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忆青海香日德农场往事(二十四)

香巴佬

　　人生几十载，有苦，有乐，也有甜！一生中不管你经历了多少，始终留不住过往,也回不去曾经;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思念和长长的回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青海省香日德农场撤并都20年了。每当想起在香日德农场生活的那些日子，心中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上世纪70年以前，农场的大部分干部，工人都是住在青砖柱子加土坯隔墙建成房子里，那个年代，农场的治安情况非常好，每家每户都没有院墙，也没有小厨房，鸡都是散养在外面，烧火做饭的柴火都是农场打柴队，在柏木山砍伐的柏木，有农场供应站出售给大家，很多人家把购买来的柴火或者冬天取暖的煤都堆放在前一排房子的后面，母亲喂养的鸡，经常把鸡蛋下在柴火垛里，我家在屋外窗台下面用土胚垒了一个放煤的小棚子，平时可以放一些杂物。尽管当时香日德农场是一个关押罪犯的地方，可是香日德农场的治安环境比较好，很少有刑事案件的发生，所以家属院的居民很少养狗看家。

建场初期各大队都建在离场部比较远的地方，各大队每一个中队的马号，猪号，羊圈，菜地，菜窖，鸡场，工具房，温室，麦场，食堂等地都养了一些个头比较高大的藏狗。这些藏狗大部都是从农场附近的牧民家要来的，是牧民家看家牧羊狗的后代，越是离场部远的地方，藏狗的血统就越纯，这种藏狗个头很大，有长毛的，也有短毛的，有黑色的，也有藏狗背部是黑色，而四只蹄子，嘴巴，肚皮是棕色或者白色的，这些藏狗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眼睛上部有一个白色或者棕色的小点。2000年前后很多人都在养这种藏狗，养狗的人在狗的脖子上弄个红布圈圈，给狗打扮打扮，就说这种狗叫“藏獒”。

　　我们从小就和这种藏狗打交道，知道这种藏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藏獒，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九狗一獒"，也就是说如果一条藏狗生出一窝小狗在九条以上。这九条小藏狗里面会有一条藏獒，怎么才能知道这九条小狗里面哪条是藏獒呢？小狗满月的时候，主人会在地上提前挖一个大土坑，主人把这九条狗放在坑里，土坑上面盖上一些东西，目的就是不让小狗见陌生人，主人每天都会往坑里投放很少的生肉，让九条狗互相争抢，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当土坑里只剩下最后一条小藏狗的时候，这条胜出的藏狗就是"藏獒"。

　　藏獒(又名，吐蕃獒、东方神犬、西藏獒犬)，原产于青藏高原的青海和西藏。它力量强大，动作敏捷矫健，耐力较差，警觉性高，领地意识极强，对主人极为忠诚，，善于保护主人及其财物。藏獒有忠心护主的天性，护领地，护食物，善攻击，耐寒冷，能在冰雪中安然入睡。对陌生人有强烈的敌意，是世界上最凶猛的犬种之一。

　　其实藏狗和藏獒是有区别的，千万不要以为你有一条个头很大，毛发很长，再在狗脖子上弄个红布圈圈，就是藏獒了，其实那就是一条个头比较大的藏狗而已，说实话你能拥有一条血统比较纯正的藏狗，就已经很不错了。

纯种的藏狗，头大，嘴短而且嘴很宽，脚爪又宽又大，个头很高，样子威猛，野性十足。刚满月的小藏狗，样子呆萌呆萌的非常可爱，远离人群长大的藏狗非常凶猛，每当遇到这种狗，我们都会远远的绕开它走，这种藏狗一般的铁链子根本栓不住他们。

一大队老监房东边是一个猪号，还有一个养马的地方，猪号和马号养了好几条藏狗，其中一条藏狗就拴在马号旁边靠近大路的地方，有一次我和小老虎，毕建忠，吴保平，斯书远，王永明，王喜光，海军，张新国等小伙伴在老监房掏完鸟，往回走，路过马号时候，拴在马号旁边的那条狗拼命的大叫，不停的用力挣着拴它的铁链子，当我们快要走到菜窖小桥的时候，那条狗突然把链子给挣断了，我们一看狗追了过来，马上四散找地方躲起来了，过了一会儿，狗叫声慢慢的远去，我们知道狗应该回去了，当大家再次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发现我同学徐慧的弟弟小徐的腿上被狗咬了一口，小徐一边哭一边快步向家里走去，我们也漫不经心的向老家属院走去，当我们走到老照相馆(招待所)丁字路口的时候，看见小徐父亲手里拿了一支7.62步枪，小徐跟在他父亲的后面向我们这边走来，我们知道小徐的父亲这是要去一大队马号收拾那条狗了，所以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又回到了马号，我们站在菜窖上，看见小徐的父亲走近了那条狗，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枪，狗中枪倒地，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第二天上午，做完课间操的时候，小老虎和毕建忠告诉我们说，昨天我们走了以后，马号去了一位队长，看马号的就业人员用河南话告诉队长说，“刚才场部不知来了一个什么队长，拿了一支枪，加了一个崩炮，把俺的狗给打死了”。在当时那个年代，凡是咬了人的狗，只要受害者追究，基本上都是这个结果。

