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记忆

朵朵奶奶

<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是在城里度过的。父母工作忙,我两岁多点就去了整托幼儿园,一星期回家一次。</p><p class="ql-block">幼儿园是一幢二层的日式小楼,有很多房间,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游乐设施,幼儿园伙食很好,困难时期孩子们没感觉挨过饿。</p><p class="ql-block">1961年夏天我结束了幼儿园生活,准备上小学了。</p><p class="ql-block">八月的一天,我妈带着我到街道办报名去。迎面碰到了邻居王大娘,该王大娘和我妈都姓薛,名字接近,关系也挺好。她带着她家小力刚刚从街道办报名回来。我妈和王大娘热情的寒暄着。王大娘问我妈:“你们娘俩这是去哪啊?”我妈说:这不小杰从幼儿园毕业了,我带她报名上学去。王大娘问起了我的年龄,我妈如是回答。王大娘说:这年龄怕不行吧,今年上学的孩子多,不到七周岁的孩子学校不收。我妈一听愣住了,她思量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拉着我的手回家去了。(多年后我好痛恨这一转身呦)</p><p class="ql-block">我上幼儿园较早,年龄比其他小朋友小,大班孩子这个时候都退园上学了。我的处境很尴尬,即上不了学又没地去。于是我妈决定把我送到姥姥家去。</p><p class="ql-block">姥姥家在关内,我妈带着我坐完火车坐汽车,还坐了牛车,最后来到了高墙大院的姥姥家—河北省乐亭县汀流河公社下属的一个自然村,大薛庄。至此开始了我的异地农村生活。</p><p class="ql-block">一九六一年城乡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姥姥家没有水果,没有大米,整天吃粗粮,还有红薯干。</p><p class="ql-block">为了提高我的生活质量,姥姥把胡萝卜蒸了晾干,给我当零食吃。姥姥家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从枣子开始泛红,姥姥就央求前后院的舅舅们给我打枣吃。</p><p class="ql-block">我的穿戴在庄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冬天出去玩,棉袄外面要套上棉猴,戴上毛线帽子和毛线手套。庄里的孩子就一身棉袄,连罩衣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我的冬装是妈寄过来的。跟棉猴一块寄来的还有给姥姥的止咳糖浆,我记得糖浆洒了,污染了我的棉猴。</p><p class="ql-block">一次和庄里的小朋友玩热了,我把手套摘下放一边回家时忘了拿了。回家不多时从外面来了一个老头,说是给我送手套来了。他跟姥姥说:“这东西咱庄的孩子见都没见过,不用寻思,准是杰的。”至今我都记得那副手套和帽子都是粉色的,手套的背上还有缝着蓝色毛线的花。</p><p class="ql-block">姥姥所在的庄子有所学校,有初小和高小。大姨家的大表姐就在庄里学校念高小,她吃住在姥姥家,放假才回自己家。</p><p class="ql-block">农村学校房屋设备十分简陋,毛茬桌椅,玻璃用纸沾贴着,教学是合班上课。我曾趴在窗台向里面探望过,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我好羡慕。长大后好后悔没在薛庄上一年级呦,不然我就提早一年中学毕业了。</p> <p class="ql-block">小小年纪的我居然参加过生产队劳动。</p><p class="ql-block">记得那活是摘棉花。秋天的田野里棉花成熟了,棉桃咧开了嘴,露出了雪白的籽棉。上棉花地干活妇女是首选,家家户户得派人出来。于是大姨出工了。</p><p class="ql-block">下地前妇女们的腰上都围上了一个有兜的大围裙,每人把着几根棉花垄前行。她们要把籽棉从棉朵壳里拽出来,放在围裙的兜里,兜装满了去地头找人过秤,然后把棉花掏出来放在有专人看管的大口袋里。现在想想,当时是按交回籽棉的重量给干活的人记公分的。</p><p class="ql-block">摘棉花的妇女身边都围绕着几个孩子,可别小看了这些小孩子,她们可是一群心灵手巧的人呦。