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阳朔山水间》，“绿”字诗与“红”浪花

三宜散人

《家在阳朔山水间》

“绿”字诗与“红”浪花

李寿平 文/摄影 书法

翻开古典诗词的集子，里面许多优美动人的句子都与颜色有关，其中“绿”是用得最多的字之一。最为脍炙人口的当首推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名句了。一个“绿”字把江南春回大地的蓬勃景象全都概括地表现出来，可谓神来之笔！

王安石作诗词喜用绿字，如：“正寒烟芳草凝绿”，“绿搅寒芜出”，“含风鸭绿粼粼起”等，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其他诗人也多有传神之作，特别是用来描写水的非常生动，例如：“海水摇空绿”（晋.西州曲），“燕尾点波绿皱”（秦观)，“小桥外新绿溅溅”（周彦邦），“拍天涨绿连朝雨”（李孝先），“春水平帆绿”，“汉水鸭头绿”等等皆是。

用“绿”字有以写景为主的如：“半帘绿透偎寒竹”（谭用之），“春晩绿野秀”（谢灵运），“千里浓绿生云外”（李贺），“滿船新绿买秧归”（郑板桥），“春风入树绿”（梅尧臣）等。用以状物的如：“冷烛无烟绿蜡干”（钱起），“芭蕉分绿与窗纱”（杨万里），“绿旗初展石岩荣”（蔡襄）等句。还有托物寄情的：“多少绿荷相与恨”（杜牧），“惨绿愁红”（柳永），“绿肥红瘦”（李清照），“西风愁起绿波间”（李璟）等。

最有意思的是带有声音的“绿”，如柳宗元的“欸乃一声山水绿”。在青山绿水之间，小船摇橹的声音，随着山水之“绿”慢慢荡漾开来，更显得清脆悦耳，充满画意。

在所引的诗句当中，“绿”字恰如其份的镶嵌其间，就象一颗绿色翡翠，使诗句有声有色，绚丽不俗，清新可爱，从而达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红花亦须绿叶扶，才能相得益彰，所以诗人们很注意色彩的匹配。如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气势宏大，声色俱佳，是传诵千古的名句。其它的诗句如：“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红屏风掩绿窗眠”（白居易），“碧鹦鹉对红蔷薇”（李商隐），“红蔷薇映绿芭蕉”（韩偓），“红蜻蛉伴绿螳螂”（乐雷发），“红蜻蜓点绿荷心”（陸游）等。

驾红驱绿都是诗家的本事，但是能将白的颜色写成红的，却是颇费功夫的。我读宋代洪迈的《夷坚志》时，书中记有这样一个故事：诗人曹道冲在京城卖诗为生，任索诗者出什么题目或押某韵，皆能完成。有个叫群不逞的人想为难他，叫其作《浪花诗》绝句一首，并限以“红”字押韵，这下可把曹道冲难住了，谁都知道，浪花是白色的，如把其描绘被映成红色的尚可，但要押“红”字韵就不容易了。这位曹道冲也颇有自知之明，便推荐当时住在京中南薰门外王辅学士，并说非王莫能。

如是众人便来到王家，这位王学士也不拿大，即欣然命笔，一挥而就。诗云：

一江秋水浸寒空，渔笛无端弄晚风。

万里波心谁折得？夕阳影里碎残红。

人们读后大为赞赏，誉为神来之笔。

由于王辅注重观察生活，师法自然，故能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和浪花互相衬映的绚丽景色巧妙地结合起来。诗中一“碎”字，就把浪花在晚霞照射之下，闪烁和翻滚的景象描绘出来，不但押了“红”字，还将一幅艳丽的音像画卷呈现在读者面前，真是巧夺天工！

附记：本文是由《“绿”字诗话》和《“红”浪花》两文组成。原分别发表于《桂林日报》1982年12月17日和1982年5月5日的副刊。后收入我的散文集《家在阳朔山水间》。

以上照片为笔者1988年前后所摄，漓江上的片子多为反转片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