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日芒种节气,大江南北都进入了农忙高潮。白居易的《观刈麦》写出了麦收农忙景象:“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这时小麦一垄接一垄的黄熟,抢收十分急迫。这是农人们最为繁忙的阶段。</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去富平的路上,盛夏的微风拂过田野,小麦秸秆弯腰鞠躬,关中平原上,麦浪滚滚,如铺在大锅里的煎饼,亮出了焦黄的颜色。麦田,对于“70后”的我,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隔着车窗望着起伏的麦浪,一瞬间,我的思绪如麦浪一般,所经历的夏收情景如翻书一样,一页一页的翻转过来,历历在目,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夏天陕北塬上天气说变就变。整个上午晴空万里、热浪翻滚,可不经意间生起的一疙瘩乌云,多数都会带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恶劣天气,有时候铺天盖地的雨中还夹杂着指肚大的冰雹。麦收这段时间,其实是农人们最揪心的日子。那个年代没有收割机,只能靠人力收割。就那么关键的几天,用老人们的话说是“龙口夺食”,谁都想让麦子早早颗粒归仓,故而呈现出各家各户抢收、抢运、抢晒麦子的火热景象。</p><p class="ql-block"> 干晒干晒的陕北塬上,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算黄算割”的鸟叫声不知疲倦。麦田里,戴着草帽的父亲右手握镰、左手揽麦,弓腰、低头,麦秆与镰刀的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刺啦刺啦”声,挥舞着的镰刀形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朝着地平线,推动着一波接着一波的麦浪。我们几个跟着后面,也弯着腰,前腿弓着,后腿蹬着,一手攥紧麦秆,一手紧握镰刀,一镰接着一镰……</p><p class="ql-block"> 快到响午,火球似的太阳直刺下来,麦穗似乎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热浪穿过草帽和汗衫,毒晒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每一个毛孔都大张着。汗珠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滑落,流到了眼睛里,眼睛生疼;流到了嘴里,是咸味和灰尘的味道;落到了被烤热的黄土上,瞬间不见了踪影。麦浪起起伏伏,父亲头不抬眼不眨地挥舞着明晃晃的镰刀,遥遥领先。不知疲倦的他时不时放下镰刀,去把放倒的麦子捆成麦把,再扛到架子车旁。</p><p class="ql-block"> 蝉鸣鸟叫,满天繁星。母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做饭,父亲带着我们几个把麦捆用架子车运送到麦场。笨重的架子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麦捆,父亲低着头身子前倾,虎口紧紧用力攥着车把并往下压,肩膀使劲地让拉绳绷直,双脚也用力地抓牢地面,生怕架子车失衡让麦捆坠地。哥哥也拉着一辆,跟在后面效仿着父亲的动作,透过衣服都能看到细细的拉绳将肩膀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还那么倔强的让笨重的架子车平稳前行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p><p class="ql-block"> 收割后的麦地,空旷而寂寞。父亲让我们几个来到收割后的麦地,地毯式的寻找着遗漏的麦穗。拾麦穗其实也是一项累人的活儿,费眼、费手、费腰,时不时还会被麦茬扎破脚脖子。顶着烈日,抹一把汗,重复着弯腰、伸手、直腰,把躺在麦茬里的麦穗拾起来装进袋子里……</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的生活虽说艰辛但却快乐着,沉重的夏收劳动让我们知道了读书的意义,也练就了我们姊妹几个的不怕吃苦,真正树立起了直面困难的信心,这是一种难得的人生财富。</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麦收时节的情景依旧清晰而滚烫。时至今日,每到麦熟的时候,我都会驱车去有麦田的乡下,静静地看着,陶醉于麦香。在阳光和麦子的世界里,我还是那个收麦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