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记忆——火箭推进剂的故事，黎明化工厂往事之十四（上）

高国均

　　黎明化工厂往事之十四文字与图片由富志侠提供，将分（上中下）三部分推出。十分感谢他抽出宝贵时间，为黎明人回忆快要淡忘的故事。

富志侠、王美荣夫妇

“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为了祖国“二弹一星”的早日实现，祖国内地的“好人好枪”都上了三线。一批批风华正茂的大学生、管理干部、青年工人，为国家目标的实现，奔赴到这火热的“战场”上。黎明化工厂火箭推进剂建设与保障，就是这千军万马中的缩影。

在“偏二甲肼”领域，黎明化工厂（704）应算首当其冲，一是“偏二甲肼”液体推进剂建设的母鸡厂，二是为兄弟厂培养和输送了成批技术人才和骨干。至今其提供的“偏二甲肼”推进剂仍在为大家熟知的“长征”系列火箭发射使用。

算起来，从1965年建厂到1968年拿出合格产品，已历时五十年！这样的产品，是由优秀的黎明人在荒郊僻野用青春和汗水浇灌出来的，黎明人付出了智慧与艰辛。

1984年“六月六”去老爷山时在北川河桥

一、 初到青海。我是共和国同龄人，老家东北辽宁辽阳，父母都是吉林化学工业公司职工。少年时在吉林电石厂中学读书，1968年到吉林市郊区二道河子人民公社二道大队第五小队当知识青年。

1969年中随父母到青海参加三线建设。记得我是1969年6月到青海的，当时从吉林到北京转乘到西宁的火车，再乘火车到大通县。因是夜晚到，下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有个非常高大的黑影，问后才知面前是座“老爷山”,旁边就是“娘娘山”，据说每年阴历“六月六”，青少年男女就在山上唱着“花儿”对歌相亲。我母亲是医生，调到“青化职工医院”工作，就安排到大通县政府“医院筹建处”住下。当时医院正在筹建期，需要人手，便让我（合同工）带领来院的家属工，从西宁搬运医院各种用品：医疗床、器械、被褥、办公桌椅等，还采购缝纫机做被罩、被单和褥子等。

当时开车的师傅叫白宝存，他开的解放卡车，就是我与白师傅拿着黎明厂领导批条，到704运输队领取开回来的。有了运输车辆，我就每天带着几个家属工往返西宁与大通间，开始了采购搬运工作，风里雨里劳作，工作持续了半年，安全地完成了医院办公家具和病房用品的采购运输，年终受到院领导表扬。

下班回家（28公里处）

二、当工人。年底青海黎明化工厂招工人，我被招收为学徒工，分配到664车间（甲胺车间）。当时车间主任叫顾墨章，班长是张培仁。在那个年代，从知青到当学徒工，相比还在农村集体户的同学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变化，尽管工资只有24元、倒个零点班才补助三毛钱，但这比我在知青队里当壮劳力挣工分，每天才合一角钱强多了，心里高兴劲就甭提了。

但有一问题，倒夜班抗不住困，有天在仪表操作台竟然睡着了，班长狠批我一顿，说这是要出事故的。自己也要脸，怎么克服呢，笨办法就是拿数学书闲时看下，逐步适应三班倒的生活。我家住“青化医院”（医院同时要为701、705服务，习惯叫“联合医院”），当然在单身楼也有床位，下夜班可休息，中午回家，晚上再骑车回来上夜班。

我在664车间是四塔操作工，师傅叫孟繁坤，东北人，带我学操作技术。四塔是二甲胺成品塔，负责给663车间（偏二甲肼）合成工段输送二甲胺，按表计录。在此期间认识了洪虎主任，他在吉林染料厂是偏二甲肼中试车间主任，我父亲在吉林染料厂计划科，他们是认识的。

就这样，每天当班，从控制室操作仪表到现场巡查，每天重复着熟练的工作，很快就能独立操作了。当时664车间书记是赵振海。

学徒时期

印象比较深的是大修反应器换触媒、三塔换磁环和清洗换热器，大修后车间总结会上，我代表班组发了言。晚上夜班停车也不能睡觉，大家聚在一起说话熬时间。孙士齐班长让大家轮流说几句话，要表达一个电影名字，记忆深刻。我当时已是团支部委员，参加工厂组织的文艺汇演，工作表现还不错。

