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高中就餐的情景

三石散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八十年代末的高中生活一晃过去三十多年了。但同学们一块就餐、买饭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不时浮现在眼前。

高中离家近20里路，一条东西走向的柏油路从校门（北门）前穿过，隔路斜对面是一所初中，校外三面农田，距西侧商铺林立的井店镇约两公里。

那时每个年级两个班，学生总共三百余人。除镇上和劳改场（监狱）的少数学生外，其他学生都来自附近几个乡镇的农村，家境好的寥寥无几。

每次开学我就借辆自行车，驮着白面、黄面交到学校食堂，换成粮票，用于买馒头和玉米糊（稀饭），买菜、面条则使用现金兑换的饭票。

卖饭的食堂是三间坐南朝北的破旧红砖瓦房，钢筋棍儿锯掉一截的窗户下端就是卖饭窗口，男女生窗口各一个。

窗口这面墙的下部已被饭菜、污水侵染的油脂麻花、黑黢黢的，红砖早已失去原有的颜色。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做饭的操作间，房间内根本没有就餐的地方。

当时的早餐、晚餐食堂仅提供馒头和稀饭，不卖菜，我们就吃周日从家里带的咸菜。咸菜也是算着吃，怎么也得撑到周末。

早晚卖稀饭、面条的场面很是粗狂豪放，两个齐腰高的陶瓷大缸放在食堂门外露天的土地上。

负责打饭的两位师傅，一个是满脸胡子茬儿的精瘦中年男子，另一个是身材高大黑黑的的三十多岁猛男，脖子上都挂个长长的脏脏的破蓝布围裙。

师傅左手接饭票后快速塞进围裙正前面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右手里的长把马勺扑通一声，就把稀饭灌进学生手中的搪瓷缸里。

“下一个！”师傅一声高喊。

为打饭方便，男女生都用大大的搪瓷缸子，最多时一人双手可拿六个缸子，遇到汤热，走几步就要放地上歇歇。冬天的稀饭到缸子里基本都是只剩些余温，不带喘气地一口气就喝完了。

每当大缸的稀饭有剩余时，师傅还算大方，就给学生的搪瓷缸子盛满，这是晚到学生的福利。

学校没有餐厅，学生们一年四季都在室外露天吃饭，遇有雨雪等恶劣天气时，才不得不回到拥挤的宿舍就着炕沿凑合吃一顿。

校园内树荫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餐桌，同学们三四个、五六个人蹲着围成一圈。大家吃饭都是“一伙一伙”的，人员也相对固定。

我们一块吃饭的有自军、红志、兆国、运明和志强，三年下来基本不变。

就餐时，男生们就把大玻璃瓶或罐头瓶装的咸萝卜、腌白菜放在自己跟前，端着缸子、捏着馒头吃的很是香甜。同学们边吃边聊，有欢声笑语，也经常争执的面红耳赤。女生们则回宿舍去吃。

校园总有一个推着架子车卖酱菜的老头，有腌制的萝卜、豇豆和辣椒，个别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常买这些咸菜，我只有在临近周末自家咸菜吃光时，才会偶尔买一次。

记得那个白萝卜已腌成深棕色，吃起来辣辣的带点甜味儿，比自带萝卜好吃很多倍。那几种酱菜，就是当时心目中的高档菜肴。

最受欢迎的当数卤面，每份一毛五加二两白面饭票，农村的孩子大都比较节俭，一个星期最多买两次。

蒸熟的卤面被酱油、食用油调成一种诱人的颜色、油汪汪的，夹杂着几块黄豆粒大小的肉丁（多为肥肉丁）。春节期间不爱吃肥肉的我，感觉此时的小肉丁是那么的香嫩味美。

但要想吃上一份卤面，是需要下一番大功夫的。

每当得知中午做卤面，上午放学的钟声（校园内挂着一口生锈的大铁钟）一响，男生们立即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缸子全速跑向食堂，这就是一次冲锋陷阵。

买卤面是不排队的，跑在前面的同学把卖饭窗口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前面的同学买到后，总是大声喊叫着、使劲向后伸胳膊把面递出来，再接过后面同学的空缸子。

外围的同学大声抗议，“不准带饭！不准带饭！”，里面的同学哪还顾得了这个啊，直到把一块吃饭同学的几份全买了再钻出来。

挤着买饭讲究技巧，力气大的同学从侧面贴着墙跟使劲往里挤，加上同伴的助力，多半能挤到窗口。若从正后方进攻，即使快挤到前面了，也会左右受敌有被挤出来的可能。

高三的焦同学最厉害，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他总是蹭地跳起来，伸手抓住窗口上面的粗钢筋，身体压在前面几层学生的身上，手用力一拉，就像木锲一样硬挤了进去。

身下的同学被挤压的呲牙咧嘴、痛苦不堪。老师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过来管一管，老师一走秩序马上就乱。有的男生挤一身汗也买不到卤面，就只有吃馒头了。

女生们比较文雅，按规矩排队，买饭秩序也好。男生们还算绅士，从不去女生窗口买饭或捣乱。

都怪当时食堂笼屉少，蒸的卤面量不足，真可谓僧多粥少。同学们为了吃上一次可口的饭菜，打仗似的抢饭，也算情有可原吧。

若干年后，母校已建成干净明亮的大餐厅，学生的就餐条件和环境大为改善。我们当年露天蹲着吃饭、抢卤面的情景已成为历史。

插图作者：山东单县战友沈永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