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有人说:"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那么，是否可以说，"女人的一半是男人呢"？也有人说，"男人无妻家无主，女人无夫房无梁。"</p><p class="ql-block">我们这对彼此搀扶、相互遮风挡雨、患难与共的夫妻，本来说好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邀请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共同庆祝一下的，你却在这一天撇下我一个人独自走了……那正是凌晨半夜，你走得那么突然，那么急促，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干净利落……没给我任何前兆，没给我缓冲的时间，房屋没梁，岂能不倒塌？！</p><p class="ql-block">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贤惠的妻子，伺候了他那么多年，也该好好歇歇了。俩大姑姐也异口同声地说，再这样下去，好人也要累病了……我不要人家说我好，要的是你活着。你刚过54岁生日，离退休还有十来年。</p><p class="ql-block">婆婆原来就是肝癌，那也活过了65岁，因为做手术，寿命缩短了两年。</p><p class="ql-block">虽然说你病了五六年，但这期间你买粮买菜，做饭干家务，修理桌椅板凳，攀高趴低，爬上爬下……支撑着家里大半边天！哪儿离开你，哪儿就停止运转。你还经常说，现在没时间，等以后退休了，我带你去周游世界，转遍天下……唉，嘴是两张皮，说的话全忘记！</p><p class="ql-block">要说"伺候"你，也只是最后几个月时间。你排便不畅，腹胀难忍，急需要打开赛露缓解痛苦时才谈得上伺候。每天打一次，打的时候我的手就直颤抖，生怕哪一次稍微疏忽给你造成更大的痛苦！你的肝硬化日益严重，引起消化道频频出血。每次消化道出血，都是女儿女婿开车送你去医院。每次止血，都需要三天三夜连轴转，七十二个小时不闭眼，寸步不离守在床前！</p><p class="ql-block">我从来不让儿女替换，因为那是传染病医院。夜间有时实在困了，就趴在床边打个盹，其实也睡不着，你的病危在旦夕，心理上、精神上、经济上的压力使我几近崩溃……我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与你同归于尽……</p><p class="ql-block">我们夫妻俩从来就是坦诚相待，彼此谁对谁都没有什么瘾瞒的事。可以问心无愧地说: "仰，无愧于天; 俯，无愧于地;扪心，无愧于自我良知;直面，无愧于世道人心。"</p><p class="ql-block">可是从不说谎的我，在你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却欺骗了你好几次，我觉得那是善意的谎言。那段日子，所住医院先后都下过病危通知书。主治医生每次让我签字时，我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猛烈跳动，手打哆嗦……但每次面对你，看到你满含期待的眼神，我总是强装平静，郑重其事地编造一些你愿意听的话来。"大夫说了。把身体调理恢复一下，我们找304外科医生来会珍，安排做手术之事。"过了几天，我又假意请外科医生来会珍，并再次骗你说，外科大夫说了，你身体有些虚弱，再保养一段看看，条件成熟了再做。手术还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就好！"你信心百倍地说。每逢看到你那一刻，像个孩子似的充满希望的神情，我的心犹如针刺般地疼痛，我在心里一遍遍地祈求上苍:求上苍保佑你，你对生活充满激情和欢乐！</p><p class="ql-block">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一共住了五次医院。腊月二十三你执意要回家过年。躺在女儿女婿刚给我俩买的一米八宽的新床上，你舒心地笑了并且说，还是家里好啊！……</p><p class="ql-block">以往，春节晚会不看完决不罢休的你早早上床歇息了，我陪在床边。听着窗外噼啪作响的鞭炮声，望着礼花弥漫五彩缤纷夜空，你我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你突然攥紧我的手泣不成声地说:" 你对我的情谊只有来生报答了。为了给我看病都快倾家荡产了。" "我想通了，人活一百也是死！"那一刻我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地抱住你，希望我的怀抱能给予你更大的能量，帮你度过难关！</p><p class="ql-block">其实，你对疾病还是相当恐惧的。事后收拾遗物时发现，你在日记中写道:" 病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如果真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是否能坦然面对，真不敢想象……</p><p class="ql-block">"勉强支撑到正月初五，你又因消化道出血被送到了医院。这一次，是女婿背着你下楼的，从五层背到楼下。全家人都知道情况紧急，你也明白时日不多了。抢救过来的你一把抓住我的手说:" 不要抢救我啦！我愿意走。只是担心你呀！"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省吃俭用委屈自己，你总埋怨我舍不得往自己身上花钱。你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只要有你在，我从来不管钱。我自己外出，能省则省。我最贵的衣服就是几百块钱买的那件皮大衣，是在你的好说歹说，差点儿翻脸生气，我才勉强答应的; 我眼睛近视四十多年了，最贵的眼镜200元，也是你催促几天恼怒之下，我才同意配的。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留恋人间的美好和荣华富贵。你是隔舍不下夫妻情谊，怕留我一人在世上孤单！我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结婚，既没有花前月下的相拥，也没有卿卿我我的呢喃，更没有玫瑰相伴、鉆石点缀。有的只是以诚相待，配合默契: 学业上比翼双飞，工作上相互帮助，生活 上彼此体贴。</p><p class="ql-block">你在日记中写道:"你一生只知道掙钱，舍不得花钱; 只知道干活儿，从不肯闲着;只为我着想，从不想自己;这辈子遇见你，我知足了。"你这几句话已包罗了一切。</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生活中总有一种悲伤只有自己承受，总有一种痛苦只有自己咽下，总有一种无奈只有自己能懂。无奈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没有出路的出路，无奈是人生苦菜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十八年来，我对你的思念从来没停止过。偶然也有过梦中的遇见，过后都烟消云散……</span></p><p class="ql-block">有件事我一直没地方诉说，今天我要说说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是2003年3月4日走的，当年过了"五一"我和儿子就去张家口搞建筑了，这一干就是八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期间儿子结婚成家，有了一双儿女，大孙子叫天宇，小孙女叫听雨。八年以后听雨十个月，我回北京时把她带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天下午，姑姑领着她在楼下长椅子上玩，姑姑看到听雨不高兴，眼睛里有泪花，像要哭的样子，就抱她回家了。晚上睡觉以前，听雨就哇哇大哭起来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哭过，我估计她看见陌生人啦！她还不会说"害怕"这俩字。</span></p><p class="ql-block">我一急有点生气，你想干什么，说话呀，哭有啥用？她扭过头看看，又大声哭喊起来，直往我怀里扑……如此反复三四遍，折腾累了，不敢自己躺那儿，非要奶奶抱着睡……</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我和儿子去"温泉墓地"烧纸，我数落了他一下，以后类似事情从未有过。</p><p class="ql-block">2022、06、0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