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听雨的日子

山翁

　　今天端午节。被窝里网上查了一下它的本义。“端”为“正”，“午”为“中”，“中正”也，这天午时则为正中之正。古人以天干地支来作为载体，天干承载天之道，地支承载地之道，设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纪元通用天干地支。仲夏午月午日飞龙在天，此时龙星处在正南中天，为全年周天运行最“中正”之位，既“得中”又“得正”，乃大吉大利之象。古人历来崇尚中、正之道，“中正“之道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另，端亦有“初”的意思，因此午（五）月的第一个午日，亦谓端午。

　　按说这是一个好日子。但本人这些天却由于一件挠头事，闹得心神不宁，晚来睡眠质量差。一大早醒来，感到一种少有的乏困，很想懒床。转而想，一日之计在于晨，还是按点起来吧。意识决定行为也，于是转身坐起，穿衣洗漱喝水，一切按程序进行。

　　这一切做完，便是开窗通风了。走至窗前，打开窗户，探眼下看，只见地面已是湿辘辘一片——下雨了呀，而且还在下着！

“那一段‘文化常廊’”，我想。“赶快下去，到那个棚下面活动去，”妻说。“我们俩想一块儿去了，心心相印啊。”我说。

我快步走了出去，来到单元门前的平台上，平台是用浅粉色的小方砖贴面的，承载着密密麻麻落下雨水，泛出粉粉的光，似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性的脸。抬头望过，院内几棵垂柳，纹丝不动，雨水洗过，青翠欲滴，又似青春美少女。各色小轿车也泛着各自的光，似在对各自主人说：我已自我清洗过了，一副讨好相。一切显得那么地安详与和谐。

　　沿着明梯走下二十多级台阶，因无需打伞，我“无法无天”，蹦蹦跳跳绕行百多步，来到只有近二十米的“长廊”下，伸展腰肢，暢开拳脚，活动一番。中间还想起久违了的《心经》《金刚经》，便是一阵“阿耨多罗三貌三菩提”，这一切过后，顿感心情爽朗起来。看着眼前的景物，听着雨打棚顶声音，我幡然醒悟似地——这不是一段听雨的时光吗。

　　院民们共养的那只聪明小狗狗恰好也赶了过来，它围着我做出许多亲昵的姿态来，憨态可掬，令人欣慰。

我停止了拳脚，在狗狗的陪伴下静静地听起了雨。

　　听雨，禁不住想起陆游“夜阑卧听南窗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两句诗，它寄托了这位古代爱国军人的满腔家国情怀。多少青春岁月，多少次挥拆方遒，多少次血流成河的征战，映现于他的梦中。人生如梦似幻，将军亦如此。老来的他纵有多大的雄心，然则朝廷却早已将其置之脑后了。

　　也想起宋代蒋捷这首听雨词，它较哀婉平缓，道尽其过往。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绝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我们不去细究他的过往，但从词中可以看出，他的少年是很潇洒的，中年必是在奔波了，而当其处在僧庐下时，已是白发斑斑了。

　　要说古人听雨的诗，多得数不过来，总之是人生经历不同，情景不同，情感各异，各有所表吧。

　　我今天听雨心情很舒畅，人之老矣，必有老者之心态，过去多少心酸，多少苦痛，必是过去，有些事想记也记不住，有些事想忘又忘不了，因此不必纠结，不必后悔——纠结、后悔不解决问题。

　　我要静心听雨了。

　　雨不停地落着，密密咋咋地，“啪啪啪”拍打着“长廊”的顶棚，似一部交响乐。脚边那只小狗眼巴巴望着我、讨好我，难得这好时光也。

　　释绍昙这首诗可谓超脱也：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喜欢听这细细密密的雨声！

　　当我返回自家楼台单元门前时，雨水滋润下的自种蔬菜已在笑脸相迎了。

　　这一场雨洗涮了天地，也洗涮了我，洗涮了我的菜。

　　我好可爱的菜，她们正值青春年少。

　　此时，细细的雨还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