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24日(抗疫日记)

英铭

写在前面的话： 2022年5月24日，品珍苑已在封控抗疫中度过67天。在这天的日记里，我记述着亲历的小区封控的日子…… 　4：30后天在鸟鸣中破晓。在封控的日子里，我总是在鸟鸣中醒来。天空阴沉，伴有夏初的毛雨，让人想着弥散在封控小区内的情绪…… 6：40早饭后，我和茂华走出家门，沿着小区围墙边形成的“外环”步行。小区南侧边门紧锁着，面向环林西路的大门由铁丝网笼罩着，因此这条围墙边的小径便构成小区“封控”的轮廓……戴着口罩，我们在步行中呼吸着早晨的空气，沉闷的封控日子就在新的“清新”中开始第67天。 8：00后，新的核酸检测在毛雨中开展，这已是小区第25次群体筛查了……听到“小喇叭”通知15号楼后，我们立即乘电梯下楼，在小区大院里跟着隔着社交距离的队伍，沿着弯曲的路线走向核酸样本采集点。 在时断时续的移动中，我想着4月中旬写的小诗“封控”里的句子：封控的日子，经受反复的医学筛查。在随机的编码上，我们失去时间中的印记……两个多月来，小区内1200多名居民在刚性的抗疫要求中重塑着弹性的生存适应能力。 　自5月初以来，每天报告的数据让忧郁的上海抗疫形势逐渐透出提振精神的亮色。为了加快实现“社会面清零”，各个区域都在加密核酸+抗原的组合筛查。 与此同时，在每天祈盼中小区的居民增长着困顿、焦虑、厌倦或麻木……在前天（22日）上午核酸筛查现场，就有居民在激动中“责问”居委管理者什么时候再让人外出购物…… 昨天晚间，品新苑居委转发东明路街道的通知：参照防范区实施“限时、限人、限区域、限活动”的管控措施，5月24日下午安排品珍苑外出（一户一人）在附近的“永辉超市”购物。突然降临的通知，让在封控中宅居两个多月的小区居民兴奋地度过“难眠”的夜晚。 其实，这已是小区第二次外出购物了。在抗疫形势开始好转之时，5月3日下午街道曾试着安排小区一户一人外出购物。喜出望外的居民拉着拖车“奔出”小区，在超市里热切地“抢购”蔬菜、水果、米面、食油以及其它生活消费品，急促地释放着封控压抑的购物欲求。 令人沮伤的是，在外出购物中有些小区发生阳性感染者，决策者慌忙叫停一周之内的第二次外出购物。于是小区居民呆在封控中无奈地等待着，直到现在…… 　毛雨若有似无地飘落着，我们跟着队伍走到核检扫码的地方，扫码之后办好临时出入证。对于呆在封控中的居民来说，这张临时出入证如同因外事出入境必须持有的“签证”一样。 出入证上写着详细的注意事项，我记住了外出时间14：00-18：00。今天下午在规定的4个小时内，“永辉超市”属于我们品珍苑，小区居民应该都能“全面”地完成各自的购物活动。 今天是星期二，茂华下午必须参加老年大学钢琴课程网上教学，因此，作为替补我便担当起外出购物的任务。在宅居两个多月后，我总算获得走出封控“放风”一下的机会！ 9：40我们做好核酸检测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收看10：00上海市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在第193场发布会上，我们又听到提振信心的数据 ——5月23日上海新增58例本土确诊病例和422例无症状感染者。这是上海本轮疫情发生后，自3月19日以来“单日新增”首次降至500例以下。 应该记住3月19日，它是我们小区开始封控的日子。应该知道，在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中，上海抗疫进入从应急处置向常态化防控转换的历史时刻！应该坚信，在全国人民支持下上海一定能够打赢大上海保卫战！ 　10：30新闻发布会结束。我立即给南京的大哥发出微信，“报告”今天上海的形势和我们的情况。在我们小区进入封控后，大哥每天都会问询我们的情况…… 由于沪宁两地新冠疫情“戏剧化”地发生，我们已有8个多月未能回宁看望亲人了。让我难过的是，在冬至、春节和清明具有中国文化特别意义的节日，我们无法回宁满足生命情感的诉求。6月里的端午即将来临，但我们可能仍处在封控之中。我们期望在9月里的中秋能与南京的亲人团聚！ 茂华为我写好购物备忘。最近几日茂华在小区团购中已经储备蔬菜、水果、鸡蛋、肉类和牛奶，因此我外出购物就很简单了。