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95年的夏天，太阳火辣辣，炙烤着西北的大地。</p><p class="ql-block">那两年天旱，老天爷一点雨也不下，尤其到夏天，村里仅有的两口水井也变干了，冒水眼一晚上也流不出多少，经常能看见井低青蛙在石头缝里钻出钻进的，来回蹦哒。</p><p class="ql-block">渐渐大家发现了这个规律，缺水。于是干脆就开始等着担水喝，即用塑料勺子舀。</p><p class="ql-block">夏天家里忙，大人们忙着收麦子，娃娃们负责排队抬水。</p><p class="ql-block">军军早上和媳妇割麦子去了，直到中午才回家，家里的烟筒里还没冒烟。回到家，他就赶紧给驴添了点草，又端了一盆水放在槽力，就赶紧躺在床上休息去了。</p><p class="ql-block">他媳妇调红也是不顾割麦劳累，拉开鼓风做饭，突然发现锅台上没盐，就喊军军，没盐调饭啊他爸，此刻军军早已经倒头睡着了，袜子上粘满了土搭在床沿上……</p><p class="ql-block">也许是割麦子太劳累的缘故，有一天下午，军军和他媳妇打起来了，成年人的打架很凶，就像草原上的两头狮子，军军抓着他媳妇的头发，屁股就是脚踢，他媳妇脾气犟，一边哭一边骂，“你挨千刀子的，我跟上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穿上一件好衣服，给你生了五个娃，你还不能行，还打我哩，能过就过，不能过就上民政局……”。</p><p class="ql-block">军军的老母亲这时候趴在门槛上，大骂儿子不孝，把她活活往死里气，把她多余着，她也不想活了。</p><p class="ql-block">虽然调红生了五个娃，却全是女孩，没一个带把儿的，这可能也是军军经常莫名生气的原因。</p><p class="ql-block">军军打媳妇的晚上，他妈妈趴在墙头神情有点漠然，唉声叹气的说，“军军把媳妇打了，人间颠山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几个娃娃闹得……”说着一边叹气，一边柱着拐棍回家了，月亮很亮，月光洒在树上，洒在大门上，撒在老人的身上。</p><p class="ql-block">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军军的媳妇始终没回家，音信全无。这下故作镇静的军军也有点着急了，起初他每天还割麦子呢，后来干脆找媳妇。</p><p class="ql-block">他也不顾什么面子了，见人就说都是自己不好，把女人打的有点重，谁要是见到躲在哪里了就说一声，自己也是满世界的找，碾麦场房里，地窖里，顺便买了两个大西瓜去了趟丈母家，打探一下消息，发现媳妇不在。</p><p class="ql-block">他也只好失望的回家了，看见满院玩耍的五个娃娃，突然内心竟有点难受。他爹依旧坐在窗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面无表情。军军回到自己房里睡觉去了。</p><p class="ql-block">唉，麦月黄天，大家都抢收麦子呢，生怕有冰雹白雨啥的……</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军军去割麦的路上，村里的小鹏妈对他说，“军军你家玉米地里好像有人，我往我家地里担粪，看见玉米杆动呢”，军军支支吾吾的说“不会吧，你一定是看错了”，心里嘀咕谁在我家地里害着呢，他就特意绕道山背后，去玉米地看看。</p><p class="ql-block">他站在上面的地里看，左看右看地里啥也没有啊，就捡了几个大土块，扔下去，突然有人骂开了，“阿个短命死恰的，往我家地里扔土疙瘩呢，把我家玉米都打折了，肚子疼吗？”</p><p class="ql-block">然后玉米地里哗啦啦的，军军媳妇蓬头垢面的跑出来了。“我以为你死着阿达去了，麦月黄天的，你躲在玉米地里凉快，四五天也不回家，不怕晚上狼把你吃了吗？”……军军的媳妇这时候坐在地边上不搭话，可能气已经消了。</p><p class="ql-block">军军这时候更加得劲了，扯开嗓子“你还不回家干啥着呢，再不回去看我把你腿给打折哩，赶紧回家”……自己背着手拿着镰去割麦了，走了几步，又偷偷返回去，发现她媳妇调红，沿着地边往回走呢，他也算彻底放心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日子就这样慢慢的流逝，平淡而又不同。后来出门打工的人多了，军军却始终没有出门，或者是因为父母年迈，或者是因为娃娃太小，或者是因为调红胆小，怕夜晚的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