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瀚海情》第十章32

Xavier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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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瀚海情》

作者：朱云宝

配乐：朱建刚

朗诵：朱弘琛

３２

阿瓦提水库工程已基本完成。离开汛期只有两个月光景，由“向荣公司”切块承包供应的闸门、起闭机等设备，已过了一个多月仍未到货。县水电局蒋工程师和安装单位心急如焚，一张张紧急报告向行署和工程局飞来。
严峻的形势摆在大家面前。按进度，水库各项工程必须在汛前完工、下闸蓄水，否则水库就会冲毁；只有按时安装完毕，才能确保水电站投入生产、供应机灌和城镇工业用电，以及保证下游荒地的需用。政府和工程人员感到了极大的压力，都坐立不安。安装单位的人员在工地停工待料、牢骚满腹。有个四川籍工人直着嗓子叫着：“这些头儿们吃干饭的，这么个计划都排不来！”
地区联席会议上，要求追查向荣公司责任。责成孙有铭副专员抓紧协调工作，务必按计划投产……
孙有铭焦急不安，匆匆赶到向荣公司办公室……
“咋搞的！他们不是说上个月就可发货的吗？”还未坐定就向机电局局长兼向荣公司总经理顾玄能问道。
“上星期来过一封信，那家厂子把任务转给一个小厂生产着！”顾玄能不慌不忙说道：“那家小厂，革命精神不错，用大锤敲着哩！”
“咳！他们用大锤敲？那还不如我们电器机械厂，还有小型水压机咧！”孙有铭急了起来，“这不成了舍近求远了！”
“那钢板、型钢、减速机、钢丝绳什么的，我们也没有啊！”顾玄能提出了一个问题。孙副专员越听越着急：“他们能买，我们不也能买吗？”
顾玄能思考着怎么回答。
“事到如今，关键是他们能不能快些发货，不然要砸锅咧！”孙有铭急火火地提醒着，把联席会议的精神点明了。
“退到原厂子去做是不行的了，厂家已花了那么多……钱，明摆着的事么！”顾玄能意犹未尽地说道。
“他们也得按进度完成吧！”孙有铭退了一步。
“孙副专员，这件事由我来办吧，不会让你坐蜡的。明天我就发个电报。”顾玄能灵机一动，拍着胸脯道。
“电报？……靠不住！”孙有铭思索着。
“不然，我派丁仁义出马。坐飞机去，接上航班两天就到了。”顾玄能感到了紧迫性。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要快，要办好！……发电设备呢？”孙有铭迟疑了一下又追问道。
“厂家正在搞配套呢。我这次去时已看到了的，让小丁一起催办。”顾玄能胸有成竹似地答着。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明天就让他走。”副专员敲定后，与顾玄能局长握手告别。

陆沙刚到局长办公室坐定，县水电局长、蒋工和安装公司胖经理就推门进来了。互相握手问了声好，还未坐稳，蒋工先开了口：
“问题的严重程度已越来越明显，按去年第一个汛潮的日子，还只有五十多天，可闸门和起闭机系统还未从厂家起运。要没有加工车间帮忙，连混凝土内的预埋钢构件也无法办……”蒋工程师简直是一面跳着一面喊着。
“委托协议书上，怎么定的？”陆沙问道。
“那时说得好。看这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是上个月十五日到现场，超过一天，罚合同款的千分之三。现在我们找谁说去？”县水电局长从背包内拿出一沓合同书抖了抖：“安装单位的窝工费，胖经理大方，只要我们负担一半，这也是不小的数目啊！”
几个行家一起分析情况，研究了几个应急方案。
陆沙说道：“还是要按正规要求安装好设备，保证质量……安装单位不会出啥问题，最没把握的可能是原件制作太‘粗糙’。应急方案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不能把它当作一条退路。一来无十分把握，如大坝冲掉，损失就是上千万元；二来严重影响今年目标的实现，给百姓造成损失……我赞成经理的想法，做最坏的打算，把公司的车、钻、刨和板金工设备，提前进入工地，以防万一。要抢时间、保质量。大家辛苦些吧！谁叫我们当领导的！有困难抢着上么。”
大家表示回去立即行动。

顾玄能见了丁仁义从内地发来的电报，急得背着手在办公室转圈圈。满屁股“蹲”到了沙发里、又“弹”起来……办公室门关着，他就用这失态的举止，发泄着胸中的烦躁。
顾玄能曾经算过：如事情办成，个人的好处顶得上十年的工资；“向荣”也可积聚一笔资金，说明他办事有方……眼看快要水到渠成了，却碰上了这么个棘手的事儿。倘若万一“失手”，领导面前失去信任，官运受挫，“服务费”也被视作回扣而身败名裂。一旦出事，在罗静竹面前更无法交待！他思前想后没有个好的办法……这时他真体会到了“心乱如麻”的焦急情景，觉得天在旋、地在动，房子在摇晃，头脑里“嗡嗡”作响。他就靠这莫明其妙的“坐下弹起”的动作，来镇住这慌乱的心绪。
过了几分钟，他叫过隔壁的女秘书，给起草电报稿。他授意道：
“让厂方一定得在下周发货，不可再延。赶不及的部分可发原件，到工地组装。”这封电报提法十分原则、办法异常灵活，字面上耐人寻味。
丁仁义收到了这份电报，让承包厂方的头头阅知。老谋深算的厂长，哈哈大笑道：“丁科长，看不出你们边疆也真有高手……这好办！下周联系车皮，发货！”