　　1978年夏天，我初中毕业以后呆在家里没事情做，父亲经常会让我去二大队买些疏菜，记得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告诉我说，他已经给一中队的靳叔叔说好了，让我吃完饭后去一趟二大队一中队菜地买些菜回来，我吃完饭后，稍作休息，就骑上父亲的自行车，一路猛蹬，当我经过一中队工具房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院子里的一条大黑藏狗，挣断了拴它的链子，直接冲出工具房向我追来，我一边用力骑着自行车，一边大喊大叫，因为是中午，大家都在休息，我的叫喊声根本没引起别人注意，我只好骑着自行车围着约二十几亩的麦场转圈。我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用脚蹬着快要咬到我脚的那条狗，我骑的越快，狗就追的越快。一圈，两圈，当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北京犯，手里拿着一把铁锨，朝我这边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叫着那条狗，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骑着自行车就朝北京犯的方响骑了过去。也许是太害怕，太紧张的原因，我竟然没感觉到累，自行车飞快的来到了麦场的北边，前面是一条正在流水的水渠，水渠不宽，渠帮两边长满了杂草，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上一用劲，一提车把，我和自行车连人带车飞过那条水渠，然后直接冲进了水渠旁边一块刚刚翻过的菜地里，因为自行车速度太快，自行车的轱辘深深地扎进了翻过的菜地的土里，这时，服刑人员也赶到了我的跟前，拿着铁锹就朝那条大狗拍去，狗被赶来的服刑人员给打跑了，这时我才惊魂未定地从自行车上下来……。

　　在人群附近长大的藏狗，尽管没有远离人群长大的藏狗那么凶猛，但它们依然能在众多熟悉的人群中分辨出陌生人。有些狗还会不声不响的偷袭陌生人。我就吃过这种狗的亏，1977年冬的一天，我早上6点半就坐上农场车队季师傅的汽车(季师傅俩口子都是江苏杨州人，他们和我父母关系非常好)，去农场秋季煤矿买冬天取暖的煤，汽车在路况很差的路上颠簸了一个早上，中午12点多汽车才到了秋季煤矿，季师傅把汽车停好，把我带去的五条麻袋交给了矿上的一名队长，让他帮忙安排人装一些好煤，队长答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季师傅把车门锁好后，就领我去矿上的干部食堂吃饭去了，一路上我看见煤矿上养了很多又大又凶的藏狗，这些藏狗被铁链子拴着，不停的朝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喊叫，快走到食堂的时候我就看见食堂门口，卧着两条很大的藏狗，我有点害怕，所以行进的步伐慢了起来，季师傅马上察觉了我的情况，忙对我说，不用怕，这种狗不咬人，我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当我们马上就要走进煤矿干工食堂的时候，我看见趴在门口右侧的一条藏狗缓慢站起身来，不声不响的偷袭了我一下，那条狗偷袭完我以后迅速逃离了现场，食堂的一位师傅和季师傅马上搀扶着我，来到矿上的卫生所，矿上医生撩开我的裤腿发现我右腿的脚踝关节被那条狗咬破，幸亏我穿了棉裤，咬的不是很严重，伤口经过消毒上药，包扎后就没事……。

　　1973年以前青海香日德农场附近除了藏狗以外，很少看见其它品种的狗，藏狗的个头很大也很凶猛，是守护仓库，麦场，工具房，油库，羊圈，猪号，马号，养鸡场的好帮手，要是把藏狗养在家属院，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最长见的就是藏狗会经常挣断链子伤人，所以家属院里很少有人养狗。

农场为了改善干部，工人的居住条件，先后修建了一批又一批的住房，各家各户也都修建自己家的围墙和小厨房，家属院不养狗的这种情况，在1974年那年被改变了。记得那是香日德农场小电站刚刚建好，准备开始发电的前两个月，王喜光家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只小黄狗，它身上披着金黄色的毛，漆黑发亮的眼睛像珠子似的，整天滴溜溜地转;嘴巴长长的，还有一对很灵的耳朵，那条撅着的尾巴总是悠闲不停地摇摆着，样子非常讨人喜欢。我们给它取名叫“小黄”。

