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柿饼7—祸不单行

锡斋

“哎呀！”随着喊声，义忠已经连人带车子，卧倒在了路边的阳沟沟里。是因为路上有冻了的车辙槽子，车子行进到槽子里，槽子渠化了车轮，自行车头已经很难调整方向，加之手没有握紧车把，车子就倒了。相民听见义忠的喊声随即下了车。义忠也利索地从阳沟沟里爬了起来。两个人把车子上的糜子口袋整理好，就又上路了。“诶！诶！”义忠刚翻身上车，右脚一脚蹬空，车子又倒向右侧，车子的横梁压在了他的右腿上。“没有蹬上脚踏。”义忠一边起身一边对站在他身旁的相民哥说。两个人扶起车子。“这边的脚踏不见了，鸡腿（连接脚蹬的柄）也断了半截。”义忠蹲在车子右侧连看带摸，吃惊地发现了原因，惊恐地告诉相民哥。“麻达咧，这下麻达大咧。”相民连忙蹲下看了又摸，摸着断了的鸡腿叹气地说。是自行车的右脚蹬与连接的半截柄被折断了。义忠一时也没有了主意。黑暗中两个年轻人蹲在车子旁边，相视无语。他们都清楚，失去一个脚蹬，意味着失去了对自行车的控制和动力，那是严重的问题了。“嗯，这样，现在这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黑了，没法修车子。看来修车子只能到（澄）县城了。现在弄一节绳子，一头栓到你（车子）的立筒（自行车前叉子上面的标牌处）上，一头拴在我（车子）的衣架上，你一个脚蹬，我前面拉着走。”沉思片刻，相民很快有了办法，不容商量地说。“我左脚带不上来脚踏，骑不成啊。”义忠忽然想起问题来，告诉相民说。“就寻个绳子，把左脚绑在脚踏上。”相民总是有办法。他们解下义忠车子上捆绑糜子口袋多余的绳子，两个人各自绑好自己车子的一头。义忠又将自己馍包包的双股抽绳解下一股，人先骑到车梁上，右脚撑地，相民用绳子把他的左脚绑在了左边的脚蹬上。一切停当。一根绳上的两辆车子，一条路上的两个苦难青年，两个苦难人的命运被连在了一起。“走”。义忠把捆绑着左脚与车蹬的一边抬到最高处，双手紧握车把，俯身前倾发出号令，同时左脚用力一踏，右脚顺势一蹬，一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左边的脚蹬，车子前行，他借势高抬屁股坐在了车座上。相民在前他在后，又上路了。一只左脚发力很不习惯，显得别扭。可毕竟有绳子绑着脚和脚踏，几圈下来义忠很快就适应了，开始也不觉的有多累。 “嗳、嗳，这车头咋还一飘一飘的”，只听得相民不规律的喊着。“停一下”，义忠说。两辆车子在黑夜里停了下来。义忠骑在车梁上，左脚仍在脚踏上绑着，右脚撑地，双手紧紧地控制着车子头，尽量不使它歪斜或倒地。原来相民在前面骑着，义忠单腿用力，慢慢地速度跟不上了，两辆车子中间牵引的绳子忽紧忽松。松的时候不要紧，当绳子猛地一紧，牵拽影响的相民的车子头就飘起来了，很不稳定。他也是驮着百十斤分量的重车呀。 “后边绳子一紧，我这车头就猛地向上翘，车子也猛地停一下。要使劲压住车头才行。”相民下了车子回头说。“这办法不行。把拉的绳子解了。中间绳子一紧，我后面也有猛然被拉扯的感觉，车子头不好把持。”义忠也解释说。“恁不行。中间没绳子拉，你一个人一个鸡腿用力，咋能用上劲，咋能骑的动哩。咱还是要再想办法。”相民总是考虑的多，他有些发急地说。“绳子解了我试试。一个鸡腿能用上力。刚才我试了试，能行。”义忠一边坚持一边解释地说。“那咱试试”。相民同意了。义忠继续把左脚绑在脚踏上，就用一条腿用劲，用一个脚踏使劲地蹬。两个车子各自骑行。“行不行？不行了我看还是拉上。”相民在前面高声说。“能行，没问题。”义忠独自用一个脚蹬骑行了几十米，感觉还行，他在后面回答着相民的话。一百多斤的糜子驮在车子后面，用一只脚蹬一条腿用劲并不是简单的少了一条腿的问题。随着时间的延长、路程的延伸，用力的腿会快速地疲乏无力，每次下蹬，身体重心一定要用力地向左边倾斜，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边，屁股会在坐垫上左右摇摆。初开始凭着心劲尚可。很快就感觉腿有些酸了，人也出汗了。棉袄下面是空心堂，棉裤下面就贴着腿。汗水使得棉裤棉袄与身子粘到了一起，每次左脚蹬下去、换上来，都感觉裤子缠着腿。人也要时不时扭动一下双肩，以缓解挣脱棉袄与肩膀和脊背的粘贴。义忠这时心里很是愤恨那个不听话的风，咋就只吹人脸不向棉袄的袖筒和裤腿里吹呀。慢慢地两辆车子的距离渐渐拉开了。义忠有些力不从心，黑夜里，前面相民哥的车影有些模糊了,他心中划过一丝的胆怯。“歇一下!”义忠在后面招呼骑在前面的相民。“行不行，不行就还是拉上。”相民下车就问。“能行！能行！没问题！上坡路，歇一下。”义忠尽管浑身是汗，还是用“上坡路”的借口掩饰着。他心里想，夜黑，相民哥也看不见他出汗的。一阵西北风迎面刀割般刺来。一秒钟的爽快、舒服，紧接着就是猛烈地激灵寒颤。那是生物的躯体抵御寒冷的正常反应。骑一阵，推一阵，歇一阵。走走歇歇。两辆车子的行进速度较平常慢了许多。终于到了茨沟南坡口。就要下沟了。茨沟北坡较缓，多数不陡的坡段可以骑车下去。南坡很陡，单车子都不敢骑下去，更何况车子上还有一百多斤的粮食。义忠与相民他们凭经验都知道，只有推着车子，捏着闸，再用身体挡在后衣架上驮着的糜子口袋的前面，靠车子闸杆的制动和人的后坐力双重作用慢慢往下放行车子了。义忠心中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沟底破烧砖窑的“刁抢”。（待续8——用“命”搏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