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童年

青青子衿

　　我的极大部分童年时光是在乡村爷爷奶奶家度过，那是因为父母是医生，那些年父亲任卫生院院长职务，不但要忙于行政和业务工作，还遭遇了文革运动而成了走资派，同时，作为院长妻子的我母亲也不得不承担起医院里最繁重和最艰苦的下乡出诊医疗工作，当时不能也不准父母把孩子带在身边，于是我不得不从小就被寄养在上浦乡村的奶奶家。

　　“爸爸和妈妈”对于年幼的我而言，他们只是偶尔来奶奶家的客人而已！因为我不常见到父母。好在我的童年还是比较丰富多彩的，有爷爷奶奶姑妈等亲人的呵护，也有年龄相仿的表、堂弟妹们及邻家孩子们做玩伴，所以在农村广阔天地，也充满了童年的快乐和温暖的阳光。

　　虽然那时物质相对匮乏，但至少是吃得饱穿得暖的。那时没有电脑、ipad和手机等电子产品，乡村里也没有幼儿园、托儿所及学前班什么的，我在上学前就两个字：纯玩。

　　小时候的乡村，有蔚蓝的天空，有星光璀璨和月色皎洁的夜空。家的后门有清澈的小河，附近还有铺满细腻沙子的小江滩，江河水面没有矿泉水瓶、易拉罐等的漂浮物和各种白色污染。我们可以在田野和村口肆意奔跑互相追逐嬉戏撒野，因为几乎没有车辆，大人们从来不用担心有车祸等的意外，淳朴的乡村里也没有人贩子拐骗小孩等事件，我们随时随地可以在蓝天下与大自然亲近......所以我有最简单纯真、最有可用来回味的快乐童年，虽然回不去了，但童年的经历依然记忆犹新，让我再细数往事，梦回诗意童年吧。

　　自古就有“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我便是如此，一个人也可以玩上半天的是：拍死苍蝇放在有蚂蚁出入的地方，耐心地看着蚂蚁越聚越多，最后看它们齐心协力地把苍蝇作为美食而抬走；我也常常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有时会拿杯水来浇蚂蚁，看它们拼命“游泳”挣扎来取乐；抓住螳螂蚂蚱等昆虫，玩够了，就拉下它们的翅膀和腿脚，来个“五马分尸”，还和小伙伴们火烤过“知了”，想来有点残忍吧，但记得大人们说过，那些都是害虫，所以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玩弄直到消灭它们。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这便是我的日常了，每次看到后门菜院子里有蝴蝶、蜜蜂采花，我总以为能抓到，就追着它们跑到西跑到东的，乐此不疲地追到它们消失至无处寻觅为止。

　　在农忙季节，大人们忙于收割和晒稻谷等，我只记得我和小伙伴一起去稻田里拾过一串串稻穗，拾来好像是给鸡鸭吃的，同时也“意欲捕鸣蝉，忽而闭口立”；和男孩子们捕蝉、掏鸟窝、学蛙鸣等等，肆意地见啥玩啥的。

　　等到夜幕降临，就拿饭篮子（里面带有饭粒），和表弟们在家后门的河埠头，把饭篮沉入水中，用手电筒往饭篮旁的水里照射，来引诱小鱼进饭篮子，此刻的我们几乎屏住了呼吸，大有胡令能的“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的既视感！当小鱼游进饭篮时就快速拉起篮子，这样总会抓到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来喂猫吃。

　　夏天河水浅的时候，一到下午小孩子们一群群地早早下河去洗澡，先拉住短裤角，下水摸螺蛳，抓小虾，等到衣服裤子全弄湿了，就索性整个人泡在河水里，或双手抓住河埠头的台阶石，双脚使劲上下拍打水面，来浮起身体自学游泳。大家同时“123”地吸一口气后，把头埋进水中比拼谁的憋气时间最长。在河里每次都泡得手脚发白打皱也不肯罢休，一直要玩到大人来叫吃晚饭了，有的家长还要拿着“乌箫”来赶，这样小伙伴才会意犹未尽地上岸。（乌箫是绍兴方言，是细竹子做成的小鞭子，用来教育威吓鞭打小孩子不听话用的）

　　我们还一起去小江边上赤足踏沙滩，在清澈的浅江水里嬉戏奔跑，在沙滩里寻找黄蚬，用不了多久可以挖到一大把，让奶奶给我们烧黄蚬汤喝，那个鲜美味道至今还令我垂涎不已。

　　用小石片在河里打水漂，比赛谁的水漂打得多和远，彼此都是那么地争强好胜。这玩水系列，便是夏天里最最吸引我的好玩事了。

还有夏夜在家门前搭竹床，在露天纳凉睡觉，这时奶奶给我打扇驱蚊，讲牛郎织女还有月亮婆婆的故事。那时没有空调电扇，孩子们每人都拿一把扇子，边扇边玩，还真可谓是“轻罗小扇扑流萤”，玩累了就躺在星空下睡觉，不但可以 “卧看牵牛织女星”，而且还不时地看到有流星划过天际，那场景唯美得让我只想把唐珙诗句中的“醉”改成“睡”，为“睡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如今回忆起童年的夜晚，有清风明月和鸣蝉蛙声这些大自然赋予的美妙旋律，更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这般美好的意境。

　　等到半夜凉快了，就不知不觉地被大人抱进家里，总是到天亮自然醒来后才发现：怎么又睡在家里的床上了呢？

　　还曾在月光下、有时也在阳光下，我们互相追逐，跑在小伙伴前后或左右，踩踏彼此的影子玩；当静下来抬头看月亮时，总是诧异于我走月亮走，我停月亮也停的现象。

　　冬天，最喜欢下雪了，全然不顾小脸小手冻得通红，我们打雪仗滚雪球玩得热火朝天呢。那时天特别冷，雨雪后屋檐下会挂起长长的晶莹剔透的冰凌，我们绍兴叫做“寸管糖”，小伙伴们用竹竿打下来就当糖和棒冰嚼着吃。说起吃糖，还想起，我有纸包糖的时候，会一分为二咬断，把带着口水的一半很友好地分给同伴吃，这是“有我吃的，就有你吃”这样的感情！

　　还有一个唯我独有的过家家游戏，我是医院里看来的，我学父母做医生，也学护士阿姨，让小伙伴做“病人”，我给他们把脉、听诊、量体温及打针吃药等等。唉！人生如戏，真的如玩着预演过的那样，我真的穿上了白大衣和医院及病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我这是梦想成真？还是命中注定呢？

　　每当说起小时候这些往事，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说：“你如今都这么文静，当年一小小女孩怎么可能和男孩子这样疯玩呢？” 然而这真的都是我做过玩过的事情，还有更甚的没写呢！童年那一个个追逐嬉笑的日子，竟全是斑斓的光影，就如行云流水般在我的生命的旅途中流淌不息，特别怀念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岁月，怀念傻傻的、简单快乐又诗意的童年时光。

PS：文中稻田的照片，是去年我和老爸、姑妈一起重返我们的故乡“上浦”所拍，如今更是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最美乡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