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一支笔

飞云鹤

登山，一年分两季。重阳节的秋，清明节的春。这是人们采集的最好时期，当然古代的守猎在于冬，肥物多脂多肉。今年的春天来得不温不火也不寒冷，倒春寒不是近二十年的事了，下春雨倒把一整个江南水汽的寒流有些许个搔动，穿一件薄茅衣着便装也就足够了。

我便是这么的感觉踏着颠颠步踏青的，比起古人的木履来，胶底鞋柔软了许多，想起了穿乌拉草鞋和布鞋的岁月里，没有见过胶化底的鞋是什么样的，充其量后来的人们知道自行车胎可以钉鞋掌，其实就是钉在鞋底下走路的那种感觉。我更喜欢穿草鞋的感觉，泥土气息会入心底更加浓欎。

穿草鞋的岁月我还小小，乡人生活里的远古故事很丰富的，若大的村落五脏齐全，有大祠堂、大祠堂有祖宗牌位、上古远古中古近古至今，告诉后代血脉的传承，祖训与家规的教育，有私熟到小学新办的教育，教孩子看图说话、看图识畜禽、看图识五谷杂粮、看图识常用草药及花果木，让娃娃知世间大有、知山川大有，草木长风，泉溪涓流，百鸟啼鸣，鹰啸雁号，马嘶狼嚎。教娃娃学数数、学天地间万物有多有少有加有减有乘有除，启蒙德品有性空，启蒙忠孝礼仪，……有篾铺、铜铁匠铺、陶瓷铺、稻菜种子铺、豆腐磨坊、食油压榨坊、酱醋盐酒茶卫生纸巾坊、土布棉麻丝织针织坊、丝绸土布草叶花色颜料的扎染作坊，布鞋草鞋草帽棕雨披坊，即不污染环境也不破伤生态平衡，乡人足不出村可接天地烟霞五气鲜氧，乡俗乡风儒雅祥光普照，含英嘴华，村村有土地庙寺庙皆香火供养，大田山路水弯处皆有休闲亭，春夏秋冬四季果树，早春的樱桃梅果，中春的枇杷李子，暮春的杏子桃子丫公公延续一整个夏，秋天有山枣山楂木刺果还有杨梅葡萄貞子橡子板栗香榧沙胡桃，山上果水中菱池上莲蓬籽，秋冬有柿子梨子挂树到开春，美吧。种种草花果多得去了，它曾经是真实客观实在的存在。当然也有赌徒混混棍棍泼皮酒发颠的，曾经不为乡人所重皆视以兼耻鼠輩，曾经因有上人上长辈德化所在邪恶不敢横乡造次，好村落至今美德尤在，足以引人思念故乡情深。乡下的山美丽的山，四季都是有花花草草的存在，茶花是家山家水的冬天是最美丽的存在。早春是枇杷的花，樱李花的盛开，中春是遍野的映山红，有乔木的映山红，有灌木的映山红，还有类草本的低木映山红。每当映山红开翻的时候，小雨会常来光顾，在映山红的老林里会爬滿蛇菰。

蛇菰是今天极为珍贵的物种，在小时候的岁月里还是常见的雨季菌菇类，大自然里从三月下旬一直到仲夏都能见到它栖息在百年老树上的身影。奶奶会用它来做一盘蛋炒蛇菰，原汁原味的上海老陈皇庙的口味，微甘甜的鲜美，告诉我一吃过蛇菰炒鸡蛋识字快许多，每每吃完带着香口红唇赶快抓起识字卡读娃娃字，效果是真的蛮好，装进脑子的字多了，跟奶奶对话也有了文化，可以快乐的听她侃山海经，那文王提着蛇菰手绘五彩祥云，招呼文曲星下凡，……

