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城市生活四十余年,品尝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水果,可算是饱了口福、长了见识。说它稀奇古怪,是因为本地没有种植,只能从外地调运。至于说是否原汁原味,很难予以鉴定。吃得久了,就以为它生就这么个味道。不过,也有本地能够种植的水果,如桃、杏、李、枣等,上市日期总要早上十天半个月,且价格较贵。这类水果虽然品相精良,但味道却不怎么地道,总感觉不如家乡的水果味道纯正。有人说这是经过长途贩运养熟的,也有人说是喷了药水的……因为条件所限,我不能对此追根究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少吃或者不吃。</p><p class="ql-block"> 十年前迁入新居后,离小区不远的汾河公园内,种植有不少的果树,桃、杏、枣、苹果、梨、核桃以及柿子,都处于自然生长环境中,从未见到有人对其喷洒药剂或生长激素,我偶尔也会摘取品尝。只是狼多肉少,不待熟透就被游人一扫而光。但也不乏漏网之鱼,藏身于高枝或密叶之中,且有幸被我收获一二,总算吃出点正宗的味道来。可惜的是数量有限,吃得尽不了兴,每每落得遗憾连连。心想着,要是在家乡生活该有多好呀。可总不至于为了吃这些水果而抛家舍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种想法,随着季节的变化不断生发。就拿最近来说吧,老想着吃杏。因为公园的杏园内,杏果累累,有的染了红色的腮帮子,有的涂了满脸的金黄,所有的迹象都提醒着我,杏快熟了!</p><p class="ql-block"> 每次路过杏园,我都会驻足观赏一番。望着赏心悦目、色彩纷呈的杏果,儿时吃杏的场景就不断地回现于脑海,甚至还会舌下生津、牙根发酸,半个世纪前落下的后遗症又要发作了。杏树,是家乡农村种植数量最多的一种果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到两棵甚至是更多。我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碗口粗的杏树,每到开春,花香满院、蜂鸣不断,待花落不到一个月、杏果长到花生仁大小时,我们就摘食起酸杏来。刚开始,杏肉并不是太酸,杏核也仅是包裹着一层白色的薄膜。我们舍杏肉而取其核,放在拇指和食指间轻轻柔搓,直到杏核变成柔软无比、几乎透明的水包后才作罢。然后,将挤出的汁水涂抹在脸上,据说能预防皮癣。有时,也会将水包凑近某个玩伴的脑袋用劲一捏,将略带杏仁味的水滴喷得满头满脸,恶作剧一番。</p><p class="ql-block"> 到五月时节,杏核的表皮就逐渐厚实、硬化了起来。我们将白色的杏核染上五颜六色,玩起碰骨骨、抓子的游戏来。也会将杏核的上下部位钻通,在某一侧边缘磨出一个小口,将缠着细线的铁钉或小木棒插入杏核,再将细线的一头从小口中穿出,捏住杏核用手轻轻拉动线绳,铁钉或小木棒就会来回转动,并与杏核磨擦后发出“拖呼拖呼”的声音,十分地好玩。端午节前后,麦黄杏熟,我们大显身手、吃杏度日的时候终于到了。每天早上上学前,爬上院内的杏树,边挑边吃,临了还要装满衣服的口袋在路上吃,或者与同学们交换着吃。有时,与同学们玩耍时忘记了口袋中还装着熟透的杏,就会将杏肉挤成黄呼呼的一团,看着怪恶心的,招来同学们的嘻笑,赶紧反倒口袋倒将出来。正可谓:熟杏挤在口袋里--不是屎也是屎了。</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杏树品种很多,有甜核、苦核,有原生的、嫁接的(个头较大),有白色、黄色、橘红色的,还有红、黄、绿色相间的胭脂杏。放学后,我们频繁地辗转于不同的同学家中,爬上杏树品尝着不同品种的杏果,直吃到牙齿发僵为止,临走还要将被裤带系紧的背心里装上好多,回家后慢慢食用。有时,遇到杏儿出墙、院门紧锁的人家,我们就抛出石头或土块击打,拣食落到街上的杏果。直到路人呦喝一声,我们才作鸟兽散。偶尔也会打开用木棍插着门栓的院门,进入某个主人不在的院子上树吃杏。家乡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叫做偷杏不算偷。这既反映出家乡民风淳朴、待人宽厚的一面,也反映出家乡杏树之多。不过,吃归吃,得把杏核留下(甜核除外)。</p><p class="ql-block"> 吃杏后吐出的杏核,收集起来放在阴凉通风之处慢慢吹干。待到闲暇时,找一块青砖,在其上刻出半拉杏核大小的凹槽,将杏核横立其中,用小锤或石块敲开,杏仁做为药材卖往供销社,换取零用钱家用。也可将脱皮后的杏仁腌成小菜,用食用色素染成花红柳绿的,装入小碟端上待客的桌面。因为生活困难,家中的食用油少得可怜,好多人家就用在铁锅中炒熟、破碎的杏仁代替,做出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敲碎的皮壳则是上好的燃料,用来烧火做饭。有些人家还会将吃不完的杏肉晒成杏干,用于招待客人或赠送亲朋好友。阴雨季节里,人们还会将杏树流出的树胶抠下保存起来,待到寒冬来临时,取一小块放入切开的土豆中,化成粘性特强的胶水,涂抹在布条上,就成为治愈手脚裂口的胶布。有的杏树,因树龄久远或院内动工(建房)而砍伐,解开的板子木质优良,用来加工制作传辈的家俱。可以说,杏树全身都是宝,家家户户离不了。也因为小时候有过的吃杏经历,让我神往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