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1年暑假末，一段自驾独库公路的视频让我引发奇想踏上了大西北的行程，没做太多准备，设下一个条件是烧完两千元的油，便折返，一个双肩包，两床被子，一台车，一个人，中午出发。</p><p class="ql-block"> 高速进入西秦岭隧道已经是二十多个小时后了，车后的大部分路曾经走过一次，没有什么新奇，人有些乏了，随着光线慢慢变强，车冲出隧道，视野瞬间开阔，和绿树灌木青草覆盖的岭南不同的是等高线一般一圈圈人工改造的土坎环绕着的大山，层层土坎上都是人高的树和一些稀疏的植被，空气也燥热了不少，一路张望，下到河谷里已经傍晚，进了服务区，准备今晚车上观雨。</p> <p class="ql-block"> 昨夜的雨还没把地表打湿，就被风吹走了，早上起来检查完车子，继续赶路，河谷隧道山丘一路交替，起初的兴奋劲儿也因为燥热的空气，不变的风景变得有些无味，除了风声就是不知循环了几遍的车载音乐，还有放在副驾座椅上的大白兔和零食。午后，大山渐渐变成一个个黄土丘，远处大概是炼油厂，很多大罐管道还有排着白烟的烟囱，路牌和导航都标示着，兰州快到了。下了高速去往预定的宾馆，两公里的路，走了两小时，车上待了两天，累，躺平片刻。楼下餐馆里的泡馍烤包子作了晚饭，出门跨上摩的告诉师傅去中山桥，穿梭于人潮车流大厦之间，一起公交车冲撞摩托车继而连累出租车的小事故有惊无险的发生在身后。转角，灯火勾勒的白塔山由红色霓虹装饰的大铁桥连接到脚下，桥底的黄河水微波起伏，缓缓流淌；我在喧闹的人群中短暂停留，步行去寻找附近的美食街，走在各色食香中，后悔了，刚才别吃那么多就对了，挑选了几个白馍烤饼回了歇脚处。</p> <p class="ql-block"> 一觉自然醒，早餐是一碗拉面，吃过那么多的面条，唯此一份最兰州吧。本想着开车在城里逛逛，然而，失算了，车流中缓慢挪动，晃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走出多远，赶紧修改导航出城来，沿着国道向西赶。两边的风景也不断变化着，土丘，杨树林，农田，玉米地，一个个村镇，有年代的房屋也变得低矮了，门上窗户上挂着毯子旧床单，显示着这里风沙一定不小，梨树枣树苹果林时不时划过；很多的山头山腰，视野开阔的地方会修建着规模不同装饰不一的庙宇，这大半天也远望了很多清真寺、基督教堂、娘娘庙、佛寺散落于市井当中，彰显着不同信仰的各民族，都融合在这一片黄土地上生活劳作；海拔慢慢升高，不开空调也很舒服了，绿色也多了起来，天际下的山边到行车的道路沿全都被草地覆盖，中间有一条溪流看不出缓急，牛羊稀稀落落的闲荡着，此情景有如画中一般宁静。国道上跑着，随着车流变得密集，自己的车被夹在非常多的半挂货车中间，顿感压力，却又很难超越，为了安全又回到车辆稀少的高速。傍晚时分，行走在两山之间，黄土丘中，远处出现的几个土墩一晃而过。十多公里后进入服务区，听着风夹带的雨滴拍打车窗，躺在被窝里翻看手机，附近是山丹军马场，刚才的土墩是烽火台无疑，想着明天的计划，迷糊了。</p> <p class="ql-block"> 轰轰轰……，地震了？翻身起来，刮去玻璃上的露珠，几台半挂车在我的车后踩着油门离去，天微亮，服务区里已经一片繁忙，秋衣裤上身，着车检查车况，出发下高速，细雨中行车，放慢了速度，整个人也因为气温变低而精神不少，双向的国道也因为半挂车车流量的增加而变得拥堵起来，时不时就是停滞几公里的队伍，起先还跟车排队，许久之后，发现小车都是在对向没车时借道跳跃着前进，挂车师傅们也默契的留着很多空当方便让车，停停走走间大半天过去了，之前的白馍和大白兔就着水便是今天的午饭。