　　这是香日德农场有史以来，第一条这样的细腰狗，农场的大人小孩是人见人爱，记得一大队三中队有一位中队长非常喜欢小黄，他找到王喜光父亲商量，想用一条大藏狗加六只兔子换这条小黄狗，王喜光的父亲禁不住中队长的反复劝说，终于同意交换，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月以后，小黄挣脱链子，又跑回了王喜光家，两个月以后小黄顺利产下一窝小狗，从此以后，小黄的后代在农场开花结果，越来越多，而土生的藏狗是越来越少了，2000年前后想要在农场附近找到一条纯种的藏狗是难上加难了。

我在香日德农场生活工作了四十年，见过不少凶猛的藏狗，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以下这几条狗。第一条是场部大仓库里饲养的一条看仓库的藏狗。当时香日德农场场部的大门还是在场部后墙，面粉楼和部队丁字路口的那个位子，场部大门的北边是场部食堂，大门右边就是大仓库，新仓库还没有建好，老仓库还在场部大院的西南方向的地方，也就是场行政科存放警服的那个院子里，当时仓库养了五六条个头比较大的藏狗看守大仓库，其中有一条全身黑色，四只狗爪子是棕色，前腿下面有一块巴掌大的棕色毛发的藏狗，个头最大，样子也最为凶猛，夸张一点说那条藏狗的狗头就有脸盆大小。大仓库的围墙是用老试土坯垒起来的，高大约围墙有三米左右， 围墙上端宽约30公分左右，小时候我出去玩耍，路过大仓库北墙的时候，经常看见那条藏狗站在大仓库北面的围墙上，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朝行人大叫，四个爪子还不停的挠着围墙，墙头上留有很多这条狗的爪子印记，仓库里的五六条藏狗，只有这条藏狗能跳上围墙，并多次跳出围墙追咬路上的行人。

　　第二条是香日德兵站守护油库的一条藏狗，除了穿军装的人以外它什么人都不认，我们到兵站办事，见过那条个头向小狮子的藏狗，狗毛又长又黑，站立起来比一个人还要高，拴它的狗链子是用汽车防滑链做的，每当兵站附近有陌生人出现，这条狗一蹦老高，用力挣着铁链子，把铁链子弄得砰砰直响，管理人员告诉我们说，油库那条狗从小是从山里牧民家弄来的，平时很少见陌生人，脾气非常暴躁，力气很大，有时候一个人很难拉住那条狗，让我们千万不能靠近油库的那条狗，曾经这条狗挣断过铁链子伤过好几个人。要不是这条藏狗守护兵站守护的好，这条“疯狗”早就被处理了。

第三条是河西羊圈的一条藏狗，上学的时候我们就经常结伙去河西的河滩捡子弹壳，河西的羊圈就建在河摊边上，羊圈的狗听到点动静就不停的狂叫，特别是那条拴在羊圈门口的长毛藏狗，它不停的蹦跳，想要挣脱拴在他身上的铁链子，听李迎春说这一条藏狗曾经和狼搏斗过，耳朵被狼咬掉了一块。

第四条是基建大队预制板车间的一条藏狗，基建队预制板厂，东边一墙之隔的是农机科轻工宿舍，南边是预制厂的大门，门外是一条人来人往的马路，白天上班的时候预制板厂的工人会把这条大藏狗拴在一个远离大门的棚子里，下班以后工人会把这条大狗撒开，厂子的东南角堆放了很多土坯，我们经常在东南角堆放土坯的地方玩耍，这条狗一听到点动静，就会不停的大叫起来，有时这条狗还会四肢用力，前腿扒在墙头上，把脸盆大小狗头露在外面，向路人示威。记得有一次我们拿了一把气枪，还有几把弹弓，一起向这个条狗招呼，二十分钟后这条狗还是狂叫不止，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第五条就是王卫兵饲养在四监区一分监区看工具房的那条藏狗了，这条狗个头较大，脾气暴躁，如有陌生人进到工具房，它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的想挣脱铁链子，这时候如果这狗的前面有人或者有东西挡住了它，它会不管不顾的上去就咬，样子非常恐怖，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知道香日德农场还有很多比这几条藏狗还要凶猛的藏狗，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这几条狗……。(此文献给喜欢藏狗的朋友)

香巴佬(西安)

2022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