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做为边陲城市里的师范生,毕业后被分配到更加边陲的友谊农场,在一处土坯茅草房汇集起来的村庄里教书。二十多名老师,除了我算是‘科班“出身外,其他的,大都是北京等城市来的知青。</p><p class="ql-block"> 企业办学,校长得听场长的。数九寒天,北风怒号。场长可能实在无法安排农工们可干的活儿了,搔搔头皮,一声令下:“水利会战,挖渠!”</p><p class="ql-block"> 所谓会战,就是全场所有职工统一行动,会集于旷野,掀开雪层,刨开冻土,在原来已经耕种多年的土地上挖沟开渠。让原本广袤无垠的良田,沟渠纵横。目的据说是为了防旱排涝。学校也无例外,星期天,学生放假,老师全部参加。</p> <p class="ql-block">校长深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秘诀,把我和哈尔滨“知青”,一位能说会道的小石老师安排为一组。每人六方土的定额,十二立方就是十二吨哪。要先把分到的地段冻土层揭开,再把下面的软土按照沟渠的梯形要求挖出来,扔到沟岸上去。完成定额那是必须的。</p><p class="ql-block">刚过立冬,冻土只有半尺多厚,刨开裂缝后,一撬一大块,刚干时不觉得累,挺好玩。硬盖全部掀完后,开始用捅锹挖软土,用力一切,切下一大块,再用力一甩,甩到渠边上。为了能“为人类做出较大的贡献”,我们争先恐后,就像当年上甘岭的志愿军修工事一样,拼命地刨,拼命地挖。大汗淋漓,湿透的毛衣冒着热气,很快就结成了一片白霜。后背处经寒风一吹,板成了硬硬的一片,象背着一块冰,板结着自己的身子。到了中午,我和石老师承担的十二米长的梯形沟渠已经初具规模。</p><p class="ql-block"> 干体力活时只能是以男的为主,发包子时却是男女平等。二两面做成的大包子,每人五个。小石老师把包子伸入内衣里面,用体温暖着。见我狼吞虎咽饕餮尽净之后,马上把两个包子递了过来:“我吃三个就够了。”我想:"反正自己干的活多,让吃就吃!"七个包子下肚,才觉得有点儿渴,爬上斜坡,扒开雪窝,捧起一把白雪,啃完之后,又给小石老师捧了一捧。她看着我被雪冰得通红的手,一把拽了过去,说:“看你冻的,我给你揉揉!”我愕然了,手被她握着,不知是该抽回来,还是让她揉下去,混身像触了电一样,心灵麻木,不知所措,终于心血来潮,脸一下子红了,竟然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来。她也脸红了,不过,还是嗔怪我说:“你这个人......”</p><p class="ql-block"> 感受到了她的体贴,才真正注意到她。觉得小石老师很不错,温柔文静,又不失大方,那副架在白皙面庞上的眼镜,昭示了才女的气质。果然与其他女知青不同,大有风度啊。“校长安排我和她一组,也许有撮合之意?”我胡思乱想的望着她,她也朝我嫣然一笑,笑容可掬.不过,莞尔的笑容中似乎还透露出一点点容貌上的的缺憾。她真的会喜欢上我吗……</p><p class="ql-block"> "——唉,不要胡思乱想了,干活!"</p><p class="ql-block"> 为了拿到奖励,我再次甩掉棉袄,一锹接着一锹,拼命的挖。</p> <p class="ql-block"> 夕阳坠入天边的地平线,西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帷幔,映衬着全场职工会战了一天的光辉成果:原本洁白如玉的莽莽雪原,被兵团战士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的黑色裂痕.然而,这正是我们的骄傲:"人定胜天""与天奋斗,其乐无穷"吗。</p><p class="ql-block"> 丈量结果,我俩一共挖土18方,两个人,完成了三个人的工作量。</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校长在会战总结会上颁发奖励:"小谷,小石两人成果辉煌,获得劳动能手奖!"平时,一般活动发的奖状较小,2角钱一张,而我俩得的奖状比平时大了一倍,每张总得4角钱吧。我忍着两手满是血泡的疼痛,对小石老师说:我连奖状也不想拿了,你代领吧."两只手还是钻心的疼,我强忍着疼痛安慰自己:得了个大奖状,吃了7个大包子,还有,感受到了小石老师那双手的温柔,真好,一一值啦!</p> <p class="ql-block">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江南的杜鹃又回到北方的上空高声呼唤:"布谷,布谷!"拖拉机亢奋地轰鸣着,奔向肥沃的土地,准备播下新一年丰收的希望.这时,人们才发现,去年冬天水利会战,沟渠太密,拖拉机无法转弯,难以播种。</p><p class="ql-block">场长只好沮丧地搔着头皮,说:"明天再次水利会战,填上!" </p><p class="ql-block"> 2008年12月14日</p> <p class="ql-block">腾云驾雾于2008年8月初稿</p><p class="ql-block">2024年4月2日修改发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