堵车的间隙游览了一下路边的明长城，塌去一角的烽火台还保持着四方的身形，三米多高两米多宽的夯土墙顺着公路延伸，确切说应该是公路顺着墙修建，一段段被流水冲蚀消失。一路走着，进入张掖，直奔丹霞，快速路上忽的滚出一个枯黄的圆球冲车头而来，急刹 看后视镜 甩方向，什么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大概有一米多直径，枝丫主干都有，还在随风滚动，风滚草？暂时安个名儿吧，说车差点被草偷袭了，肯定没人会相信。丹霞景区出来路过一片紫色的薰衣草园，都是之前没见过的美，山川之奇，无以言表。路边休息片刻，寻一个高德上找到的点，听着音乐，嚼着奶糖，在夕阳下的乡道上疾驰，两旁的树哗哗的向后而去，路沿下成片的稻田和玉米地，时有农舍闪过，土建的四合院与新盖的房屋散布在田地间，拐过田角，进到一段沙土路，坑凹的路进去一公里多，几棵枯树立在那里，树后沙坡上是一段残墙，墙根角一块碑文显示，这里是明代黑水国遗址，我快步爬上沙坡，一眼千年的景象在眼前展现开来，夯土而成的城池遗迹还保持着四方的形态，有折角的进出口位于一侧墙的正中，四面城墙的拐角上有方形的角楼或者叫碉楼残迹，其中一个还算完整的角楼中间留存着登顶的步道，方城内街道的留痕还能辨认，曾经的一切却消逝于时间之中在黄沙的掩埋下褪去繁华，独留残垣让人浮想这里的过往，此时斜阳的余辉散尽，风声中透出一丝悲凉，自己的心中也有了一些寒意，开车进入沙地，沿墙脚绕到城门口，几棵纤细的沙枣树顽强的生长在沙坡上，黑暗即将来临，准备返城住宿，也正因为刚才车开进了沙地，引发的故障灯常亮让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担心不小，绕过进场时的枯树，回到沙土路上，车窗前出现一大片墓葬遗迹，大小高低不一的沙土堆散落在路边的铁丝网围栏里，心里一紧，狂奔回主干道，见到了车流的光亮，顿感轻松，仿佛去了一个遥远的梦境又回到了现实中，趁着没有平复的心情，转头上了高速，车灯的光柱照着前路，快速行进，晚上11点进入酒泉，城市的亮光笼罩在一层黄雾当中，空气有些呛人，通过防疫检查，进城，入住宾馆，休整洗衣服，补充零食。</p> 早上醒来，躺在床上翻看着地图，放弃了太远的卫星城，出门在市区里转转，军车随处可见，除了昏黄的天空，别的也没什么特别。嘉峪关成了下一站，两个城市相隔不远。踏着被时间磨砺的石板路，入城门，翁城、广场、古井和沙枣树、城墙之上，这就是书本里、历史上，各种游记中的嘉峪关关城，此刻就在脚下，就在身边，就在手能触及的地方……一顿狂拍，出口处的博物馆自然不会落下。出城后前往长城第一墩，被铁路国道高速路切断的土城墙还有烽火台不时出现在视野里，不久之后在讨赖河悬崖边的土墩旁见到了鲜活的风滚草生长在沙石地面上……。出了景区回到国道，站在路边远望着一段长城和烽火台发呆，刚巧一列火车经过，呜……一声汽笛，是在跟我打招呼吗？视野里没有别的人或车阿，有幸记录了下来。时间还早，继续下一站，高速上，车辆稀少，反而不远的国道上满是穿梭的半挂车，如蚂蚁搬家一般将物资不断的向着东西两个方向运送；几条并行的输电线路一直伴随公路延伸，时不时跨越过几条道路；成排的风力发电机组立在沙漠戈壁之中；不时有绿洲出现；偶有横风把车子吹得不好控制，太阳光变得强烈刺眼，人也疲乏了很多。晚饭时间到达瓜州，一排排整齐种植的大树围护着中间的土地，农作物和瓜果掩映其中，和远处的沙漠格格不入，在这里为家里人寄出了些香甜的蜜瓜，本打算装上车带着，但是不知道行程，害怕捂坏了。 