在封控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小区团购上获取生活消费品。在非常时期，团购的物价超出大家的正常预期。但在政府保供难以到位的情况下，团购为封控的小区接通生活的供应链。 在封控两周后，上海开始用公共财政为小区居民发放生活物资。两个多月来，随着抗疫的展开小区居民已经领取10多次生活物资。各个街道自行筹办的生活物资从最初的“粗糙”变成现在的“精致”，我们似乎看到上海抗疫从慌乱转为镇静的历史过程。说句实话，每当领取这些生活物资，我总会泛起“灾民”的心理和情绪。 　午饭前女儿发来微信，提醒我外出购物一定要注意防护。女儿女婿住在前滩地块上的小区，与我们相距大约20分钟公交车程。每天我们在各自的封控小区里进行视频通话。居家上班必须自己做饭，因此女儿频繁地通过微信向母亲求教，并时有“厨艺”创作展示……我们期待封控结束后分享女儿准备的家宴。 午饭后照例是午睡小憩。我不想在拥挤中“仓皇”地走出小区，因此特地在2：10后来到小区大门，此时大多数小区居民已经在外走向购物地点。居委书记林燕与资深社工黄苏红和陆春英，站在大门前查验“临时出入证”和核酸+抗原检测记录并发放口罩和手套。 自品新苑和品珍苑两个小区封控后，她们就驻留在居委夙夜在公，为小区抗疫工作奔忙着。两个多月来，她们经受着“历史性”的工作压力和能力考验——必须服从上面街道随时发出的指令，又必须面对小区居民随性提出的诉求。无论正确或错误，她们都得忍受着无法解释的“问责”和“抱怨”…… 应该知道，作为初入中年的女性，她们在各自家庭中承担着女儿、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在封控的日子里，我们总是在社工的职责上要求她们和评价她们。我想，如果我们从生命情感上观照一下这些每天奋力工作的女性，那么我们就会理解特殊时期中的她们了……想到这里，我在真诚地感谢中表达着对她们的敬意。 　天飘着毛雨，我走出小区的大门，两个多月来第一次走出铁丝网笼罩的“封控”。走在已经有点“陌生”的熟悉的环林西路上，我脱口吐出4月初写的小诗“鸟儿”： 封控的日子，鸟儿照常飞着。飞过宅居的窗户，飞过悬置的鸟笼。在长时“静默”中，我终于听懂鸟儿的心声。 我问自己，现在我是飞出封控的鸟儿吗？向右走五十多米，便来到横贯东西的永泰路。沉寂两个多月的永泰路上已有零星的车载物流和人声……雨在变大，我打着雨伞走向位于永泰路与东明路交汇处的地标“新达汇”，“永辉超市”就在这座集餐饮、娱乐、超市于一体的现代大型综合商场里。 在大约1000多米的步程中，我走过“大富贵”、“上海老爷叔”、“老盛昌”、“大食堂”，记忆浮出在里面用餐的场面和心情……谁能想到，已有两个多月没在里面享用美餐了！人啊，只有在失去后才能“深刻地”感受平时无动于衷的生活经历！ 我隔空想着永泰路北侧的安盛街。夹在环林西路和环林东路之间，这条并非高档的小街成为周边小区共有的“生活街”。现在，在无情的封控中，安盛街关闭着所有的摊位和橱窗，冻结着世俗的烟火气……沿街的摊主们怎么会想到，在这条充满生活活力的街上，他们竟然在无可奈何中失去生计。 　在连绵的小雨中，我走到移动着的队伍……今天下午“永辉超市”专为品珍苑开放，因此我在队伍中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在大家相互拱手招呼中，我想着封控小区里变化的人际关系…… 在品珍苑我们已有10年以上的居住史，但平时总是因面对熟悉面孔上的冷漠而感到尴尬和难受。在封控的日子里我却感动着……小区的大多数居民都在主动表示善意中消除着平日的陌生和冷漠，在生命情感上正实现着历史性的“密接”。 作为小区的居民，大家因各自的原因在品珍苑相遇成为邻居。谁会想到，在当下的灾难中大家必须在封控的小区里度过共克时艰的日子！这大概就是人生的“缘分”吧——在相遇的偶然性中寓有命运的必然性。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珍惜这份缘分吧！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已经3：00，我跟着队伍走到永泰路与东明路交汇处的“新达汇”广场。