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落毛的凤凰》(记忆随笔)</p><p class="ql-block"> 李忠瑜</p> <p class="ql-block"> 这段往事在我心头一直都是个难解之秘，时隔多年更是无从查起，猜想着追根遡源，还是抗战与内战时期所遗留下来的。 </p><p class="ql-block"> 在我下乡插队当知青的地方，偶遇一老太，其步态举止，言谈音容，总是那么温文尔雅，总是那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而那一身清秀的衣着，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布料，但总显干净利索而不失当年亭亭玉立的毕挺。就连吃饭时，哪怕是吃个煮红苕或炕洋芋，都得将皮剥得点滴不留，更让人不忍睹的是，在剥皮时的轻盈操作，她得用那尖尖的纤纤细指，轻轻地，慢条斯理地剥尽红苕或洋芋的每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待剥尽后，方才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还有她总是常常捧着本砖头般厚实的大部头书本，在自家周围闲逛，或单坐于木凳上目不转睛地认真阅读着。多次地发现，她的书籍隔几天都会更换一本，这说明她家应该藏书不少。从这些细小的生活习惯上看，她绝不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p><p class="ql-block"> 本来我们一群小年轻也想探奇问怪，至少希望能与其接触后借几本书看看，也算是不虚此行。可人家根本就不理睬，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p><p class="ql-block"> 后经打听，据说此人乃南京人氏，其前夫是国民党国军的高级军官(尚无查证)，抗日战争时期南京沦陷后，便跟随现任丈夫——赖瓦匠逃亡至此，安家落户于方斗山上的郎家槽。 </p><p class="ql-block"> 赖瓦匠何许人也？赖瓦匠，曾从军于国民党军队，方斗山郎家槽人氏，国军溃败后便带着娇妻回到老家生儿育女。据说他耕田种地都不会，但还得养家糊口，所以就以烧砖做瓦为生，赖瓦匠之名由此而来。我们只晓得他叫赖瓦匠，其真实名字，我等概不知道，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罢了罢了。 </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老家，眼看着的如此类似的人物还有好几个，据说有旧上海的，旧南京的，旧杭州的，旧重庆的，旧成都的等等。也许她们的情况境遇各有差异，但却大同小异。在当时她们基本都划归为所谓"有历史问题"的人，一般都怕惹火烧身，乡邻们都避之不及，概以避而远之为是。想想她们，要不是因为战争，肯定不会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安家落户，必将是大都市里的上流社会的阔太太材料吧。可此一时彼一时，她们有的单身独居至终老，有的违愿嫁一山野村夫至终生。苟且活命而已。由此看来，什么身份地位都不如生命重要，此乃好死不如赖活也！</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3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