美，在江底溶溶的月色里，在崖顶猿猴的啼声中，在颠簸风浪的一叶扁舟上……

啊，水春河，美丽多情的女人，你溶天下锦绣于一水，你是一轴流动的丹青画卷，是一曲生命咏叹调。你流淌的不是水，是醇香的酒，是芬芳的诗，是绵绵不尽的缱绻深情！

喀斯特森林的水，是大自然的精灵。她刚从大山的凝重中走出来，便变成通体透明的空灵。水是那样动人

心魄的莹莹澄绿，水面上很轻盈地浮着朵朵白云、絮絮淡雾。空气象滤过一般，沁人心脾。所有的市尘、喧嚣和人生烦恼都远了、淡了。自然的奇伟、人生的哲理、历史的深沉就融合在这薄薄柔柔的透明中，溶解在这恬恬静静的安宁里。

古人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是怎样的一种大美啊！那份柔嫩，那份淡雅，那份清幽，直让人恍若羽化而登了仙，进人陶醉这种人生大喜大乐的境界中，去领悟时与空相向、意与象互生的真谛，获得一种昭示、一种默契、一种激情，净化迷离的梦，升华绝尘的心。

知音谷，情人的谷，瀑布的谷。大自然格外厚爱，将六十八级瀑布象一把红豆一样，全洒在了这不到两公里长的河谷里。使这条绵绣山谷更加超凡脱俗，引人人胜。众多的瀑布一路吟唱，淙淙哗哗，竞领风骚。飘飘逸逸，朦朦胧胧，造就层层水烟，道道彩虹。人们说，知音谷流淌的不是诱人的乳汁，是光鲜的白绢，是轻柔的白云。啊不，这里流淌的是耿耿深情，是殷殷碧血，是岁月漂白的历史。你听，那如泣如诉的高山流水，不

正是寂寞的卓文君抚弹给薄情郎听的琴声么？可惜，大山不是司马相如，这浸透了泪水的委婉和哀愁，它竟一句也没听懂。

（下）

当你踏上这条征途的时候，你才懂得，女人光有事业心是远远不够的，你还需要男人和社会的理解。人们都说，你为了那耀眼的瀑布和浪花，抛弃了大山，抛弃了绿树，甚至将它们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朝朝暮暮忍受冲击和侵淫。谁能理解，大山是你生死不渝的恋人。谁能明白，你走了，却留下了心，留下了情，留下了歌，留下了火一样滚烫的青春。你默默承受着指责，却悄悄地使鲜花怒放，促绿叶长青，让森林走向成熟，叫大山更加坚定。你是怀着怎样的一种神圣来的呵，你这剪不断的痴醉和沉迷！岁岁月月不停息，前波让后浪，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在前与后的交替、旧与新的檀变中，给人予壮美的感受、智慧的启迪、心灵的洗礼！

湖湖相连，河河相通，浓荫深深，碧水澄澄。喀斯喀斯特地貌的绿色是最珍贵的色彩，鸳鸯湖以收藏家的远见卓识，将青山、绿树、兰天溶进万丈湖中，酿成绿色的琼浆玉露。这琼浆玉露就象古老坚贞的爱情一样，一尘不染，那样轻柔，那样深沉，那样明快，那样凝重，绿得惹人心酔，绿得令人深思。

峥嵘岩山的水——喀斯特森林的奇女子，自有你的秉性；既温柔又刚烈，既随和，也任性。你有少女的婀娜和清纯，也有男子的伟岸与坚韧。峭壁的绿色诱惑着你，悬岸的彩虹蛊惑着你，你在沟壑中颠沛，在坎坷里搏击，追赶日月，追赶星辰，追寻着玫瑰色的梦，跋涉着艰难的人生……看看这遍体鳞伤的峭石吧，看看这石破天惊的险隘吧，看看这绝壁上的喷泉吧，重重关山怎能阻挡你的脚步！石锁雄关，你挥动意志巨斧，劈峡而过，留下一道气势恢宏、光昭日月的凯旋门；险绝的峭壁断崖处，你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奏响生命的最强音，完成生命最壮丽的升华，在礁石这庄严的史册上烙下永恒的印记！

人说“喀斯特地下河来无影，去无踪”，这是多么大的误会。诚然，郁闭的森林，幽暗的溶洞，使你变得寡言起来，但你心中几时忘了星辰？几时忘了蓝天？几时忘了大海？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地球就会变得地老天荒。人间怎能没有光明！你把向往、希望和力量埋在心底，在漫长的黑夜里苦苦地探索光明。多少次一脚踏空，你跌下莫测的幽谷，摔得粉身碎骨，连冷酷的溶岩也发出雷鸣般的惊呼。然而，你没有退缩，依旧执着地向前追寻。因为，前面还有远方存在，你就会舍弃安乐；因为只有不懈的追求和沉重的苦难，才令你的使命更加神圣，生命更加辉煌。前进、前进，你义无反顾，一直走进“深渊”，走进“地狱”，走进千古不解的谜宫。

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看，这是太阳。这是月亮。这是满天星斗。

啊，喀斯特阴河，你这无字的诗，无韵的歌！此刻的你，是这般神秘，这般美妙，这般充满魅力！历经磨难的痛苦和成功的喜悦，出得洞来，秀发依然青青，额上却添了几圈漪涟。你变成了少妇，更加成熟，更加丰腴，因而也更加迷人了。

无水不清，无水不绿，无水不幽。万千景致，万千气象，万千风韵。多么神奇，多么绚丽，多么迷人。呵，樟江，美丽的水系，多情的女子，你的名字映在绿叶上，刻在山岩中，朝朝暮暮藏在男人的胸膛里！

撰稿：罗世槐、刘卫华

1991年4月29日

视频转自抖音号：YOURTIME_SP

视频转自：中国国家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