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五月艾草香

汉晋斋

图文/汉晋斋

那年的端午节一早，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坐在门榄上。那边饭棚里的门口上方飘着淡蓝色的烟，高过房顶，去了远方，空气里弥漫着烟火的气息。母亲从烟雾里看到我，擦着额头上的汗说:“端午节了，一会吃粽子、鸡蛋、碾转。”

吃粽子和鸡蛋不在话下，吃“碾转”是咋回事？原来，所谓的“碾转”，是当地一种小吃。即端午时节，收割新鲜的麦子，将麦穗煮熟，将收拾好的麦粒在石磨上推，由于煮熟的麦子含胶质，通过磨，打着转，一溜溜的在磨池里，麦香也随之飘散。吃上一口，筋道，一品，口齿留香。小孩子们最爱，一口口直往嘴里塞。

母亲还说:“吃椒叶麦香煎饼”。这种煎饼，也是用端午前收来小麦后，上磨推，做成糁子，加进花椒叶，再推成煎饼糊子，因花椒的绿汁液融进后，煎饼糊子绿微微的，然后摊成煎饼。这就是“椒叶麦香煎饼”。

由于花椒叶的鲜麻香和麦香的有机融合，产生独特的味道，口感不错，小孩们很愿吃。母亲说:“咱山沟沟里穷，没啥好吃的给孩子们，那些先民，就转着法儿整治，留下这种小吃，主要是哄孩子们开心！”母亲说着的时候，微笑了，额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母亲擦擦，也不知是擦汗，还是擦辛酸的泪。

不过，母亲有条不紊的干着活。一会，一锅端午早晨的馒头蒸熟了。白白的，软绵绵的，冒着热气，一院清香。

然后是上供。把粽子、鸡蛋，碾转、煎饼、馒头摆在天井的一张桌子上。敬奉老天爷，其实，就是感恩自然。民间认为，一切饭食，都是大自然的恩赐。吃饭不忘老天爷，就是不忘大自然。这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感恩大自然的朴素的感情。

母亲说: 端午时节，各种植物最有灵气，一会和你端阳哥去采艾草，咱们门楣上挂。过端午节。

这个“端阳”哥，是本家的一位小伙伴。即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生人，端午即端阳节，他的名子由此而来。他比我大三个月，可懂事不少。有事问问他，还真给你说个一二三。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得“老弟，咱们去小南峪采艾草”！人还未来，声音先到了: “五五单五是端阳；艾叶桃枝挂香囊；彩线腕绑吃粽子，千年习俗祝安康。”

只见端阳哥脖子上挂一串粽子，手腕系了用红、黄、白、青、黑的五色线编得手绳，手拿两个绿微微的鸡蛋，说那鸡蛋是用艾叶煮过的，很香。

不容分说，就给我粽子和鸡蛋吃。我说有。他说他家的粽子用的枣和米好。“乐陵小枣比蜜甜，江米不如糯米黏”！这个端阳哥像说顺口溜一样，蛮有节奏。其实，江米和糯米是一样的。糯米又叫江米，我国南方称为糯米，而北方则多称为江米。

于是，我俩就去家乡的小南峪采艾草。这个小南峪离家三里地，我们很快就到了。

一阵风吹草动，一片片亭亭的艾草翻过去，叶子的反面灰白色，这便有了一道灰白的波痕，闪着光又返回来，正面的深绿色又如绿色的浪，交相辉映，摇曳着苍青色的身影，浓郁的菊香味充满山野，行在其中，艾草拉扯着衣襟，沾满了菊香味，周边立时清爽起来。

“风来蒿艾气如薰。”端阳哥背着古诗，令我感佩不已。而他对艾草的认知，确实令我大开眼界。

他说: 用艾草的叶揉搓，便是艾绒，用艾绒薰灸人体的穴位，可以理通筋脉，同时薰蒸房屋，可杀菌净化空气，用艾叶煮水喝，可防治感冒，可以用艾草煮鸡蛋，嫩叶可以做菜粑吃，用艾叶做香囊，带在身边，可清醒头脑。重要的是，端午节插艾，可以驱邪、袪病、驱蚊蝇、禳解灾异、祈福纳祥等，这些用艾叶做防病保健和祈福的风俗，在我国已有几千年的历史。

我听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一个小伙伴的口吻，俨然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我问他咋知道那么多？他说，是本家的六爷告诉他的，原来，本家的六爷，是一位老中医，端阳哥爱扎老人堆，听老人言，记忆又好，适逢端午，六爷就给他上了一课。

现在，临近端午节，我又到了小时候去的家乡的小南峪，想到了端阳哥，一切那么远，仿佛就在昨天。山还是那山，艾草还是那片艾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端午，明年端午，未来的端午，不变的是一种情怀。

我想着，拍摄着，将艾草留住，将光影珍藏，让艾香飘在记忆中。

端午节临近，在一个早市上，我看到一位大姐举着一把艾草，像高举着的希望；那位大哥把艾草攥紧，像放不下的许多念想；那放在山地自行车后座上的一束艾草，想去心中的地方；那在小车一边的一捆艾草，等待着一场心动的邂逅……

五月的艾草，是端午节中重要的一个元素，与粽子、桃枝、榴花、菖蒲、榕枝、五彩线等组成人文的丰富文化内涵，点缀着人们的生活。

粽情，包裹着家乡人们的情节；艾意，凝聚着家乡人们的韵律；包含着家乡人们的奋斗历程， 成为一个地域乃至一个民族的独特的人文标识。

五月的艾草，那青绿之色，展现蓬勃的朝气，五月的艾香，飘向人间烟火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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