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枇杷”行

沈宇

那天出门等公交，手里还拎着一盒礼粽，瞧见马路对面的围墙里正好挺出一树的枇杷，累累的果实压弯了枝条。心下窃喜，过一天将要去赶一场关于枇杷的盛宴。

记忆中，还是苏州枇杷的印象，洞庭东山的白玉枇杷为果中上品，白中带黄，毛茸茸，圆溜溜，顶个褐色的小把，常常好几个一束，参差错落，去皮入口，汁水溢出，好个甜蜜。

枇杷的季节通常很短，刚在眼前晃过，一不抓紧，倏忽没了踪影。

安徽歙县的枇杷，以新安江境内漳潭、绵潭、瀹(yue)潭三个自然村为最好，故以“三潭”名之。我虽第一次听说，但当地从2008年起就举办“枇杷节”，每年的5月20日至6月2日短短两周雷打不动，于游客是享口福之乐，于果农最是一年中辛苦的日子。

进到歙县地界，路边的枇杷树开始看不过来，房前屋后、道路两旁都是一树一树的果实，枇杷摊一个接着一个，一篮篮，一筐筐，一箱箱，一盒盒，分外显眼。

朋友下车考察，白色系列的贵些，报价30，红袍系列的还价后每斤6、7元也卖了，乍一看两种系列的价格相差不少。

翌日，我们乘船游览，号称新安江十里画廊的两岸，这个季节满山遍野多是枇杷的风光，三潭枇杷就长在这终年云雾缭绕晨风暮雨的丘陵山地。

据《新安志》记载，北宋年间这个一带就有枇杷的栽培，虽不及晚唐时代就有苏州枇杷的历史悠久，屈指来算至少也有八九百年的历史。

枇杷喜光，喜欢温暖湿润、喜欢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不耐严寒，故南方的山坡丘陵特别适合枇杷的生长，枇杷初冬开花，初夏成熟，小满和端午之间，正是枇杷跃跃成熟的季节。

枇杷也有大小年吗？

我问当地人。

是的，今年是暖冬，水气丰沛，枇杷丰产。

几天下来，我对“果中皇后”的枇杷认知开始复杂起来，或许除了好看好吃，这果子太过娇气，特别不好储藏，成熟期不过一二十天，采摘下来必须赶紧处理。所以不难理解应季的歙县三潭，满街满屋都是枇杷的身影，所有人都在为枇杷而忙碌，妇孺老幼能帮上忙的全都动员起来，抢农时就是抢收益。

不知是今年的雨水来得特别多特别早，还是年年都是这个样子，总之我们在歙县的那几天，天天预报有雨，局部大雨和暴雨，走过路过的地面全都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枇杷和潮湿的味道。

跟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年男子的果农交谈，听他说自家有300多棵枇杷树，都在山上，别看路边的果子多，但不好吃，好吃的果树都要剪枝，都不能太高，都要培土和施肥。

我问，你们雇人雇工吗？他摇头，现在工钱付不起。

我问，你在这里卖枇杷，谁在家里收枇杷呢？他说，我有痛风，干不了重活，全靠老婆和家人啦。

在比较集中的交易市场，我们看到类似一条龙的枇杷加工产业链，新鲜枇杷须在第一时间里尽快分拣处理，根据大小和成色，分等分价进行售卖，剩下的卖给厂家做枇杷罐头，今年厂家制定的收购价在每斤2.3元，规模大一点的交易市场都设有收购点。

还有一种最经济实惠的传统方法，就是熬制枇杷膏。

我估猜，熬制枇杷膏的原料一定出自这么几种，要么是连罐头厂家都不愿收购的落脚货，要么就是卖不出手眼看快要坏掉的果子，赶紧取了肉加工成枇杷膏，经过长时间文火熬制的枇杷膏可谓萃取枇杷之精华，润肺止咳又好吃，还能长时间保存。所以，我们在街上看到和新鲜枇杷一起出售的还有枇杷膏，几乎在收获枇杷的同时，制作枇杷膏的手工作坊也开工作业。