退了房，开车在陌生城市里闲逛一圈，便朝着榆林窟出发，进入灰黑色的戈壁石山，途中有一处雕塑景观大道，那位巨大的睡婴也在当中，人工种植的梭梭草场，野骆驼野驴兔子穿行其间，村镇里成片的庄稼掩映在树林里，路旁被铁丝网圈护的古城落残墙显示着这里历史悠久，出了镇子，笔直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山里，眼望之处全是卵石、片石、沙砾混合铺就的戈壁滩直达远远的山脚，人和车放在这里顿感渺小，我呆立在那里，除了呼吸以外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风，太阳火辣辣的挂在正中，明亮又巨大，没有方向感，一种失落孤独的感觉犹然而起，五分钟十分钟，陷入冥想，时间似乎也停止了，灌下几口水，上车逃离，刚才干嘛呢？几十分钟后，山脚下出现一条小河，零星的几棵树立在河边，画面一下柔和许多，经过一个红军长征纪念馆，路边出现了向下的深谷，走到崖边，这是刚才看到的河洗削出来的，导航也显示景区很近了。进到景区，停好车，顺着台阶下去看到了河谷两侧崖壁上的步道石栏，验过票在小河边古老的榆树林里乘凉漫步，把几个小时以来的一眼灰黄也打散了，十几分钟后过来一个讲解员说：您是这一时段仅有的游客，我将伴您游览讲解五个洞窟。跟随她沿步道上去进到洞室里，温度和门外相比，说是进了冰箱的冷藏室也不为过，一圈过来，就记住了她最后讲的关于六道轮回的壁画，还告诉我在大足石刻石壁上有相同的石刻，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很佩服她的胆量，假如自己一个人打着手电在洞窟中面对那些大小不一塑型怪异的造像，观看斑驳褪色且密集的各时代壁画，一定会逃得飞快。返程，一路考虑下一站是吐鲁番还是莫高窟，进入高速，自觉的转向了敦煌（路上听几位长途驾驶员说新疆的防疫管控非常严，很耽误时间），穿过沙漠戈壁到达目的地，时间太晚，等明天买票，城里闲逛一圈，在郊外寻了一间民宿住下。 <p class="ql-block"> 清晨，民宿院里的枣树下接到的一通来电改变了我之后的行程，收拾好背包，添购零食，今晚目的地青海海西，敦煌即是此行的折返点，到这里也就加了1千多点的油。随着车子的行进，道路外一个巨大的光棱塔，不对，是集热塔立在反光镜的矩阵里，这是书本上光能发电站的模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巨大字牌也出现于沙堡上；很多的工人在沿路的沙地里把草帘埋压成方格网，之前埋压已经呈现灰绿色的方格中已经种上了灌木，这就是人类年复一年挑战沙海的无畏体现；骆驼野驴也时不时出现在有绿草的地方；翻上当金山垭口，胸闷脑袋昏沉，出现高反了，稍作停顿之后慢慢下山，上午暴烈的天气此时也阴冷起来，呼呼的风不停扫过，感觉下车能把人刮跑；上到高速，两旁的波形栏已经换成了铁丝网，中间也没有了隔离带，跑上一段还能调个头去对向车道走走，空旷的荒野上很难遇到车，有时候几十公里没有信号，联网的酷狗会停止歌唱，没有了时间概念，林志玲偶尔会提醒一下车速，然后就是风的声音，沙漠和草地不断交换，石山及白雪盖顶的山岭都躲在天边，天苍苍野茫茫却没有了下一句的意境，嘴里抿着大白兔，不断提醒自己小心行车，在这里救援难度一定不小。