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已经到了爱回忆的年龄,有人说,苦日子过去了,干嘛要去回忆,尽情享受当下的好生活,但是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思绪,只要有一丁点事儿触碰到内心深处那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几十年前的往事故人总是非常清新非常鲜活地显现在我的脑子里,有人说我记忆好,不是,那些事那些人已经不在我的记忆里,而是深深的烙在我的生命中。</p><p class="ql-block"> 因为家庭成份不好,父亲孤身一人在农村生活,到了大龄青年的时候,被邻居外公看中他的知书达理(高小毕业的父亲,是全村的文化人)将只有十七岁的母亲许配给父亲,尽管母亲万分不愿意,但是她不能违背父命。结婚那天,生产队食堂多给两人一碗稀饭,上海的姑妈寄一套半旧的衣服,就这样父母就算结过婚了,一辈子没有领结婚证。</p><p class="ql-block"> 母亲年轻体强,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她结扎的时候才28岁。</p><p class="ql-block"> 本来我前面有个虎哥哥,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几个月就夭折了,被父亲丢在小鬼滩(专门丢弃未成年孩子的地方),父亲久久不愿离开,祈盼着他的长子能活过来,但是天也无力。</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本有哥哥照顾的女孩,硬是成了家里的老大,父亲很失望我是女孩,母亲后来接二连三的生了两个儿子和妹妹,我在家不仅不得宠还得要替母亲分担家务和带孩子。</p><p class="ql-block"> 记得结婚后不久,单位分了新房在夫子庙乌衣巷口的长生祠,父亲找到了当年在村里插队知青来家里做客,当年初中就下乡的南京知青 ,此时已经是一个离了婚的中年的下岗工人,他用一双眼角粘着两小坨眼屎的浮肿的眼睛看着我,羡慕地说:我再也没有想到当年下乡到你家看到你时还没灶台高。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继续说:站在一张小凳子上,趴在大灶台上刷锅洗碗的情景,再也想不到你现在能住在南京的高楼大厦里。</p><p class="ql-block"> 关于自己的人生第一件往事,竟是来自知青的回忆,掐指一算,那年我五周岁。他们下乡的当天,我是记得的,全村的村民像看把戏一样堵在生产队集体为他们盖好了的知青房子里,它就在我家隔壁,知青们给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发了饼干,那是我人生第一块饼干,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奶奶为了避开在乡下经常性的批斗会,跟着在县城的姑姑,因为姑父有权保护她。</p><p class="ql-block"> 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每天要去挣工分,出工前,将一个部队拉练打背包的宽布带,将我的小弟绑在我背上,我可以出去玩,但是不能去上学,因为我每天必须背着小弟,牵着大弟。</p><p class="ql-block"> 大弟六岁就被父亲送去学校读书,他们望子成龙,不会望女成凤,因为女孩终究是别人家的。这时我的小弟可以离开我单薄的后背,满地乱跑了,可是我的小妹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也来到了我家,于是不管她在摇篮里还是背着她出去,都是我的事,母亲除了生她和喂奶,其他的都是我的活。</p><p class="ql-block"> 一晃小妹虚三岁了,也会满地跑了,庆幸的是母亲生完小妹后,全国实行计划生育,母亲积极地去公社医院结扎了,我的后背总算空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同村的同龄的甚至比我小的女孩每天开开心心背着书包路过我家门口去上学,我总是羡慕的要死,怯怯地向父亲提出要去读书的想法,父亲说:问你妈去。</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我从没有好脸色,我不敢去提,含着眼泪继续干家务。</p><p class="ql-block"> 放鹅,打猪草,喂猪,帮母亲打下手烧锅,洗碗…力所能及的、不能及的家务都要做,而大弟每天只是去学校读书,回来什么也不用做,我还经常听邻居们问他今天是吃了鹅蛋还是鸭蛋(后来知道是他经常考零分),我默默听着,更加向往去读书:读书真好,不仅可以不做家务,还有鸭蛋和鹅蛋吃!</p><p class="ql-block"> 写哭了自己,回忆是一面镜子,让我通过镜子穿越时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