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小小说）

涛声依旧

文/涛声依旧

　　刚到省城工作，我还年轻。吃食堂，住宿舍，开始过上了“单身”生活。微薄的收入不足以给媳妇调工作、给孩子办转学，更谈不上买车买房了。每月工资，除了一家三口正常生活外，也所剩无几。

到新单位的第一天，领导带我到各个办公室介绍一番，还夸了我几句。晚上，我就住在了值班室，躺在脏兮兮的床上盘算着日后的前程。想起了同学为我饯行时说的话。“到新单位一定要踢好“头三脚”：一要有人缘儿；二要靠领导；三要形象好。”我反复背诵，深刻体会。

　　第二天早早起来，把每个办公室的卫生打扫一遍。见到陆续来上班的同事，总是面带微笑，主动打招呼。领导给我安排了新工作，还特意嘱咐科长对我多加关照。忙活了一天，晚上还是睡在值班室。我又想起了“头三脚”的事儿。

第一个休息日，我马不停蹄。先去理发店做了个头型，又去商场花“血本”买了一套名牌西装和一双打折的皮鞋。穿上，荣归故里。一下火车，哥儿几个就围了上来。诶呀！差点没认出来，到省城就是不一样了！”一个哥们打趣地说。说话的功夫，就到了以前我们常去的小饭店，老板早就在门口迎接了。进了我们常坐的小包房，我用眼睛一扫，桌上的酒菜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席间，几个哥们儿轮番向我敬酒，而且都正装其事地讲两句。刚放下酒杯，老板就端着一个果盘儿，拎着两瓶啤酒进来了，寒暄了几句，自己先干了一杯，又给我倒满。

吃完饭，哥几个开着吉普车，把我送回了家，而且每个人都送了一些土特产。我把土特产分成了两份儿。大份儿的送给了处长，小份儿的送给了科长。半年以后，科长荣升了。我代替了他的位置。

　　到新单位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现象——礼份子太多。结婚的、出殡的、升学的、参军的、过寿的、喜得贵子的、满月的、百天的、乔迁的、有病的、住院的，还有二婚的……为了有个好人缘儿，认识的、不认识的我都要随份子。有一个月，为了随份子，我的工资成了负数。

就在我囊中羞涩，两手空空的时候，远方的亲戚打来电话，管我借钱买房子。我心想，我还没钱买房子，哪有钱借给你。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在电话中还是大包大揽，满口答应！撂下电话，却犯了愁。给朋友打电话，转借给了亲戚。后来亲戚一直不还钱，我只好自己掏腰包还了朋友的钱。

　　就在我债台高筑、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家的同学来电话说，过几天他要陪局长来省城办事，让我给他壮壮面子。我底气十足地告诉他没问题！

提前找了一家大酒楼，订好了包房，又借了一台林肯。那天，我开着林肯去火车站接同学和他的局长，自己都觉得挺有面子。三个人，六个菜，我感觉过得去了。落座后，我先来了个“开场白”，然后向局长敬酒。喝了几杯，我发现他俩的情绪都不太高。在心里合计，是场面不隆重？还是酒菜不够档次？于是喊服务员把菜谱拿过来，局长倒是客气了两句，但同学伸手接过了菜谱，用手指着上面的图片大声对服务员说：“龙虾，鲍鱼，海参，大闸蟹！”酒店大，啥都有，上菜也快。我又敬了几杯。发现局长好像有心事，总是心不在焉。果然，局长的电话响了，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好像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局长支吾了几句放下了电话，提议喝了一杯酒，借故先走了。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本想和同学再喝几杯，叙叙旧，可同学说，他也有事。

我下楼买单，没想到打完折儿也过了半万。兜里的钱不够，赶紧给朋友打电话送钱来。

回家的路上，由于车速太快，拐弯儿时撞上了路灯杆。我倒没伤着，但林肯破损严重。那一次，我搭上了一年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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