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很快,六六年我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跟随兵团财校的搬迁大军来到南疆的哈拉毛敦,这里地处戈壁滩深处,距离和靜县城有三十多公里。</p><p class="ql-block"> 新建成的财校校区,规划设计合理,施工质量可靠,门前小溪,绿树成荫,称得上是一颗 “ 戈壁明珠 ”,这可是全校老师学生辛勤劳动的成果。</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在家属区的第一排,门前有一片杨树苗已经活了;不远处就是四排白杨树和一排沙枣树组成的防风防沙林带,已经形成了绿色屏障;房头有一条新修建的小溪穿过家属区宿舍,清澈的流水发出清脆响声。</p><p class="ql-block"> 半年多没有见到爸爸了,只见他头上戴了顶鸭舍帽、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身上穿着有点发白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只玻璃刀,爸爸自豪地告诉我,财校所有房间的玻璃都是他亲手一块一块裁割的。</p><p class="ql-block"> 他把收拾家的事交给妈妈,又急急忙忙上班去了。</p> <p class="ql-block"> 兵团财校撤消了,爸爸调到了兵团农二师的六连,这里离团部最近,方便办理退休手续。爸爸六十多岁了,连里安排他临时在养鸡场干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七二年的探亲假我回家过年,去爸爸的养鸡场看看,几百只鸡散养在一片空地上,很有规模,远远地看到爸爸扎了一个围裙,戴着套袖,挎个篮子在收鸡蛋,严然是一个农村大叔,哪有一点兵团专科院校老师的风范。</p><p class="ql-block"> 突然听到几声响亮的哨声,是爸爸吹的“开饭”哨,只见四周的公鸡母鸡,大鸡小鸡扑扇着翅膀蜂拥而至,爸爸抓起一把把饲料散向空中,简直就是个鸡司令,在鸡群相互追逐、抢食、喧闹中,我看到了爸爸轻松的笑脸。</p> <p class="ql-block"> 七三年爸爸带着我踏上了阔别二十二年的返乡探亲之路,长沙、武汉、北京,凡是有亲人的地方,都去看一看。</p><p class="ql-block"> 在北京的姑姑家里,爸爸看到了计算器,以前只听说过,现在看到实物了,携带方便、使用简单、价格还不贵。爸爸搖搖头感慨地说:科技发展的太快了,自己的筹珠联用算盘还没有研制成功,现在连算盘都用不了几天了。</p><p class="ql-block"> 在北京的颐和园爸爸和我合影留念,让我想起十二年前在乌鲁木齐人民公园的那张合影照片,同样是爸爸坐着,我站在旁边,可不同的是,我长大了,爸爸却老了。</p> <p class="ql-block"> 接到了爸爸病危的电报,马上请假赶回廊坊。</p><p class="ql-block"> 乘坐了三天四夜的火车赶到医院时,严重的脑溢血已经让爸爸无法表达自已的意思了,我赶紧上前紧紧地握住了爸爸的手,感觉到爸爸的手也在用力,半张着的嘴微微在动,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爸爸认出了我,远在新疆的儿子赶回来了,我赶紧拿出从新疆带来的干部退休证放到爸爸手里。爸爸的干部退休证是四个月前审批通过并开始执行的,寄到我那里也没多长时间,这次能带回来,也算是非常及时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紧紧地握着红彤彤的干部退休证,我知道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礼物。</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日子里,妈妈和我们姐弟昼夜排班,精心照料,经过了二十八天的生死较量,爸爸最终还是无法战胜死神,永远闭上了双眼。</p><p class="ql-block"> 爸爸去世了,他穿戴整齐静静地躺在殡仪馆的告别室里,是那样的平靜,那样的安祥,但总觉得好像还缺少点什么?</p><p class="ql-block"> 对!是眼镜!</p><p class="ql-block"> 我从包里取出了那个黑框眼镜,轻轻地给他戴上,这时我怔住了,这才是我熟悉地敬重地爸爸,透过那副黑框眼镜,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慈祥的目光,那智慧的眼神,和那坚定的眼晴……</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看见黑框的眼镜,就会想起远在天上的爸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部分插图系网络截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