那小手往棉朵里一抻一拽,白花花的籽棉就被拉出来了。这活挺适合小孩子的。反正我干的挺好,又快又干净,只是一双小手被坚硬的棉朵壳扎的够呛,手疼没商量。</p><p class="ql-block">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她们围的围裙是两面有兜的,劳动结束后藏在里面兜里的棉花是要被带回家的。这事人们好像心照不宣。大锅饭好吃呦,大河有水小河满,小河无水大河干。</p><p class="ql-block">我还参加过起红薯的劳动,那活挺累,小孩子都不大愿意干。就记着孩子们把两三根红薯秧缠绕在一起,权当跳绳跳着玩了。瓜藤给孩子们带来了快乐,我的心里既高兴又心酸。我的幼儿园是有跳绳的,单人的集体的都有,这城乡孩子之间的差距咋会这么大呢?</p><p class="ql-block">关里人口密集,庄与庄之间相距较近,农家烧柴紧张。记得大表姐放学回自己家的途中背上总要背个筐子,筐子里装个耙子,她边走路边搂草,那筐草是用来烧火的。</p><p class="ql-block">大姨父会用秫秸编锅盖。那锅盖两层,剪成圆形,用麦秸编的条状的东西把边包上,缝好,盖上面再坠上个把手,然后把它们放进一个坑里,盖严实,用硫磺熏,(好像是硫磺)时间到了,把锅盖拿出来那秫秸的颜色就白净多了。大姨父把锅盖拿到集市上卖,大概块把毛钱一个。现在想想那地方应该缺木头,不然他们咋不用木头锅盖呢?</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初河北农村的生活很苦,人均口粮三百斤左右。红薯就成了填饱人们肚子的主要食物。</p><p class="ql-block">人们发明了红薯的许多吃法。把生红薯晾晒成干,用碾子压成面,掺到棒子面里,蒸成饽饽吃。那东西太过劲道,掉地下能弹起来。再有就是把红薯蒸熟了晾晒成红薯干,相对来说红薯干要好吃很多。缺点就是晾晒期间天气要好,天不好红薯要发霉的。</p><p class="ql-block">记得大表哥当年在外边读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家取干粮,他的干粮就是一袋子红薯干。</p><p class="ql-block">庄里家家户户都有红薯窖,秋末冬初把鲜红薯全部下窖。每天的伙食中必然有红薯相随,有蒸红薯,红薯棒渣粥,红薯棒子面饽饽……别说下过窖的红薯很好吃,(一种白皮红薯)特水灵,能当水果吃。</p><p class="ql-block">当地人家的房子是起脊的,高高大大,厢房都是平顶的,天气好的时候厢房顶上一水的全是红薯,也挺壮观的。</p><p class="ql-block">我很好奇,庄里没有马车。拉脚的拉货的都是牛车。老牛走路慢慢悠悠的,有时还会打着响鼻。碾房里拉磨的是驴,驴被蒙上眼睛在碾道里一圈一圈的转着……大姨经常去碾房碾压粮食。抗去一袋子棒子,碾成大小棒渣,棒子面。有时是一袋子红薯干,碾成红薯面。大姨跟在驴后面,嘴里不停的要喝着驴,手中的短笤帚不停的扫着碾过散开的粮食,为的是让粮食碾压的更加均匀。然后是筛,箩,除去糠皮,分出大小棒渣和面粉,再分别装袋。小粒白棒渣有点像大米,做成粥喝的时候我差点给当成了大米。那个时期我从心眼里思念故乡的大米呦。</p><p class="ql-block">刚到乐亭的时候我被当地孩子们起哄,他们叫我“小胯子”。因为我说的一口东北话。可没出几天我就满嘴的老忐(tan)话了。我的语言能力极强,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以使自己融入到其中。</p><p class="ql-block">到现在我对姥姥家都是高墙深院的印象。连着五排高高大大的灰色瓦房,每排房一个大院子,一个院子套着又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东西厢房,姥姥家的房子居中,出南门要穿过俩个舅舅家的堂屋和院子;出北门要经过另一个姥姥家和舅舅家的堂屋和院子。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祖产吧,不然咋会和亲戚们住在一起?姥姥去世后族人们要求大姨和妈必须把房子卖给前屋的舅舅。(我姥姥没儿子)</p><p class="ql-block">往事如烟,悠悠间过去了六十余年,可昔日的场景依然清晰可见,怀念永远的大薛庄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