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蹉跎岁月》连载六

风吹草低

称完了口粮，我只身步行回柘垛。向东行至三合村王家厦的时候。忽听到横泾河上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同学张安庆。当时他正在横泾河上用农船向地里运送肥料，他高声叫我说：ZQ你知道吗？戴程窑厂会计陈阳上吊自杀了。我好像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吃一惊。仿佛半空中掉下一个炸雷。我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张安庆又重复了一遍。戴程窑厂陈阳会计上吊自杀了。我非常震惊悲痛无语，急急匆匆加快步伐赶往柘垛镇。这时候大街上街谈巷议，我立即赶到前往横泾窑场的渡口，渡船上的人议论纷纷。我赶到窑厂以后，此时陈阳会计的尸体已经搁在了窑厂前一栋房屋中间的客厅当中。用一条棉被盖住遗体。横泾当地的下放知青，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赶来吊唁。我为了表示吊唁之情。一个人独自用2.5元购买了一只相对较小的花圈。放在陈阳的灵前。当天到现场吊唁的、看热闹的、处理丧事的，大约有数十人。电话已经通知高邮县公安局，横泾公社党委和陈阳的父亲以及亲属。陈阳在家排行是老五，他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是老小。他母亲早年去世。他父亲当爹又当妈将他拉扯大。当晚他老父亲一家人来到了窑厂。他老父亲身高大约1.78米，身材修长，看到小儿子陈尸堂屋中央，上前一把抱住儿子的尸体，恨不得把他摇醒失声痛哭，大伙力劝良久方止。众人听窑厂厂长和炊事员介绍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并且展示了从死者上衣口袋找到的，死者留下的绝命书。纸片要比巴掌大一点，是一般练习本的的封面一半大小。上书：我得了神经病，无颜见人故寻短见，留下一块手表，抵充我的个人欠款。署名：陈阳。高邮县公安局从三垛镇派出所派来的两位法医，会同死者的亲属对死者的遗体进行尸检。陈阳的大哥是部队军医出身。转业在高邮县水泥厂任厂医，在场人员旁听了尸检报告：死者全身体检无外伤。他大哥亲自检查了死者的睾丸，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死者的颈项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喉节突出导致舌头外伸，并从牙缝里挤出口腔嘴唇之外。绝命书与相关资料比对，认定为死者亲笔书写，真实可信。上吊绳是从院子里的一根晾衣服的白塑料绳上面截取。剪断这一根绳的剪刀，是死者随身携带的一把可折叠剪。绳索总长度以及新旧的程度，和所负重量的相当。尸检认定：排除他杀，定性为自杀。

当晚前来吊唁的生前好友和众知青，还有死者亲属，就在灵床四周地上打地铺。好在窑厂里稻草多的是，老厂长安排他人在大庄上租了十多条棉被，就将大家全部安置了下来。

是夜天愁地慘，月色无光，天空中阴雲密布，深秋大地草木萧瑟，霜重寒气逼人。那一夜几乎无人入睡，大家都是在闭目养神盼天明。第二天白天前来吊唁的知青同学越来越多，大家在悲痛和同情中追忆死者生前的点点滴滴。家属也在为横泾公社党委要不要给死者送一个花圈，和开不开追悼会而交涉。公社党委派了一位姓查的革委会副主任前来处理善后工作。查主任站在一张大桌子上，面对着围观的群众用沙哑的嗓门大声说：经公安部门和公司党委研究决定。明早五时。将死者送到高邮火葬场火化，任何人不得干扰，违者以妨碍公务罪交公安机关论处。事己至此，人已经死了多说也无意义。第二天早晨五点钟，横泾公社已查主任为首的一行，陪同死者家属前往高邮火葬场送葬，骨灰交由其亲属处理。

时光流逝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陈阳大哥的女儿在香港发展的很有成就。她也有60多岁了，每年回来为叔父扫墓。她提议：五叔一直下葬在某处乡下。扫墓很不方便，不如将它迁回，迁到高邮城郊公墓，给五叔换一个好的环境。陈阳的二哥是我同学候生安的姐夫。老侯将此事告知我们几个同学，我们共同的想法是到公墓去看一看阔別多年的老同学，另外我们还要看一看另外一位同学宁玲。他因病于2016年去世。

去年清明节后的第三天，我、老邹、老侯、广松共四位生前好友相约来到公墓，我们打扫了两位老同学的墓碑和照片。给他们的墓前献上了鲜花，然后我对着老朋友、老同学的照片说：陈阳兄弟，你千不该万不该做这个糊塗事。你怎么想得起来要走这条绝路，任何危机和困难都是暂时的。不然我们兄弟在一起，相处该有多么快乐呀。接着一起三鞠躬。

当天中午由我安排便宴，我们一行四人的家属也应邀参加，我们还请来了宁同学的遗霜夏女士。

有一首《七绝》为证：

人生苦短似飞梭，俗事终归俗事多。

大梦春秋难化蝶，饱经风雨识包罗。

寒梅傲雪馨香绕，宝剑藏锋砺石磨。

浊酒一杯三捧土，红尘万丈易蹉跎。

风吹草低

创作于2022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