亲眼见到枇杷膏的制作过程，说起来也简单，两个人，一个炉子，一个不锈钢大桶就可以干起来，需要的只是时间。

细细琢磨，枇杷膏里的名堂其实大有讲究。

先说原料，有说20有说15有说12斤枇杷熬成一小瓶的，这里一定有浓淡的差异；还有质料，有用纯果肉，有用带肉带核的，这就有用料的差别；有熟烂后过滤型的，有机械压榨型的，这就有了工艺方面的差别；再说还有干和稀的差别，还有容器大小的差别，还有卫生程度的差别。我们住店的一对老夫妻忙碌了一夜，正在将桶底暗褐色的膏浆一一装瓶，女主人说她通宵没有睡觉，的确很辛苦。

如此来看，关于枇杷膏，国家是否有统一的标准我不得而知，单从民间作坊来看，由于原材料、工艺和各种差别，市场上关于枇杷膏各种价格，其中必有奥妙。

几天下来，看多了各个市场，大致对于枇杷也长了不少知识。

要论口感，白色系列的肯定优于红色系列，白色系列中“白玉”优于“白花”和“白沙”，真正好的“白玉”价格一定也好。

红色系列的个头普遍大而鲜亮，外观有圆形、椭圆形的，遇到口感好的，也很实惠。

白枇杷红枇杷各有优长，从产量、出肉率、耐储存、耐运输等综合比较怕是各有长短，交易市场的枇杷似乎红的更多更好卖。

回家后，去比较小区水果店的价格，3斤装白玉，138元，折合均价46元。如果是吃货，于口感的要求更高，产地出手加包装、运输和转手，这个价格可以理解，如果图个实惠，红袍系列的也还不错。

最后提醒自己，枇杷富含糖分，糖尿病人可是不宜多食。

路边的枇杷市场

准备快递的枇杷 厂家派驻收购罐头枇杷的摊点 挑担售卖的果农 皖南三山村的云上水田和村落 位于旌德县兴隆乡的表灵古塔，皖南地区现存最大的古塔，1754年竣工，至今200多年。 山村风貌 山上的竹子 山村野趣 皖南徽派建筑印象 皖南朱旺古村落依旧的传统生活习俗 朱旺村比较特别的是绕村水系中有井水与河水两个系统，全村共有九口这样的水井，河水与井水各有其源，水质也不相同，所谓“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各有其用。 歙县深渡镇，古徽州通往浙江的水上咽喉，如今为黄山千岛湖黄金旅游线上新安江十里画廊的重要的中转站。

皖南风情

歙县阳产古村落，藏在深山之中，多数民居为就地取材的黄土所建，民居层层叠叠，高下四五十米，以郑姓人家为主，别有一番风味。

雨中行，村子里有一株千余年的古樟树，华盖婷婷，倒映清晰在湿雨的水磨石地上，别有一番情趣。 村子里有一处红妆馆，镇馆之宝为“天下第一床”和“天下第一轿”，见到实物后为其体量和做工所震撼，难以想象这么会有如此的“造物”，有如卧室大小的婚床，几十个人才能抬起的轿子。 这些停留在岸边的船只，是村民们常用的出行工具，很多人把车子停在对岸，摆渡回家，出门时再渡河过去，路程要近许多，等于抄了近路。 歙县渔梁坝，始建于隋唐，曾是新安江上游第一坝最古老、规模最大的蓝和大坝，橫于练江之上，练江又是新安江最大支流，都说渔梁坝有小都江堰之称，当然规模不能比，但说明其重要性。 渔梁古镇，因渔梁坝的建成而兴盛，因水上交通往来商贸而繁华，曾被誉为徽州首埠、徽商之源，全镇只有一条主街，约1000米，高低弯曲，用鹅卵石铺就，坚固耐磨又防滑，至今完好，又称鱼鳞街，古镇依旧民风质朴，崇尚德、孝、忠、义、贞的传统文化似乎变化不大。 （完） 巴慰祖（1744-1793），清代篆刻大家。那天不知为何没有开馆，我们与之擦肩而过。 走在古老并长满青苔的鱼鳞小路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