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一）

老沛

　 随着宁德市桃花溪水电站的并网发电，老沛2006年初就回到鹭岛，着手张罗“厦门连宋水利电力勘察设计有限公司”开业事宜。2007年初，经同窗乐荣泉的推荐和引导，老沛登上了飞往云南临沧的飞机，降落后从机场直接驱车，翻越了两座大雪山，在深山老林里经过长达八小时的颠簸，才到达边境重镇南伞。紧接着第二天就越过国境，进入毒品与枪支泛滥的“金三角”，为缅甸第一特区果敢政府设计“西水东调及水电站”工程。同年初夏，老沛应孙建平同学的邀请，奔赴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县，筹措近两亿元资金，亲自挂帅，在海拔3200米的高原雪山上，投资开发装机4万千瓦的云南省香格里拉县汤满河二级水电站。从而开启了老沛持续三年多时间的滇西之行。

　　果敢原为中国领土。1894年中、英两国在伦敦签订了《中缅边界条约》，明确规定果敢地区为中国领土。1897年，英国强迫中国与其签订《续议滇缅界务条约附款》，将果敢划入英属缅甸。196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缅甸联邦政府边界条约》 正式签订，其中并未提到果敢，这就表明新中国放弃了收复果敢的权利。虽然果敢归属缅甸，但其居民却是清一色的中国人，写的是中文，讲的是汉语，日常生活中的供电、供水、电信、货币和武器等等都是中国供应的。综观现代史，果敢就是一个典型的“久反之地”，一代人都可能经历好几次的“反”，一直“反”到1989年3月，彭家声带着果敢部队宣布成立“果敢民主民族同盟军”，并与缅甸军政府达成停战协议，果敢才成立了得到缅甸政府承认的“缅甸联邦第一特区”政府，彭家声出任缅甸第一特区政府主席、果敢同盟军总司令，成为名副其实的果敢王。可惜到了2009年果敢王又被助手白所成给“反”了。

　　由于地质原因果敢严重缺水，长期依靠云南省镇康县南伞镇供水。2007年，特区政府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决定上马“西水东调工程”。由于果敢地处“金三角”地带，枪支和毒品泛滥，是著名的犯罪分子的天堂。所以，他们几经周折，多方选择，最后才找到厦门连宋水电设计有限公司。老沛的性格就是喜欢挑战，一辈子都没有改变过，这次也不例外。老沛第一次来到南伞边境，还是小心翼翼的来到指定地点，正式办理了《临时边境通行证》后，才光明正大的从国门走了出去。后来几年情况熟悉了，自然也就入乡随俗，经常跟着当地人的车辆在南伞和果敢之间进进出出了。说形象一点，南伞口岸当年状态就是：“大门中国把，小道果敢查”。本来出入境肯定都是双方设口岸的，但南伞口岸只有中国单方面设关查验，果敢方面的口岸形同虚设，畅通无阻。而民间小道却相反，只有果敢一侧有设一个拦杆把关（实际上是收费用的，给钱就放行，我们有军方背景，肯定不用给钱），而中方只是在路口树立一个“严禁非法偷渡国境”的警示牌而已。

　　到达果敢的第一天，我们被安顿在老街最豪华的酒店里。在当晚丰盛的欢迎宴会上，彭家声、彭德仁父子都出席了，由此可见他们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宴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美味的香猪和乌鸡，滇西和缅北的香猪，是和牛羊一起天天赶到野外去放养的，其肉质可想而知。宴请结束后，我们就被请到楼下赌场去开开眼界，老沛的“百家乐”历史就是从这里起步的。果敢赌场肯定不能跟老沛曾经到过的美国拉斯维加斯、澳大利亚布里斯班以及俄罗斯莫斯科的赌场相提并论，但也有它的优势，一是赌台通用人民币，而且可以直接下注现钞，没有硬性规定要使用赌码，很受中国赌徒的欢迎；二是果敢赌场的荷官都是青一色的青春美少女，身材火辣，笑容可掬，楚楚动人，让很多赌棍一踏进赌场就不忍轻易离去。由于老沛第二天就要上山察看现场，所以不敢玩开，在赌场呆了一会儿，就上楼研究地形图去了。当时对方提供给我的只有一份陈旧的1:50000军用地图，而我又是独身一人代表公司来到他乡异国，仅靠这份地形图到现场去确定“西水东调及水电站工程”的枢纽布置，难度可想而知，如果不在图纸上多下点功夫，到现场肯定是会误事的。

　　对果敢人的时间观念，我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原来约定第二天早上8点多出发，结果我们等到快中午，他们才派了三部豪华的越野车，匆忙上路，在陪同人员当中，有一半是全副武装的现役军人，看来同盟军总司令邀请来的客人，安全是不能出任何疪漏。在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就技术方案和商务条款进行了多次谈判，经过双方友好协商，协议很快达到，连宋公司以76万元的设计费承接了这项业务，但不包括设计人员在境外发生的所有费用。彭德仁（下图捐款者）是果敢王彭家声的长子，时任财政部部长，为人厚道，平易近人，是位很好相处的合作伙伴，合同就是我们俩签字的。合同签订的当天晚上，他从家里拎了一大瓶蓝带马爹利、两只乌鸡来到酒店餐厅，满脸笑容地对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晚上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以示庆祝！

　　在前往果敢十几趟的行程当中，老沛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品尝一下熊掌的美味。2009年最后一次过去的时候，施工班组请我们到一个知名的菜馆就餐，在上菜之前老沛习惯性的走到菜橱前面去看看，结果出乎意料的发现了一只血淋淋的带毛黑熊掌，连着小腿起码十来斤重。老沛号称美食家，这辈子确实尝过不少美味佳肴，但从来没有吃过熊掌。黑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比较敏感，而且作为客人肯定不能主动开口去点熊掌吧；后来又想晚上我们自己两个人私下偷偷的来品尝一番，却又担心吃不下太浪费了。老沛就在这样的纠结之中，错过了人生唯一一次可以品尝熊掌的好机会。

　　由于缅甸没有专业的水电施工队伍，给我们设计单位带来非常大的麻烦。老沛是从水电站施工第一线成长起来的资深工程师，自然就成了这个项目的技术支撑，为了工程的早日建成，老沛在签完合同之后，又陆续跑了十多趟现场。2009年老沛最后一次过去的时候，蓄水大坝已基本建成，引水隧洞也已全线贯通；进度最慢的是发电厂房，基础刚刚开始开挖；隐患最大的是压力钢管，业主和施工班组对落差高达560米的压力钢管以及镇、支墩的稳定和安全毫无概念，完全撇开图纸野蛮施工。面对现状，百般无奈，作为设计方，我最后只好表态：要么严格按照图纸重新施工；要么报废水电站，按无压引水管使用，将钢管直接接到水厂。老沛回到厦门不久，果敢老街就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彭家声父子以及他们领导的同盟军被无情的赶出果敢地盘，令人痛心！在战争面前，这个已经投入了几千万资金的引水工程肯定没有了下话，包括剩下的设计费。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老沛还是时常牵挂着这个工程，一直想在方便的时候，再次到果敢去看个究竟。在没有再次成行之前，老沛只能在内心里真诚地祈祷、深情地祝福这个项目能够早日竣工投产，造福果敢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