几小时以后，从小柴旦湖边略过，转上了去315国道U型公路的岔口，在沙丘间起伏回转，不停的快打着方向，这个可比跑高速提神多了，几十公里之后，为了拍个视频，傻傻的在几公里的大U型路段往返，夜幕落下，找了个落脚处，在车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翻找着导航地图查看这一天经过的湖泊……</p> 在车里醒来，昨天的高反也没有了感觉，天空依然阴沉，一路出现很多碧蓝碧绿的，平静或微波荡漾的大小不一的湖；前方一列火车出现在不远处与我平行，保持车速，慢慢来到火车头的位置，转头与火车司机相视的一瞬间，我们竟同时鸣响了喇叭和汽笛，这是默契吗？还是大漠高原上的火车司机都这么皮，只可惜视频里没有记录下打招呼这一瞬；与火车渐行渐远，几小时后来到了茶卡，大颗粒的盐铺就的行道伴随网红小火车轨道伸向湖心，这里是工厂也是景区，大小不同的盐池和大面积的盐湖，在半阴的阳光下如雪地一样泛着刺眼的光，呼啦啦的大风吹得微绿的盐水层叠起伏，空气中也是一抹咸味儿，广场边的天空之境也没有呈现出期待的景象，满是波纹的水面无法成镜，出得景区，取消了青海湖的计划，这一路过来对湖没了太多想法，跟随山峦起伏，踏上回家的路，我已经出来太久了，路边出现的成片庄稼一改这两天来的单调，青草也茂盛了很多，一路四百多公里，经过很多服务区都没有加油服务，心慢慢紧了起来，在这车迹罕至之地，高速下不去，地图上也找不到加油站，莫非今晚要当山大王？改变驾驶方式，盯着仪表上倒数的两位数可行驶里程，雪山草甸湖泊的出现也提不起精神，晚上十点多在焦虑中到达了玛泌县，下高速灌满油之后一顿狂吃，平复一下心情，回到高速在午夜时进入了一个没有灯光的服务区，边角处停放着几台货车，我停好车，开门下地，立即拉满了外套的拉链，只听见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和身边风拂过草尖的声音，一抬头，漫天星斗挂满天幕，银河的光带横贯其间，所站之处八面平坦，只有极远的矮山隐约显着黑影，除了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光线，沉浸在这从未有过的感受中，试了很久，手机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聚焦，照片都是糊的…… 咳咳……，睁开眼，天还没亮，点亮电话屏幕，5点多，整个人冷得哆嗦，感觉肺里进水一般，从鼻尖到心口都是冰凉的，起身打着车，看看海帕3800米，气温接近0，大意了，这是很危险的数字，为了让发动机水温快速升高吹出暖风，我开车行驶在薄雾当中。天色渐亮，藏式的寺院不时出现，牦牛群羊群散落在河谷两边的草坡上，几顶毡房支在平坦处，烟囱上飘着缕缕薄烟，一位母亲背着孩子往屋里捡拾着什么，不远处几个男子在驱赶牛群，一副生活的气息跃然而出，而站在路边的自己，只是一个赶路的人。延国道在车流中择机超越，各色的草甸子和大山一路后移，进入四川界路过甘孜县，走马观花一般略过所有的风景，锁定归途的人，是另一种心境，汶川，理塘，都江堰，这些之前来过的地方也降不下车速，过境成都的时候已经开启车灯，余下的几百公里都很熟悉…… 这一趟，对大西北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认知，在人们辛勤而又智慧的劳作中，沙漠戈壁不再是那种荒凉之地，逐渐被方块化，集中化的新型农业圈垦，瓜果蔬菜，牛羊牲口，光和风也成为生产力被转化，便捷的高速国道铁路，使书本上的亚欧大陆桥新丝绸之路变得立体生动，这一行，圆了这几年来想看看大漠，草原的心愿，有些许遗憾，也或是留着期望，很难说不久之后有充足的计划和时间又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