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家有两个黄铜顶针,分别戴在奶奶和妈妈的手上,童年的我误以为两个黄铜顶针是两个大大的黄金戒指呢。</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顶针经常用来缝补衣裳,我们小时候穿衣服要用布票,纯棉布的衣服很容易坏,再加上小孩子淘气,打闹爬树很容易刮坏衣服,奶奶要戴着顶针为我们缝好。奶奶常说“笑破不笑补",意思是穿着露洞的衣服别人会笑话家里的大人懒,如果有补丁的衣服别人就不会笑话了。奶奶经常戴着老花镜,为我们缝补衣裳,有时衣服坏的不多,不用脱下衣服缝补,奶奶就让我们站在她身边,她让我们嘴里叼着一根笤帚丝,她一边缝一边说;“身上缝,身上连,长大别当讨人嫌",每次都这么说一遍,后来我们找奶奶缝补时,不用奶奶说了,自己主动说了。</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缝补针脚很细密,每到拐弯处要多缝两针,针脚小得让人看不出来缝补的痕迹,奶奶缝补衣服还尽量找相同颜色的补丁,缝上去不显眼。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人,全是穿着奶奶缝补的衣服长大的。</p> <p class="ql-block">妈妈戴着顶针在灯下纳鞋底的样子,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妈妈有个柳条笸箩,里面装着锥子,麻绳,她干完家务活从不休息,立马拿起针线给我们纳鞋底。那时我家有十一口人,全是穿着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小时候我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妈妈是怎么纳鞋底的。她先用针锥把厚厚袼褙扎透,再用顶针顶着纫上麻绳的粗针,顺锥眼儿穿过,然后使劲把麻绳勒紧,针锥在头发上蹭一下,再纳下一针。我很好奇的问妈妈,为什么要把针在头发上蹭一下?妈妈说铁针和头发摩擦会有静电,针就更锋利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纳鞋底真是千针万线,很是辛苦。针脚密度决定鞋的质量,只见妈妈纳的鞋底,针脚小得像大米粒,密密麻麻的,一针挨一针,一行挨一行,要连续纳上几天,一双鞋底才能纳好。妈妈不辞辛苦的劳作,有时也供不上我们穿。</p> <p class="ql-block">妈妈使用顶针的动作非常熟练,几乎看不到她的中指怎样用力,那纫着麻绳的针已经从鞋底的另一面钻了出来。妈妈的手像变魔术一样,差不多三五个晚上就能变出一双鞋来。一家人穿的鞋,都是妈妈这样一针一针做出来的。有时夏天,妈妈给奶奶纳好鞋底,又用钩针给奶奶钩出露针眼的鞋面缝上去,穿上又凉快又舒服。</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的春天,妈妈买来红大绒布,上面有黑色的小格,给我做了一双新鞋,我穿着去上学,惹得班上的女孩羡慕极了,走在路上,常会有人问我这双鞋是从哪里买的。到秋天时,我的这双鞋底漏了一个小洞,慢慢地变成一个大洞,因为鞋面还好好的,我天天穿着漏底的鞋上学,竟让脚底板磨出了血泡。妈妈问我鞋底坏了为什么不说,我说;‘我看你天天做鞋太辛苦了。"那一刻妈妈把我搂在怀里,什么都没说,一行热泪滴到我的脸上。</p> <p class="ql-block">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奶奶和妈妈的顶针为我家帮上了大忙,关照着全家人的脚、身上的衣和盖在身上的被子。那两个黄铜顶针为全家人创造了温暖和舒适,护佑了我们兄弟姐妹的成长。</p><p class="ql-block"> 我结婚时,奶奶把她的顶针送给了我,我像得到传家宝一样收好了顶针,这枚顶针帮助我给孩子纳鞋垫,缝被子,做棉衣棉裤,帮我省了好多力气。后来我来到南方生活,再也没用到过顶针,但是,这枚顶针我一直收藏着,因为顶针上有长辈的寄托,有艰苦朴素生活作风的传承,有奶奶关爱我的一片深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