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神秘"方言岛" 揭开尘封移民潮

箬溪渔隐

<p class="ql-block">原创作者:任大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一读《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研究》有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把历史看作一个继续发展的进程,今人对过往的书写,不管是否复盘抑或重现,或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算是复盘或重现,它们都将是我们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也许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溪流,然而溪流的下游仍然流淌着源头的泉涌;且不论今之整合是复盘还是再造,多少都不免有一些过往的因子在,因而也是过往的一种再生。方言也如此,虽生生不息,源远流长,代代相传,但一直在不断地吸纳与演化之中。</p><p class="ql-block">近读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的方言巨著《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研究》,作者为常州工学院吴健教授。该书虽然是研究语言的专著,因涉及下江南移民历史和熟悉的乡音,揭开了尘封的记忆,也勾起了我对以往的回味,读起来倍感亲切。</p><p class="ql-block">苏浙皖交界地区的“河南话”是太平天国战争后河南移民带入的一种方言,至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自2007年起,作者行程三万里,足迹遍及五个省,不仅详细调查了苏浙皖交界区溧阳、句容、溧水、金坛、吴江、长兴、安吉、广德、郎溪等县(市、区)的“河南话”,还实地走访了豫鄂交界地区罗山、光山、新县、商城、固始、大悟、红安等县和麻城市区的发音人,专门调查上述地方的方言。同时,还通过线上交流的方式,深入调查和采集了潢川、息县、淮滨等县和信阳市区的方音资料,对苏浙皖交界区“河南话”的分布、历史、特征、来源等有了较全面的掌握和洞察。吴健教授历时10多年,运用语言学的科学方法,夙兴夜寐地潜心研究,句读校注焚膏继晷,爬梳剔抉孜孜矻矻,书成之日,紫气骈集。 </p><p class="ql-block">读了巜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研究》一书,我感觉,此书与葛剑雄先生主编的巜中国移民史》、葛庆华先生关于近代江南地区的移民研究、郭熙先生关于苏南河南方言岛的研究文章、江力先生的《下江南历史正剧》、信阳市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的巜一担箩筐下江南》(上下册)等,共同梳理了“下江南”的历史脉络,终于把下江南往事的神秘面纱揭开了,不但把先贤雷震先生的心愿了了,也把江南近百万后裔的深切期待实现了。更重要的是,《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研究》打开了一扇门,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框架,把一个不为学界所知的冷门变成了热题。</p><p class="ql-block">语言是人类的精神家园,方言作为一种文化记忆、文化基因,对个体的影响体现在许多方面。其最重要的社会功能之一就是承载乡土文化和故乡情结,能用轻松的口吻讲述对乡村的记忆,以及乡村中的某些要素与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之间的联系。“乡音难改”背后是对生养之地深深的眷恋。如今,中国社会已走向信息化和数字化,既使是一些深山里偏僻的村落也通过互联网与全球相连,人们被卷入了共同的虚拟语言生活。借助共同的市场和信息技术,普通话的普及更加迅捷,而借由相同的渠道,方言也被带出故乡,成了公共空间中表达乡梓之情的语言载体。</p><p class="ql-block">语言也有着一个“生态系统”,多语状态是理想的社会生态子系统。语言的种类丰富后,我们的意义世界也就更丰满。进入21世纪,我国更加重视和关注语言濒危问题,先是提出了“语言遗产”的概念,而后“语言资源”观念应运而生,认为语言不仅是学术研究的对象,也是重要的社会资源、文化资源和信息资源。这意味着语言保护的范围从濒危语言、弱势语言扩大到所有的语言。若以资源观论,每一种语言在社会发展、文化传承和信息交互方面都有其独特的作用,无法被他者完全取代。</p><p class="ql-block">“方言是古代历史文化的‘活化石’”已成当下社会共识,积极抢救祖国大地上的濒危语言及其承载的文化碎片,做服务国家需求和社会发展的实践性研究,赶在数以千计的方言以及它们所承载的文化消失之前,把它们记录下来、传承下去已是我国语言研究领域的当务之急。</p><p class="ql-block">在这筚路蓝缕的征程上,吴健教授将关注点集中在基于描写语言学、语言接触演变和社会语言学理论的“河南话”方言音变研究上,坚持理论上的唯物主义立场,政治上的人民立场,呈现过去和现在的唯物主义潜流的实践,毫无疑问已结出了一个具有原创性的重大成果。掩卷之余,窃以为,该书在展示河南人性格、河南话方言、河南人文化习俗等方方面面,可谓包罗万象、收罗宏富,堪称是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方言历史演变视域下,跨区域文化互动与社会变局研究的扛鼎之作。</p><p class="ql-block">科学研究发现,任何脱离整体的生物片断,都仍然保留着原有的基因;若能得到很久以前的生物碎片,便可通过DNA的检测反观生物的整体。文化其实也相近。文化基因的传承能力,包括中断后的传承,是非常强大的。</p><p class="ql-block">以往历史研究的一大缺陷,就是把民族国家作为历史研究的一般范围,大大限制了历史学家的眼界。事实上,文明才应该是观察人类世界发展的标尺。前些年西方流行的“微观史”,就是通过对无名之辈的生命和观念进行细致分析来展现普通人的思想世界,其核心是以可分享的个体生活“经历”来颠覆被既存论说抽象出来的整体历史“经验”。其所针对的,正是更早那些众皆认可的宏大叙事。而近年相对兴盛的“‘窄而深’的研究”,又自有其特定的针对性,局限于就事论事,只训不诂,只义不理。</p><p class="ql-block">翻开《苏浙皖交界地区“河南话”研究》,我发现,作者在记录方言演化的历史中,还讨论了19世纪中叶以来,影响苏浙皖交界地区生活和社会走向的几个大事件。这几个大事件都有自身运行的逻辑。既是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社会整合的选择,也是大清政府主体推动的结果。不仅有血雨腥风中个体生命的跌宕起伏,还有风云变幻里裹挟的社会变迁。尽管这些事件呈现在散碎的口述历史的叙事表象中,但仍然可以看到其背后隐伏的体系或关联。从这部著作中,我们可以感悟,即使是断裂的零碎片段,也反映了晚清以来,苏浙皖交界区域地方家族的发展史以及家族活动,从而见证了无数个客民家族从迁徙流动到发展壮大的艰辛历程。</p><p class="ql-block">作为一名大学老师,默默付出勤勉奉献坚守三尺讲台,播撒爱与风华,同时致力于乡土历史文化透视,深掘田野史学的内涵。从这个角度说,吴健教授专于知识,却不囿于方寸,做到了依靠群众、书写群众、服务群众,运用历史学、语言学、文化学、社会学等知识,面向活态社会,转识成智,自觉践行了“大地学术”的科学精神,用人文主义的目光,穿透俗世想象,凝视江南近代150余年悲欢离合、颓废复兴的起承转合,以及这些历史变迁与社会撕裂角力留在普通人命运中的真实轨迹和文化烙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任大晟</p><p class="ql-block"> 2022年6月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