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端午节就象小时候吃过的粽子,是飘着香气的,而且这香气提前一个月就能闻到,然后会持续很久很久。我的端午记忆总是离不开粽子、荷包、艾叶、五彩绳和一群小伙伴。 </p><p class="ql-block"> 提到端午节首先想到的就是包粽子。包粽子是大人的事情,但是最兴奋地却是我们这些孩子。从大人把白花花的糯米和干巴巴的红枣泡进水里那一刻起,我们的心就随着那盆水一漾一漾地化开了。一个个地规规矩矩地蹲在旁边,嘴里和大人说着要学包粽子,很有眼色地帮大人捋捋粽叶、抓把糯米、递根稻草绳,实际上是瞅着水面上飘来飘去的红枣眼馋呢。大人的思维和小孩子的思维总是不在同一个频道,平时总嫌我们出去狼窜,这个时候又撵不迭,我们都这么献殷勤了,大人还百般嫌弃,赶紧从盆子里捞出一个红枣把我们打发走。那时候红枣也是稀罕物,除了过年蒸枣山,也就这个时候能见到,枣上还带着凉水呢,甩都不甩地就放进嘴里,枣肉绝对是啃得丝毫不剩,就连光滑的枣核都能在嘴里含很久。跑跑跳跳玩一通又围拢到大人跟前,等转得大人不耐烦时再给你一颗枣子打发走。如此三番二次,等确定无论我们怎么转悠都不会再有赏赐时,也就毫无挂念地跑远了,学包粽子的初衷早抛到到九霄云外了。包粽子一般是提前一天进行,端午前一天的夜里,妈妈把粽子一个一个地摆放在大锅里,锅里还要放些鸡蛋,说是小孩吃了粽子锅里煮的鸡蛋,夏天爱吃饭不苦夏,也不会闹肚子,最后在上边压上诸如砖块之类的硬东西,就开始烧火煮粽子了。玩了一天的我们坐在灶膛前,看着红红的火焰闻着越来越浓的粽香,怎么也不肯去睡。但是大人说粽子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吃,我就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煮熟的粽子为什不给吃,非要捂一晚上?在大人的催促中,不情愿地睡去。 </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锅台,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的是极具诱惑的粽香,小心翼翼地咽口唾沫,围着锅台看妈妈拾粽子,全程都不舍得眨眼睛。那时我家节日实行分配制,我们兄妹仨每人能分到四、五个粽子和鸡蛋,那些家里孩子多的自然分不到这么些,看我的眼神都比往常炙热。先前眼巴巴地盼着,等分到自己手里时却不舍得吃了。每个孩子褂子裤子兜里都鼓鼓的,不舍得吃先拿来比较,谁家分的多,谁家粽子包的好看。那时包粽子基本就两种,一种是苇叶的,一种是菠萝叶的,我妈妈手巧用苇叶包的多,一根稻草把三个角串联着扎起来,手拙的就用菠萝叶,包成长方形,两个扣在一起再用用稻草捆住,小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具体的审美观,却都普遍认为苇叶的好看,苇叶包不好的常常会漏了米,而我妈妈包的是最好的,所以无论是在粽子颜值还是数量上,怎么比我都是最富足的那一个,那股自豪和得意劲是怎么也低调不下来的😊。遗憾的是妈妈的手艺我没有学到手,看看,我包的粽子也挺好的嘛,但是妈妈嫌我包的不好,还不虚心。😊</p> <p class="ql-block"> 端午节这天除了吃粽子,还有插艾蒿、戴荷包、系五色绳等习俗,插艾蒿是大人的事,通常我们起床时已经插在门框两侧了,插的艾草一般是单数,也会拿艾草在孩子身前背后比划一下,说是艾草能驱蚊祛邪。大人拿出缝好的荷包给孩子挂在胸前,男孩和女孩戴的荷包是有区别的。女孩戴的是桃心形的,就叫荷包,男孩子戴的则叫锄仁(音,具体是哪两个字不知道),我问为什么不一样,妈妈说男孩子长大了是要锄地的,缝的时候向上弓起来弯弯的像两个锄头把,我是没看出来哪里像锄头,倒是多用了一块布料,下边像是多出一块田地,至于锄头锄把只能意会了。两种荷包的样式不一样,但里面装的是艾叶,外边都用五颜六色的彩线做穗子,就挂在衣襟前第二个纽扣上,随着奔跑荷包在胸前飘来荡去,时不时地拿到鼻下闻一闻。我缝的第一个荷包是八岁那年,虽然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极有成就感,而且从此以后荷包我就自己缝制了,小时候攒了许许多多的花布头,就陆陆续续地变成了各种成品,而现在的我想缝个荷包,却找不到点花布头,童年积攒的花布也不知去哪儿了。于是找张纸壳画画折折,填入艾叶,用丝线缠缠裹裹,缀入现成的中国结做穗子,手艺也不错哦😊。</p> <p class="ql-block"> 除了戴荷包,手腕、脚腕上还要系五色绳。五色绳,顾名思义,就是把五种颜色的线合成一股绳,那时候没有卖成品的,通常都是大人自己用手搓,直接挽起裤腿,把线放在小腿上,有夸张的还要向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自己搓五色绳,但是我搓的不结实一松手就散开了,然后重来,大人说搓绳要有“进”,要顺着“进”搓,我始终也没搓出“进”来,后来学会了交叉编制,横竖是五种颜色,搓不出“进”来我就编,就像编辫子那样,倒也不难看。我是特别喜欢这个五彩绳的,系好的五色绳是不可随意剪断或丢弃的,要在夏季第一场大雨时扔进水里,被雨水冲走,也意味着将疫疾冲走,孩子安康。