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p class="ql-block"> 2019年6月1日是周末,我正好在北京出差,就回燕郊看望父母。吃饭的时候。老妈不经意间指着一只白色的小碗说,“你还记得这是碗吗?”我一脸茫然,老妈就娓娓道来:这只碗还是你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困难,经常到隔壁的瓷厂去捡煤渣,有一次惊喜地发现垃圾箱里有两只家里可用的残次品的小碗,就如获至宝拿回家,其中一只已经在岁月的沧桑中摔碎了,但是这一只一直使用到现在,已经快50年了。</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 inherit;">我仔细地端详着这一只小碗,碗沿上有一道残次的缝,的确很普通,却为我们家默默服务了40多年,我突然为之心头一震:其实物品的价值不在于值钱或者不值钱,而是在于它贡献的价值以及给我们留下的记忆!这种记忆就是我们感悟人生,认识社会的开始。</span></p><br></h3><h5></h5> 我的童年是在河北宣化造纸厂外婆家度过的,六七时候常跟着小姨去隔壁宣化瓷厂的垃圾场捡煤渣,那时候烧瓷用的是品质很好的无烟煤,每当装满煤灰的翻斗车被小火车拉到垃圾场倾泄而下的时候,等待捡煤渣的孩子们便蜂拥而上,快速地用各式专用的铁钩子在煤灰里寻找没有烧尽的拇指大小的煤渣,运气好的话,可以翻出拳头大小的一块,那就会异常兴奋。大约一上午可以捡到半筐煤渣,在自家的铁炉里能烧一个晚上。后来,外婆不准我们去捡煤渣了,因为有危险,常常拉出的煤灰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一不小心会烫伤人。<div> 除了煤灰,翻斗车也会倒出其他的瓷厂工业垃圾,会有一些缺把的杯子或是磕了口子的盘子等等,总之就是不能销售的残次品。外婆不准捡煤渣了,捡破杯烂碗就成了我的一大乐趣,于是家里很快就增加了许多可使用,但一不小心就会划手划嘴的杯盘碗勺。那时候厂里也管的不怎么严格,有时我可以混进厂区里边,厂区垃圾箱里的杯盘品相会比较好,这只瓷碗估计就是在厂里捡到的。</div><div>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div><div> 那一年,也是六一儿童节,已经参加工作的二姨带我去宣化饭店品尝我日思夜想的小笼包子,我们哪敢吃饱,只买了一笼6个小包子尝尝而已。</div><div> 正当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喧嚣间邻桌来了一个男孩,比我高半头,满身煤灰,双手胳膊都被烫起了泡,脸上也有烫伤,带他来的爸爸急急地去买来包子,眼泪汪汪的喂他吃。我已经认出了他,尽管我俩没有说过话,也叫不出名字,但不久前我们都在瓷厂的垃圾堆里捡煤渣!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说话,更不敢问,只是从大人的谈话中知道了,男孩争抢着捡煤渣时被烫伤,同去的孩子通知了他爸爸,爸爸才赶来用自行车送他去医院,途中路过宣化饭店,他说饿了想吃小笼包子,爸爸就带他来了。我记得,那时他的嘴张开都很困难,痛苦地吃着包子,两个眼圈黑乎乎的,两只眼睛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气。</div><div> 我想他一定很疼,钻心地疼,也一定很饿,饥饿的折磨,美味的诱惑,他忍痛吃到了平时爸爸不可能给他买的小笼包。</div><div>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悲凄的场景,那个无奈的眼神,那种心中的伤痛,一直伴随我长大。人世间的艰苦,苦上加苦,苦中寻乐,我早早就有了深刻的体验,也许这就是后来我比同龄孩子成熟的重要原因。</div><div> 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很快就过去了,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我们的国家成功重上经济发展快车道,四十年巨变,惊天地,泣鬼神,国富民生强,人民才有了幸福生活的保障。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