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的巴山野话 进城赶考

戚序

知青岁月很蹉跎 <p class="ql-block">  天色才朦朦亮,公社的有线广播还没响,老七顾不上梳洗,背起画具和包包就准备出门,今天要到县城去赶考。</p><p class="ql-block"> 从寨子梁上到公社要走二十几里山路,在那里去赶乘到县城的班车,如果赶落了的话就要再走三十几里到临江场去赶下半天的车,所以老七有些搞呼了急。</p><p class="ql-block"> 队长娘子在煮早饭,听到声音就从门里面跨出来,递过来一口袋刚才出锅的洋芋:“七知青,洋芋你个带到路上吃,女娃子,你个路上把细些哈。”隔到布口袋的洋芋摸起都是烫呼呼的,七知青嘿门感激的告劳慰:“陈妈,个劳慰你哒,个劳慰你哒。”</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就是一路的小跑,一身大汗,紧赶慢赶,在坡上隔多远就看到班车拖起一屁股的烟杠尘尘七歪八扭的往县城方向走哒。到底还是把班车赶落哒!这一火色气得老子们跌脚拌手的心子象猫抓,有你妈个先人板板呀!明天就要考试哒,天!万万不能错过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呀! </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生,能够从全公社一百多个知青中被推荐出来参加工农兵学员招生的考试真的是嘿门不容易,那种艰难硬是不好说,何况当年老七还是“狗崽子”,要不是拼命的挣表现,当了全县和全地区的先进知青,再加上红星六队有个主持正义的又在公社说得起话的队长黄驼背给老七嘿唑嘿唑地扎起,这种好事哪里落得到老七脑壳上。不管啷门说,老七也不能让黄驼背和陈妈失望噻!没坐成四个滚滚的车,还有各自的十一号,把心一横,咬起牙巴甩开大步就往临江场走,老子们就是爬也要爬拢开县城!一路上也还是不孤单,居然还碰到两个其他公社的也是推荐到县城去赶考的知青战友,把连就结伙一起走,饿哒就往肚家坝丢几坨洋芋。 </p><p class="ql-block"> 在大巴山插队的那几年,七知青的脚头子硬得很,走点路算不得么子,再说当时心里面也还燃起有一份希望的。</p><p class="ql-block"> 自从文革开始以后,老七就再也没有安安生生地读过书哒,在那种“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生,哪个敢把各人整成反动派噻。但是求知的欲望从来没有熄灭过,随到时间的流逝反而更加迫切。所以老七总是在赶场天到供销社卖书的凼子找家门嬢嬢拿书看,还必须悄悄地躲在肥料门市的尿素堆堆后头,那种滋味儿硬还是泡菜坛子泡秤砣,一盐(言)难进(尽)。</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赶考的几个知青把连都少话,那时候虽然都年轻,但心思却嘿门重,见了面相互之间都是不得说个么子长短的,就是扯野白都怕话说多了惹麻烦,影响了各自的前程,所以都是闷起脑壳赶路,从刷刷刷地脚步声中感觉得到,几个知青的心里面也都和老七一样是燃起了一盆火的。 </p><p class="ql-block"> 紧赶慢赶的赶拢临江场,个杂的!跟班车又错哒个前后脚,几个赶考的知青张和尚望到李和尚,都个是和尚的脑壳——没得发(法)哒。老七从山上下来顶起太阳已经走了六十几里路,饿哒吃几坨洋芋,口渴哒喝几捧田沟水,眼见得太阳就个下了山,背上的画夹也越背越重,把连都有些走不动哒,那临江场离县城还有二十几里路。</p><p class="ql-block"> 老七坐在场口边歇气,摸了一下口袋里面的洋芋,还有七八个,基本上可以维持到县城,好感谢队长娘子,要是没得这一口袋洋芋撑起,今天就真的是麻大烦哒。老七对那几个知青战友说:“明天就要考试哒哦,今天再啷个说也要走拢县城,今晚黑怕是要走夜路哒哦!”其中一个男知青啥子话都没有说,只看了老七一眼,那眼神里面有一种坚定,然后一转身就朝县城的方向开走哒。身旁的战友说:“老七,继续走噻!老子们今天就是不信走不拢县城!”走!走!走!把连一边走一边还唱起了毛大爷的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还莫说,这种时候,这个语录歌唱起还是嘿门管用的。</p><p class="ql-block"> 天色黑尽哒,也晓不得是几点钟,几个人终于走拢县城。在县政府的大门前,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告示牌上贴哒一张第二天考试的安排,把连认真地抄录下来,反复地核对,生怕记得有错,这是一辈子的事情,都输不起。</p><p class="ql-block"> 看到告示上面还写了为进城赶考的知青在放了暑假的城关镇小学安排哒住处。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人在那种时候的确嘿门需要关心,好感谢县里面为赶考的知青想得嘿周到。把连立马赶往城关镇小学,在小学的教室里面安顿下来,已经有些知青住在里面哒,所有的人无论男生女生都是无铺无盖的和身滚,个个都是睡在课桌上,反正是热天,也无所谓哒。</p><p class="ql-block"> 那教室里面还剩有十来张课桌,老七和同来的知青一起,也把课桌拼起来当床,把自己带的几件换洗衣裳当枕头。我们到得晚,早就没得饭,半夜三更的,吃喝的事情就不要想哒,老七把嘴巴对到洗手池边上的水龙头上,狠狠地往肚家坝灌了好一阵自来水,巳经有两年多沒有喝过自来水,觉得舒服惨哒,的确比那田沟里头的水好喝,再把口袋里头剩下的最后几坨洋芋整光,和身倒在课桌上,不到一分钟就困得啥子都个晓不得哒。</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老七,实名戚序,女,画画的笔名广予,码字的笔名老七。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重庆大学教授,艺术学、美术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