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意

山柏

<p class="ql-block">  随着岁月的脚步,我也在艰难的跋涉中进入了1970年。这一年文化革命继续深入,为了防范苏联侵犯我国领土,备战备荒成为那个时期最重要的工作任务。全国上下深地道和大搞民兵训练活动。</p><p class="ql-block"> 挖防空洞不但需要大量劳力、还需要大量坑木才能完成,各林场的生产任务也就加重了。上级给管涔林区下达的任务是两万立方米的木材生产任务,光靠长期工是无法完成的,这就需要招收大批协议民工来参加伐木工程。民工从哪里来?这就需要得到周边各县区的密切配合,积极支持。</p> <p class="ql-block">  过去管涔林局虽然是省林业厅直属单位,但党的组织关系还属于县委领导,局党委书记也是县委常委。这样的组织关系,林区与地方工作上就容易协调。文革以来这种关系名存实亡,地方和林区、各自为阵、内仗不断。一但生产任务下来就相互推诿、互不负责。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各林场派出人员凭借个人关系到各公社要工人。马家庄林场抽调10名能说会道或有文化的人分别到静乐、宁武各乡村招收工人。</p> <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也是初中毕业又会写几个字,当然也是陈主任有意照顾,被选进了招收工人的队伍里。和我分配在一个组的是副工队长王林贵。他46岁、静乐县黑土塔人,在林场已有十多年的工龄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端午节的一天,我俩顶着烈日步行向我的老家新堡走去。在行走的路上,老王突然对我说:“三白你也快20了,也该说个媳妇子了!我们村有个好闺女,不知你能出多少财礼?”我心里明白:他说的好闺女、就是他自己的女儿。因为前些日子就有人给我说过,我也见过他的女儿。</p> <p class="ql-block">  队长老王个头高、身材魁梧,还长着一个让人生厌的酒糟鼻子、有一只眼睛小时候受过伤,瞳仁变成个蓝色的珠子。他的女儿却如花似玉,高高的个头,瓜子脸高鼻梁,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让人见了确实心迷。</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确实太小,家里负担又那么重,哪里有私定婚约的心事?只能假装不懂回答说:“我家太穷,哪能娶得起老婆?就是天仙女我也不准备花什么财礼!” 一句顶门话说的队长老王面红耳赤,他不客气地说:“你道自己是个甚哩?人家谁家大闺女会白给你!”</p><p class="ql-block">我也不客气地说:“不白给可拦不住我一辈子打光棍!”</p> <p class="ql-block">  我们在话不投机的气氛中进入了新堡公社的大门,公社书记甄建平接待了我们。甄书记30多岁,身高有一米八几,长的也很顺溜。一听说话就是五台人。他看过介绍信和我们唠起了家常说:“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娶了本地的老婆,咱们也算半个老乡。”我问他:“你爱人是新堡谁家的闺女?”他回答说:“我岳父叫周庆喜和你父亲一样也是一名老干部,刚解放南下的时候到了四川,在某县担任县委书记。1966年文革刚开始就被迫害致死,他的儿女都逃回老家,去年我刚刚和他的女儿结婚。”</p> <p class="ql-block">  我想:在这个年代、只要你是主要领导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过被批斗的厄运!和父亲同样遭到迫害的人在新堡籍的老干部中也不少,何况在中国这么大的一块土地,更是不计其数了。</p><p class="ql-block"> 闲话归闲话,我们总得办正事,我提出了招收协议工的要求。甄书记很客气地对我讲:“我们公社虽然有招收林区民工的指标20名,但眼下生产队的农业任务也比较大,不但要搞农田改造,还要搞水利建设,这20名指标我们实在没办法完成。”</p> <p class="ql-block">  我们要不上工人,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没办法向领导交待。队长老王交待我说:“我家离这里只有40里,我回去住上几日,你在这里多等几天,说不定书记还会改变主意?”</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在公社住了下来,每天和公社的秘书张存胜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混熟了,什么话也可以说,张秘书告诉我:“那几年你父亲在林区当领导,和地方上的关系搞得很融洽。只要是林区要民工,林区要多少,地方给多少。这几年老王当了林区的头,牛逼哄哄的、还欺负咱们本地人!县里有意卡他,招不到民工,看他今年的生产任务怎么完成?你来要工人又不是你个人的事儿,回去就说人家不给也好推。如果咱家有要办的事儿尽管提出,我给你想法子办!”</p> <p class="ql-block">  听了秘书张存胜的一席话,我茅塞顿开,心想:二哥在楼底是外来小户,苏福子、王计元、玉柱子等队干部还找茬欺负,在楼底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要是把户口转回新堡,本乡地面招个工、打个临时工也会受到照顾。想到此我就向张秘书提出:“我本人倒没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能不能把我二哥一家的户口迁回来?只要您当秘书在招工等问题上也好有个照顾。”</p> <p class="ql-block">  张存胜是个爽快人,他说:“要办早些办,趁我在这里掌握公社图章!”我说:“那您现在就给我开个接收证吧!” 张存胜三下五除二就把接收证开好了,我放下了要工人的事儿就跑回了楼底把我的意见向二哥说了,他起先不同意说:“刚盖下新房还没住几天,回老家也是个当农民,为什么要回去呢?”</p><p class="ql-block"> 我对他说:“楼底要有了招工指标能轮到咱们么?可是回到新堡就不一样了,那里是咱们的老家,乡里乡亲总要照顾,公社也有人关照,我们要把眼光放得长一些。”</p> <p class="ql-block">  二哥是个明白人,一点就亮,他答应马上就办!这件事被他岳父知道了,就是舍不得让女儿走。二嫂也哭哭啼啼、舍不得留下父母二老,也舍不得离开这块生她养她的森林和土地。然而二哥去意已决,不管你哭老子哭娘,回老家办手续去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过头来想,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二哥一生的命运。也是我对这个大家庭所做的主要贡献之一。没过几天,二哥一家的转户手续就全办妥了。二嫂抱着只有一岁的青山,双眼浸满了泪水,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自己生活了整整20年的故乡。她为了丈夫的未来发展,为了孩子能有一个更大的发展空间,她委屈了自己,义无返顾地服从了丈夫的选择。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贤妻良母,由此而受到了全家人的尊重。</p> <p class="ql-block">  二哥一家回到新堡后,人生地不熟。堡子梁祖上留下的三间西房作为他们一家的栖身之地。西房年久失修、房漏家潮,让二哥一家历尽艰辛。好在有众乡亲东家一碗米,西家一筐菜,相互扶助,才度过难关。</p> <p class="ql-block">  二哥的户口就下在第四生产小队,队长就是周根栓。根栓爷爷到底是自家人,他先从队里的仓库借给二哥一些口粮。没过几个月又让二哥当上了生产队保管,这可是众人求之不得的差事。身份变了人们的看法就不同了,有人却对根栓的做法不太理解。针对群众的质疑,在随后的一次会议上老根栓说的明白:“第一:他爸爸是个老革命,现在遭了难,作为家乡人就应当照顾老革命的儿女。第二:他爷爷是个大善人,谁有了困难都肯帮忙,没有金银老汉的帮助,我那几年连个房檐头子也找不下。第三:玉虎回来任劳任怨,又有力把又心细,把仓库交给他我放心。”有了这三条别人再也没有闲话可说了!</p> <p class="ql-block">  二哥走后,我一个人住在他的房间里,公社的干部下乡也住在这里,后来因为我工作勤奋头脑又灵活,林场让我当采购,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作者 周三白</p> <p class="ql-block">山柏工作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