但是小伙伴们却说五色绳会变成长虫(就是蛇),小孩子对蛇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虽然不曾见过真正的毒蛇,还是怕得很,以致于我迟迟不敢丢掉五彩绳,心急的孩子总是等不到大雨,只要看到有雨就赶紧扔掉,根本不管那么点小雨能不能冲得走,我担心雨水小了冲不走就近变成蛇,而且在那个色彩单一的年代里,手腕上的五彩绳对女孩子来说也是装饰品了,“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这么美好的情怀怎么舍得丢掉呢?听了白蛇传的故事后,又对那个雄黄酒无比向往,总希望某个端午节,爸爸会拿出一瓶雄黄酒来,我以为只要有了雄黄酒就不用害怕蛇了。就这样在一年一年的期盼中长大,我始终没有盼到雄黄酒,也不知道我的五色绳究竟有没有变成长虫🐍</p> <p class="ql-block"> 除了粽子、荷包、五色绳等,对我们小孩子来说端午节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可以脱棉袄了😀。整天上墙爬屋的孩子,棉袄早就穿不住了,男孩子干脆就解开扣敞开了怀,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自己看了都嫌邋遢。无奈有“清明脱棉裤、端午脱棉袄”的告诫,那时大人的话就是圣旨,再皮的孩子也不敢不听。终于忍到吃了粽子,就急不可待地问大人“可以脱棉袄了吧”,若是刚好遇上天气不好,大人不允许也会反驳“不是说端午脱棉袄吗,这不就过端午了”,终于磨到脱了棉袄的孩子欢呼雀跃,然后风一样地跑出去了。我觉得端午才脱棉袄不是因为那个时节多么冷,只是因为那时衣服少,脱了棉袄直接就把套袄的褂子单穿,根本没有毛衣、绒衣、秋衣等季节替代衣服,现在各种材质、各种款式的衣服应有尽有,甚至大冬天的都不用穿棉袄,自然没了“吃了端午粽,再把棉袄heng(扔的方言)”的说法。</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的艾草、荷包、五彩绳我可谓是情有独钟,为了寻找艾蒿,我差点把自己弄丢了。那时我还没上学,后边村子里住着一个叫周总英的小女孩,大我一岁,说她姥姥庄里就有艾蒿,可以领我们去。就这样我领着弟弟她领着妹妹,某一天的早饭后,也没与大人打招呼,就开始了我们的寻艾之路。结果那个叫周总英的小孩迷路了,我们走了一天,也没找到她姥姥家,更没找到艾蒿。太阳落山时一个看果园的老爷爷舀了一瓢凉水给我们喝,然后把我们领到大路上,告诉我们“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等我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好在那时候人心淳朴没有拐卖孩子的,要搁现在我们四个小孩说不定真就丢了。那个差点把我领丢了的周总英,我只记得她长我一岁,圆脸,梳着比我还长麻花辫子,后来我入了学堂,再后来我们搬了家,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或许在某个时空里有过交集但是彼此都不认识了。现在毎到端午节,我总会记起那次寻艾经历。四、五岁的孩子,迷路了一整天,没有饭,就一瓢凉水,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是靠什么支撑的😀,也曾设想过如果当时就这么丢了,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设想过许多种方式,最终感叹自己还是幸运的。也因为这次难忘的寻艾,让我年年忘不了,现在不迷路啦,端午一大早就去北边的驻龙山割了艾草,回到小区遇见大妈询问,很自豪地说:“不是哪里买的,上山割的”,那心情一如小时候,你们没有吧?羡慕吧?顺手分给她两棵😀</p><p class="ql-block"> 我国的传统节日很多,每个节日都有不同的寓意。如果说春节是最隆重的,那么端午则是最美好的,是寓意美好情怀的一个节日。行端,念正,方为端午!无论是屈原投江、曹娥寻父、忠魂伍子胥、白蛇许仙等与端午相关的传说,还是插艾蒿、挂香包、系五色绳、划龙舟等端午风俗,以及麦收时节人们挥洒着汗水的笑容,呈现出的都是一种热气腾腾的生活画面,代表美好情怀。虽然有五月毒月毒日的说法,却丝毫影响不了我对这个节日的喜爱,在我心里端午始终是带着暖意、飘着香气的,粽香、艾香、麦香,不经意地就浸满了我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如今端午节也成了法定的节假日,周围也会大张旗鼓地搞一些活动,各种拍照宣传,看似挺热闹,粽子、香包、彩绳也从未缺场,而且花样更加繁多,但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仔细想想可能大多数是为做活动而活动吧,以前那种悠长的韵味和意境早在不经意间融入到我们的生活中,那种对节日期盼、喜悦和虔诚的情怀,不是摆在面上的,而是由心底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不用刻意去做什么,更不用搞什么仪式感。 </p><p class="ql-block"> 今又端午,如往年一般,给自己做个香囊放在枕边,伴着艾香入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