在年轻的“大白”指导下我扫好“场所码”，走进“九曲连环”的栅栏中，随着前面队伍缩短逐渐接近“信达汇”入口。 　“大白”告知，为了控制“永辉超市”里的人流，前面入口根据即时通知每次放入10人。在消耗时间的排队中，我认真地（第一次）打量着这座每天创造百万元营业额的大型综合商场的外貌。对我们来说，这座容纳现代生活的“新达汇”，其实用价值就在于底层上堆满生活消费品的“永辉超市”和第五层上可以改善口味、刺激食欲的美食摊位。 3：30我总算在入口处通过严格的进入手续——打开手机上“场所码”，绿码显示48小时核酸检测和24小时抗原自测证明，经过电子测温后踏上电梯到达底层。在“永辉超市”入口再扫“场所码”，在二次排队中等候进入超市。 我看着购物备忘，上面的文字立即在脑中变成香醋、麻油、菜籽油、无碘盐、番茄司、榨菜等实物的形象……在“大白”指挥下我终于走进“永辉超市”。 　在现代灯光照耀下，超市呈现着充裕的生活消费品。推着小车或提着货框，戴着口罩的购物者在“密接”中穿行在货架之间，自由地找着各自的物品……此刻，我分明看到了回归正常生活中的小区居民。 拿着购物备忘，我在分类货架上检索并取货，在20分钟之内就找好所有的物品。我历来不愿在超市里没有明确目标地闲逛，于是便直接走到收银处排队付款。已过4：30，走出超市前我在家庭群里告知我将返回。 背着瓶瓶罐罐，一手提着油桶，一手打着雨伞，我踏实地走回小区。路上，几位穿着雨披的小区居民，拉着满载的小车，在雨中与我隔着距离同行。此刻的雨让我想起封控小区里的抗疫志愿者…… 　3月21日上午，天落着小雨。我和茂华第一天参加小区抗疫志愿者工作——在小区核酸筛查现场维护秩序……在封控的日子里，每天我都能看见小区的志愿者（在职的和退休的）奋力工作的身影——在核酸筛查的现场、在发送抗原测试用品的楼层、在运送生活物资的路上、在分发团购物品的楼下、在为居民解困的门前、在为群众办事的群里……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履历，只知道这些平凡的共产党员和普通群众书写着小区抗疫斗争的历史。在小区封控30天之时，我写下“在抗疫的历史时刻”并配图做成美篇。我真诚地期望，小区的居民——大人和孩子，能够记住在封控抗疫的日子里奋力工作的志愿者。这个美篇竟然在社会上获得1.5万次的阅读。 　茂华在小区大门等着我，我交出临时出入证后重新走进封控之中……回到家里我打开手机，又有几位“远方的朋友”访问我的美篇集。 在封控的日子里，我特地改编了50多篇游记美篇。在重新编辑中，我和茂华好像“逃出”了当下的封控，自由地走在向往的旅程上……我连续在美篇平台上发表游记，得到全国各地朋友的鼓励。等封控结束后我想将这些游记美篇印刷成书，它应是我呆在封控日子里的产物。 茂华准备好晚餐——红烧肉圆、清蒸鳊鱼，韭菜炒蛋和芹菜炒豆干，加上菌菇木耳汤。我心里明白，这应是一顿“庆祝”我走出封控完成购物的特别美餐吧！ 已经 6：00，今天的夏日天空在阴沉中仍然亮着。由于外面地面潮湿，我们便在家里转弯抹角地走着。在封控的日子里，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动”着，防止在饱食终日中悄然地“肥胖”起来。 　8：00后我们观看电视剧《新居之约》。一个爱心泛滥的老好人包工头，一个外表高冷内心赤诚的天才设计师，身份不同、性格不同，却有着共同的梦想，为客户装修出理想的房子。在观剧中，我们总会想着去年这个时候正在开展的装修工程……如果放到今年装修，那工程将在封控中强制性停工。在庆幸中我们似乎在当下的疫情中已经“赚到”应付的费用。 已经9：40，我靠在床上翻看王阳明的心学著作《传习录》。疫情展示人性，抗疫考验灵魂。在封控的日子里我们似应读点人文经典，让自己在当下的“修行”中积极地体验“良知”……在《记住封控的日子》文中我写道：人性闪耀光辉，我们在感动中修复自身的弱点；良知传递能量，我们在领悟中提升做人的品位。在经历疫情“毁灭”后，我们最终获得人的精神历史性飞升。 睡前我在日历上圈出5月24日，写上“封控第67天，第25次核检，第二次外出购物”。天气预报明天天晴，我肯定会在破晓时分的鸟啼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