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破布袜

仁人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物资十分匮乏，人们穿戴大都是自制的粗布衣。制做不易，穿着都十分爱惜。鞋袜也都是用粗布做成，都有单棉之分。那时绝少有象现在针织的袜子(那时称洋袜子)。下面讲一个与袜子有关的故事。 伊男有一个美丽勤劳而又贤惠的妻子，一个聪明又可受的儿子，加上老母亲一家四口，是个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可是伊男不知何故象着了魔，竟然迷上了同村的一个女人，是那种无所顾及神魂颠倒的迷。家里的老母他也不管不问，老婆孩子不理不睬，整天泡在情人(此处借用现今词汇，当时称作野婆娘)处。替情人家干活，弄到好吃的从不想想母亲老婆孩子，只顾跟情人吃喝分享快乐。母亲劝他不听，骂他无用，妻子也哭过闹过哀求过皆无济于事；亲朋好友轮番上阵开导劝说反倒使他其志俞坚。情女是他情投意合的最爱，情女是他相扶到老的依托。众无奈只好由他去，皆远之。伊男更肆无忌惮公开地吃在彼处住在彼处而有家不回。就盼着妻子熬不过自离去，再由情女取代之。为此伊男故意处处为难妻子，家里地里活都由妻子没黑没明劳累，有时候老母亲过意不去，强撑着作个帮手。总之一家老小内内外外全靠妻子一人累死累活地撑持着。苦苦将近一年余。 时值隆冬，一日晚，伊男在情女处将卧。当脱袜子时一看，老大老二俩脚趾头显露于外。显然已破的不能再穿了，伊男求情女给补一补，不想竟用床扫扫到地上。 “臭死人了，谁给你补！”情女斥。 伊男下床捡起。“补一补，明天没得穿。” “脏死了人了，快扔了去”！情女说着把袜子抖到床下又用扫把扫到外间。伊男无奈又到外间捡了回来。“ 破了没法穿了，不补难道还能打赤脚不成？这么冷的天。” 伊男又求道。 “没人给你补，能薰死人不能！” 情女生了气，这回捂着鼻子用兰花指捏着扔到院子里。伊男没办法穿上鞋打算出门再捡，不想刚出门情女就将门关了。 “再捡了就别进来”！情女大声嚷。 伊男捡起袜子，回看房门已关的严实，屋里情女怨气未消还在骂骂咧咧。伊男左求右告丝毫无用，冷风中眼见半个钟头过去了，情女并无半点要开门的意思。伊男真的无奈何了只好移步出了大门。咧咧寒风中伊男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离自己家门不远处。远远地瞧见屋里亮着灯，无处可去的伊男朝着灯光走去，隔门缝瞅见妻子没有睡还在灯下做活。伊男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鼓足了勇气推了一下门，门未关，轻轻一推便开了。妻一惊，抬头见是他便也没吭声，继续低头做着手上的活几。 “孩子睡着了”？伊男问，妻无言。 “娘睡着了”？伊男又问，妻仍无答只管低头做着手里的针线。 “袜子烂了，不能再穿，你给补一下。”伊男说着从腋下掏出破了的袜子递到妻面前。妻停下手里的活，拿起袜子看了看，又在旁边的破布包里翻了翻，找出两片旧布片，很快就补好了扔给了伊男。伊男拿起看了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伊男走近床头看了看被窝中熟睡的儿子。又到另间去看睡中的老母，门关着，只能听见轻轻的鼾声。 伊男又坐到妻子对面。望着油灯下的妻，心里五味杂陈。一年多来自己一走了之，把不满周岁的儿子扔给她不说，连六旬老母也不管不问，尽是人家毫无怨言地替自己在高堂面前行孝。尽管为了逼走她自己使尽了各种招数妻子似乎并无怨恨，这是多么大的宽容啊。脚袜破了至亲至爱的情妇连看都不看一眼，捂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反观妻子不说脏没嫌臭，竟一声不吭地补好了。这真是天壤之别呀？谁才是疼爱我的人啊！还要回答吗？这一刻的伊男突然感觉眼前的妻子竟有无以论比的美丽。原本以为美貌绝伦的情人现在看来跟自己的妻子相比差远了。如此美丽善良又大度，能吃苦且勤劳的女子天下少有，而自己竟一点也不知珍惜不感满足。鬼迷心窍地移情别恋，到头来一定会象那双臭袜子一样被扫出门。想想该有多么可怕。眼前的糟糠结发妻才是自己无怨无悔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能白头偕老的人啊！自己一年来竟不知好歹故意刁谁折磨于她，想一想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百感交集的伊男走近妻子抓着她那双粗糟的手，眼含泪水颤抖着表达了他的真诚的懊悔之意，恳求妻子能原谅自己。妻子抬眼望了望他，嘴里喃喃地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说着说着禁不住混身抽搐继而放声大哭。伊男把妻揽入怀中，自己不停地自搧耳光。妻子抓住了他的手，夫妻俩抱头痛哭……。 唉……。 哭吧！ 一年多来受了多少委屈与心酸； 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一年多遭了多少苦痛与磨难。 窝藏在心里的忧闷； 强装在脸上的笑颜。 都化作止不住的泪水， 化作嚎啕的呼唤。 一把把吐诉心酸的泪水 拌和着 一行行悔恨自责内咎的眼泉。 表漏着不同的心声 交织在一起。 尽情地流淌， 流淌……。 请擦干眼泪， 止住悲伤， 打起精神， 鼓起勇气。 共同面对明天。 风雨过后就将是 嵌着彩虹的清撤蓝天。 让一切都成为过去， 让过去永不再见! 这一晚伊男没有走。 这以后伊男再也没有走，决心夫妻同心协力伺奉老母到百年，同心协力抚养小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而自己么，则从中快乐着每一天。 故事讲完了，怎么样？想不到一双不会说话的臭袜子，竟有如此大功效，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