也听师傅讲过：建设黎明化工厂是将北京院五室研究成果液相氯胺法“偏二甲肼”产业化。技术领衔是李俊贤院士。由第六化工设计院设计，化工部第六化建公司施工。期间经历了部分推倒重建。文革武斗中，化工部请示周总理后，对工厂和施工单位实行军管，并派化工部天津化工原料公司金洪涛处长任厂长，李维范任代理书记，化工部二局陶涛副局长带工作组现场蹲点督战。经参战干部职工日以继夜的奋战，在车间主任洪虎主持下一次开车成功，1968年1月生产出合格产品，人们将红旗插上663车间塔顶，国防工办和国防科委都发电祝贺。陶局长是带着“偏二甲肼”样品回北京的。

听到师傅讲述着“偏二甲肼”、“甲胺”建设和生产的故事，使我了解到“偏二甲肼”是克服那么多困难才获得成功的，让我心中肃然起敬。每当看到满装铝制“偏二甲肼”罐（5立方米/个）的火车编组徐徐驶离黎明厂铁路专用线，大家的心情也就随同那驶离的列车奔向远方。

1972年3-4月吧，厂里在传清华大学老师来招生的消息。那时的观念，当工人就很不错，我母亲对我的期望就是当个值班长。

有天下夜班在更衣室换衣服，恰遇车间书记程朝连，书记说人家都在报名，你怎么没有，我说厂里就一个名额自己不行，书记说以后还会有的，我随口说：书记您看我行就帮我报个名吧。没想到过了几天，下夜班在宿舍睡觉，中午忽听有人敲门喊我，原来是政治部艾克秀，让我下午去参加考试。考试内容：数学、化学和物理一张卷，现能记起的是有“勾股玄”定理；政治语文题目是：近期我国外交上发生了什么事和你的看法（1972年尼克松访华）。

后来才知道我在大通地区考得还靠前，随即进入班组座谈推荐和政审，清华招生的崔公超老师约我到西宁“大众旅社”面试，当时是小车班刘发师傅开小车送我去的，不久就接到了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成为厂第一个工农兵大学生。

1984来厂时在原住家楼前留影

三、清华大学上学。专业是：化学工程。在黎明厂学徒二年，对化工坛坛罐罐有了感性认识。在清华专业又是学习设备理论与设计，我是兴运的。通过在清华努力学习、长了见识。

在“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学府氛围中，教授学识与教诲、北京环境等都让我更上一层楼。1975年12月，我完成学业毕业，毕业论文是“煤焦油中高附加值产品分离化学工程设计”，并代表毕业小组在石家庄全国“煤焦油副产品分离提取交流会”上做汇报。在清华上学期间，厂里王长春书记来京开会，曾携与会同志到清华宿舍看望过我，给予我鼓励。

临毕业前，664车间混合甲胺萃取二塔的泡罩塔板效率不高，导致产能卡脖子（一、三甲胺），听到清华大学化学工程系研发的“斜孔塔”板，车间工艺技术员刘淑清和机械技术员靳宝善来清华找到我，经联系“斜孔塔”开发教授进行交流，了解到“斜孔塔”设计参数，对萃取塔进行更换塔板设计。临到毕业，国家对工农兵学员分配政策是哪里来回哪去。

清华大学西门

1976年春节后，我到青海省重工业厅报到，分配回到黎明化工厂。到厂分到“机动科”。怀着朴素感情，自己要求再回到664车间班组参加倒班了半年。回科里工作，任设备管理小组副长，组长是张文斌，我分管设备管理工作。

经过一年多，因一、三甲胺对外销售量猛增，包装桶（200Kg）用量吃紧，厂里决定成立“制桶车间”，组班子时我任副主任。也就在这时，664车间萃取塔改造上马，我与车间方志华技术员组织开模具、冲压完成萃取塔改造用“斜孔塔”塔板。改造后，在不增大塔体直径下，萃取塔的处理能力提高60%以上，解决了混合甲胺分离卡脖子问题，一、三甲胺外销农药、医药等顺利实现，甲胺用的包装桶，由厂里生产提供，降低了成本。

到此，算是园了我在清华化学工程学习（三传一反）梦。1981年，青海省教育厅和重工业厅对文革期间工农兵大学生进行统一考试聘用（助理工程师），我在青海省考试中获得唯一的化学100分，厂有五人晋升为助理工程师，我和夫人王美荣（设计科）在列，获此资格也为后来进京准备了条件。

清华大学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