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支架，保留框架——高考古代诗歌阅读试题的创新探索

刘朋

以山东省实验中学2022届高三模拟考试(2022.5)语文试题古代诗歌阅读试题为例。 【真题再现】

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①

苏 轼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②；云山摛③锦，朝露漙漙④。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⑤，似二陆⑥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⑦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注释】
①这首词是苏轼于熙宁七年(1074)七月在由杭州移守密州的早行途中寄给其弟苏辙的作品。
②耿耿:明亮。
③摘(chī):舒展，铺陈。
④漙漙(tuán):形容露水多。
⑤长安:代指宋都汴京。
⑥二陆:指西晋诗人陆机、陆云兄弟。二人在年青时人洛阳，以文章为当时士大夫所推重。
⑦行藏:入世行道或出世隐居。

15.下列对这首词的理解与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3分)
A.开篇“孤”“青”“野”“残”四字，渲染了旅途中凄清孤寂的环境和心境。
B.“渐”字领起的十六字形成对仗，所描写的早行景象宛然在目，极具画面感。
C.“用舍”三句与“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一样都表达了词人出世退避意念。
D.这首词作集写景、抒情、议论为一体，情感起伏跌宕，层次井然，文思连贯。
16.金代文学家元好问认为这首词的作者并非苏轼，但多数研究者并不认同这一观点。请结合具体词句简要阐述理由，反驳元好问的观点。(6分) [参考答案]

15. 选C。

[解析]“都表达了”错误。“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三句，意为留用或是远离在于时势，行止、进退须由自己权衡，不妨袖起双手在清闲之处观看。此三句表达的是苏轼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

16.①上阕“月华”“晨霜”“云山”“朝露”等意象所描写的自然景物，意境明朗开阔，其阔大的境界与苏轼豪放词的风格一致。 ②下阕“用舍由时，行藏在我”“优游卒岁，且斗尊前”等句，表现出作者面对人生的不如意自我宽慰、优游度日的豁达情怀，这正符合苏轼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 ③下阙“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表现出作者以天下为己任的远大抱负，豪迈自信，正是苏轼人生态度的写照。 ④整首词多用铺叙的手法表现早行的情景和对过往生活的回忆，兼用二陆等典故，体现了苏轼“以诗为词”甚至“以文为词”的特点。
(一点三分，答出两点即可)

【试题评价】

15选C没问题。但[解析]中对“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三句的理解稍有偏差。正解当为“是否让我当官固然是朝廷说了算，但是否愿意当官却是我自己说了算。现在（ 我外放为官，既是朝廷的意思，又何尝不是我自己的追求。既然朝政不符合我的思想）我不妨袖起双手在清闲之处观看。”此三句表达了苏轼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也体现了苏轼独立的人格，又何尝没有怀才不遇的愤慨之情。

16.要求“请结合具体词句简要阐述理由，反驳元好问的观点”，也就是要求写一段“驳论文”。

驳论文一般可以从论点、论据和论证三个方面批驳对方的观点。本题只给出了对方的观点，没有给出对方的论据和论证，所以学生只能批驳对方的观点。大致的思路是，苏轼的词具有哪些鲜明的特点，这首词的哪个地方体现了这个特点，所以这首词是苏轼的词。这种“自说自话”的批驳难以形成真的“驳论”，只能算是文字游戏而已。

元好问是金元时期的文坛泰斗，诗词创作大家、诗词理论专家。学生能想到的这些皮毛的东西他会不知道？他提出的观点会没理由？

所以，这道题虽然有创新之意，却不能算成功之作。

为了深入的理解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把元好问的“论证”引用过来：

“野店鸡号”一篇，极害义理，不知谁所作，世人误为东坡，而小说家又以神宗之言实之，云神宗闻此词不能平，乃贬坡黄州，且言“教苏某闲处袖手，看朕与王安石治天下”。安常不能辨，复收之。集中如“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妙年。有胸中万卷，笔头千字，致君尧舜，此书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之句，其鄙俚浅近，叫呼衒鬻，殆市驵之雄，醉饱而后发之，虽鲁直家婢仆且羞道，而谓东坡作者，误矣。

（元好问《遗山文集》卷三十六《东坡乐府集选引》）

可见，元好问认为这首词的作者并非苏轼理由有二：一是“极害义理”；而是“鄙俚浅近”。要是真的写驳论，必须批驳这两个分论点才行。

这道题目缺少了必要的框架性信息，让学生根据“常识”自由发挥，这样的驳论真的是“凭空而论”，“无的放矢”。

其实和这道题思路比较接近题目早就有过：

(2011湖南，7分)阅读下面的古代诗歌，完成题目。

春暮西园

高　启

绿池芳草满晴波，春色都从雨里过。

知是人家花落尽，菜畦今日蝶来多。

请任选一个角度赏析本诗。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解析：

这首诗题为“春暮西园”，点明诗中所写是暮春之际的西园景色。开头两句写芳草绕着绿地，水面映着晴空，这春天的雨洗尽了天空，也扫荡着春色，现在是暮春了。作者描写的虽是暮春景色，但却展现出一片勃勃生机。明丽的色彩、清澈的水波，无不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受。后面两句作者写道：也许你会感叹春花的凋谢，这不，邻家花朵给暮春的雨摧折得零落满地了，但西园的菜畦，菜花正香，蝶舞蜂狂，飞得正欢，这暮春时节，不也情趣盎然吗？作者不因春光逝去而感伤，而是描写“蝶来多”，写出尽管春尽，但仍充满生机和盎然情趣。这首小诗，借景抒情，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对暮春之景的喜爱之情，浸透着作者对生活的热爱之情。
答案要点：

从语言的角度：可分析总体的语言风格；也可抓住“满”“过”“知”等字分析炼字的精当。
从形象的角度：可联系诗中意象做具体分析；也可联系写景状物分析虚实相生、动静皆备的特色。
从表达技巧的角度：可分析白描、渲染、衬托等艺术手法；也可在句法上分析承接的特点。
从评价作品思想内容的角度：可分析作者对“春暮”的态度；也可评价末句暗点“西园”的用意。

(如答案不在以上角度内，但言之成理也可)

这道题在当年评价极低，被批评为“太难，让学生无从下手”。其实，这倒真是一道有突破性的题目，拆了学生的答题支架，让学生自己走路，真的能考查学生的能力。只是当年太超前了一些，所以没有成为先驱，而是成了先烈。

稍微调整一下题目，就会好很多。如：

从语言、形象、表达技巧、思想内容等角度中任选一个角度赏析本诗。

回到原题，如果完整引用了元好问的论述，学生写驳论的难度显然又大了一些，因为学生需要首先读懂元好问的论述，然后才能进行自己的论证。

那么，较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提高本题的分值，作为一个微写作来考查，让学生的分值和难度、时间能大致对应。

另外，还有一种处理方式，把16题原题改为：

16.金代文学家元好问认为这首词的作者并非苏轼，但多数研究者并不认同这一观点。你的观点是什么？请结合具体词句简要阐述理由。(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