还记得外婆知道我回乡里了，会叫姨妈来接我去外婆家住，外婆家的村落是青籐老树莺歌霞，鹩哥呼娃逗你到山崖，漫岗映山红花，开满坡头岭洼。星星点点的红蛇菰爬滿了树杈，杜鹃鸟一见新来的娃摇头幌脑叫个不停，那是花和风沙沙，当然也有这鸟来叫树杈，小朋友泉水溪流跳跳跨，採个杜鹃花呼着杜鹃鸟，摘着蛇菰缭云霞，乡姑们忙着多是採山茶。回到家，外婆会做蛇菰炒米虾。外婆做的菜大概是天下吃不到的那种鲜，清爽甘淡的鲜，煽炒炸烤炖用得得心应手，煲个清汤闻着就香，吃过了会记住一輩子，即使走遍天涯再也找不到那种鲜天鲜地鲜泉水的原生态的那种鲜美了，外婆每每做好蛇菰菜就会摸着我的宝宝头，呼唤文昌星快来，文昌星快来，让我家宝宝肚肚里多装点字字句句，吐吐神仙气，随手朝空抓一把仙气，往我头顶一按，那股暖心流通体的爽，外婆一哄我就吃着开心，小嘴巴开口就是甜的话语，开心。外婆做的菜，荤的去膻腥，素的去泥臊，好吃。

山里的娃儿就是满山满地的跑，攀攀爬爬跟灵长类的动物差不多，乡人称皮娃子叫野白猪，就是什么果子都摘来吃的那种，也有乡人称皮娃子叫灵猴的，就是挑喜欢吃的吃，喜欢爬的爬。丫公公，蛇菰，蛇莓，草莓，桑苷籽，都是吃粽子节前的野生美食，把个小嘴吧抹得红冉冉的，……

爷爷常会牵着我到族人始祖的大祠堂里喝茶。大祠堂高大有灵堂牌位，有稻谷麦种菜种储仓，是千年优选的米麦品种，四季皆可用的种，年辰涝时有抢种稻，年辰旱时有补种稻，三季稻和二季麦套来种，用苜须草轮休田地，紫云英花开还可养蜂，菜籽豆类的品种多来唏。家乡风水宝地很少干旱也很少水涝，从三皇五帝经千朝百代，年年兴修水利，也很少作古战场，是丰富的粮仓，小时候和小时侯的以前村落多学堂、多乡医、多粮种、多五禽五畜，多五谷花草果木，多藤竹芦荻芒蒲，渔业水产，土特产作坊吃货为先。油盐酱醋茶医的上人下传，家常会聚话桑麻，行昌明开道，德百业兴旺。

红五月的初夏是接谷雨后的雨季，昼暖夜凉，昼晴夜雨，杜鹃花会漫山遍野的开放，梧桐花松木花榆木花槐花柳絮花檵木花榧木花桑树果都会争相开放。此时此境便是山珍最多的时期。这些树种尤其是上几十年百千年的老树种会产黑木耳，会产茹、菇、莙、荪和蛇菰、灵芝。多得去了，春采夏采是最好的时节，不但可以佐餐，而且都是用药的精品。

蛇菰会帮老木写天书，往娃嘴上写不生口疮，往舌头上写不生舌疮，往额上写红心点眉让女娃娃摇变成活脱脱的小观音。

大祠堂里喝茶的族人爷爷们会给娃娃们号脉，乡人也有来号脉的，让每个乡村族人有一片吉祥的天地。那岁里乡村在老一代的男女老少们都知道蛇菰，写尽天下不再苍白，写尽江河明如平镜五彩祥云齐飞，端午节，人们用蛇菰书文，祭名人屈原，祭五子胥，祭神龙氏先皇，祭尧舜先帝，祭姜太公，祭列祖列宗先皇先帝考，呈后代百家姓万世子孙敬孝为先！蛇菰自周文王作笔书写天下、书写原生态、书写三山五岳，书写莽龙大川以来，以成为历代子孙的茶文化，药典文化，餐饮文化，经久不衰！

可惜今山乡不再有百年巨木参天，不再有杜鹃花映红漫山崖巅，短短的三十年啊，蛇菰、老藕治印泥，治书文者輩离逝已绝！绝学成千古念想千古悲绝！听友人说，蛇菰游到了神农架的大山里去了。另一支去了广东广西，星夜难昧，向西北云天，怎书佳人泪！

蛇菰，究仅神农氏发现了它？还是周文王发现了它？已无可考。它是治了枪伤、口疮、咽疮、止肺咯血、宫漏血、痔漏血优秀良药。自秦始焚书坑儒烧百家以来上万年的𡢢夏商周文化遭到了毁灭性的摧残。相传蛇菰是文王以它治将士的水土不服病，以它治天下，以它书写政軍要略治文的。后人也有用它治印的，色红如血！故自古美其名曰：文王一支笔~~~蛇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