距离预计拦水日期只有二十五天了。安装公司胖经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身脱得只剩件汗衫了，还觉得热不可耐。蒋工程师坐在电话机旁，一步也不敢离开，两眼盯着电话机，过一会儿拿起受话器拍打拍打簧叉，就怕机子出了毛病，让派在公路叉路口等运货汽车的人打不进电话来。全工地的人都望眼欲穿地在等待，等待……
下午，太阳刚偏西，叉路口的电话来了：“蒋工！四部大头汽车，已运来了，运来了……”蒋工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把消息通告到全工地。准备卸车的工人，个个摩拳擦掌、打闹着在货场上消磨时间……
汽车刚停稳，四辆车上都爬满了人。大帆布一揭开，大家都傻了眼。安装过了那么多闸门的工人师傅，都未见过如此名副其实的“散件”。那位四川籍工人边卸货边高声骂着：“我操他八辈子姥姥，这是啥子东西！我们是安装公司还是制造厂么？龟儿子，这工资咋个算法啥……”
卸在货场上的，除了弧形钢板和弧形骨架外，大多是普通钢板和型钢料，成捆的钢丝绳、原封未动的电动机和减速机，还有几只箱子装着钢绳卡、地脚螺栓、连轴器法兰、绳轮、轴承和轴承座……工地上一片骂娘声。
胖经理高声命令道：“别吵吵，别吵吵！按原先的编组，由三位技术员带班，按图纸立即投入制作！……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些床子运到工地，不会白白闲着的。总务科长！今天开夜班饭，炖一锅红烧肉……吃饱肚子闹革命么！”
工地上一片“叮叮当当”声，晚上灯火通明。苦了安装公司的工人，个个熬得眼睛充血。挂在大坝的大红布上写的口号很简单：“死保蓄水安全！”
半个多月的日子过去了，安装、试验完毕。这天晚上，帐篷内一片呼噜声，胖经理还连哼带唱说了一阵梦话。
第二天中午，远处山谷内传出了轰隆声，第一次的山洪像脱缰野马向水库冲来。洪水到了闸门口调过头去，顺着大坝悄悄流过去……
那位四川籍工人坐在大坝顶上，看着不断上涨的水面，骂着：“龟儿子，你老老实实在水库里蹲起，以后用得着你们哩！”
陆沙按孙副专员通知，于拦水前一天，从局内工程承包现场会上，与林工程师赶到了水库工地。
孙副专员得知安装工程已完成后，拍着陆沙和顾玄能的肩膀道：“好险！总算及时完成了。水文站报告明后天就有洪水咧！”
陆沙见工地上一片安详，安装公司临时设施和住处遍地狼籍，知道人员和设备正在撤离，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觉露出了一点笑容。
孙副专员兴致勃勃：“这工程真吃力，让人好担心咧！……小顾，你为这工程立了大功！没有这些设备材料准时到场，哪来今天的顺利完工！好啦，我们放心了！”
“这都是孙副专员领导有方，不失时机抓得紧。”顾玄能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得意洋洋地说道：“没有您的果断决策，这事儿……您是头功，头功啊！”
“哪里哪里，领导只是出出主意，把握一下原则咧！”孙有铭春风得意地谦虚起来：“具体工作都是你们干的咧。‘向荣公司’初战告捷，恭喜恭喜啊！”
“不敢，同喜同喜。”顾玄能难藏喜悦之色地向孙副专员拱起了双拳。
陆沙在旁边看着他们互相道喜的样子，又好哭又好笑……
“陆局长，你想什么来着？”孙有铭转过身问道。“这工程质量不错，阿瓦提水库的建成，你们工程局立了汗马功劳咧，汗马功劳！”
“这么多金属构件，连制作带安装，赶在洪水前完工，首功应是安装公司的，他们克服了多大的困难！”陆沙道：“副专员，我们这项工程还没有得到实际检验。按计划明天在现场组织蓄水前的验收工作。我和林工赶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啊！”孙有铭大为不解又似有所悟，“对！对！应该应该！”
当下，商定由指挥部和县上组织中间验收，立即安排人员展开工作。
陆沙从水库回到城内后，急匆匆去看望病着的沈芸……
不几天，地区发了个红头文件，对阿瓦提水库的建成并顺利蓄水，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表扬。最后点名表彰了向荣公司等单位，并有功人员顾玄能等十多人。
孙有铭召开了个“庆祝会”。会场鞭炮齐鸣，烟雾缭绕。会后会餐，行拳撞杯，人们喝得摇摇晃晃，晚会的舞场上乱踩女人的脚。直闹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