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晚发了一篇短文，早起看手机，很多朋友微信留言，调侃我要是被别的孩子群殴的时候哭出来了，结果肯定不一样。是啊，挨打很疼，疼了就哭，这是很正常的应激反应。但是朋友们忘了，从小给我定规矩的是我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让我假设一下，我在外面被人揍了，没哭，我还能还手反击一下！同样的情况下，我哭了，回到家我妈知道我哭了，没准会因为我违反戒律再揍我一次，我还不能还手，这样我会来回挨两次揍！这种浅显的利弊选择，即便我年幼，还是能算清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孩子冲撞父母，即便不是常态，也不算是啥大事。专家整出个词叫“逆反”，我们那个年代，这种事情是匪夷所思的，不可能发生的。当年因为收听刘兰芳的《岳飞传》，没有先做作业，我妈用晒衣服的叉子揍我，夫子曰过“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太疼了！于是，当时我就离家出逃，跑到十七码头长航客运站的候船室长凳下睡觉，直到我爹把我提溜回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爹晚上突发肾结石，疼的无法忍受，大呼小叫的，那种状态和我妈对我训导完全背离，万般无奈，我妈让我推着自行车，我爹坐在车后座上，我弟弟在后面推着，把我爹从江汉路水塔下的家里送到南京路二医院急诊。我那会比车高不了多少，我弟弟才长到我咯吱窝那，夏夜里，一大一小的两个半大孩子推着我爹直奔医院。走一路，我爹就哼哼了一路，我在心里也鄙视了一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等从医院回来，我爹病好了，我问他，为什么要哼哼？不是说男的不能怕疼，不能哼哼吗？</p><p class="ql-block"> 我爹说，疼了就要叫出来，不然谁知道你疼?再说了，不叫出来医生怎么知道你病的多严重？越是在医生面前越是要叫的厉害！</p><p class="ql-block"> 我嘴里说着，有理！但是内心鄙视加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91年冬天，我已经工作了。第一次肾结石发作，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冷汗就下来了，我爹和我弟紧急把我送到同济医院急诊，晚上专科医生都下班了，急诊的医生用尽止疼的手段都无效，我爹要求医生给我打第三针杜冷丁的时候，医生说超过了他的权限，拒绝了，说心里话那玩意对我一点效果都没有。直到第二天一早，专科医生上班，给我用了双氯芬酸钠才止住疼痛。回家后才感觉到，衣服被汗水湿透了，面色惨白，浑身虚脱，肾区绞痛的肌肉一周以后才开始缓解。我弟弟事后对我说，你一声没啃，疼的脸都扭曲了，你狠！但是你也蠢，叫出来好歹舒服点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月结石又发作了，这次过不去了，双肾结石，肾积水。医生结论，住院，开刀，两个肾一起处理，左右不同的手术方案。想想还是听医生的，免得这些疯狂的石头以后不停的闹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术后第一周，几乎被绑在病床上，里面是双J管，外面是两个引流袋，几乎眼睛一睁开手背上就扎进针头挂上吊瓶，到晚上才结束。那种痛苦，不能说是度日如年，确切的说是度秒如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概术后第三天，疼的时候，如果医护人员不在，我开始试着叫唤起来，还别说，的确有点效果，似乎不是那么疼了，起码能分分神，对我这样有点完美主义倾向的人，偶尔还调节一下哼哼的节奏和韵律。医护人员一进来，我立马闭嘴，毕竟刚开始学哼哼，业务不熟，人家看到影响也不好。露出一副慈祥温和的模样，即便护士针头没扎对地方，我也会和蔼的鼓励她：木事，不急，咱们再来一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成天躺着，生物钟全乱了。晚上没有吊针，疼痛只有忍着，几乎整夜不眠，白天睡觉也只是零星的迷糊一会。术后第一周很重要，孩子他妈请了假，一直陪护着，她白天休息也不好，只能靠晚上睡眠补充一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深夜又疼的受不了了，就又试着开始哼哼。我侧过头看着孩子她妈睡的正香，一边满心羡慕，一边带着节奏和韵律的哼哼。不知道哼了多久，终于把孩子她妈给吵醒了，大概是她忍很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只见她从陪护床上猛的坐了起来，我从她坐起的速度里，能感受到她蓬勃的杀气，真切的感受到她惺忪的睡眼里喷射的怒火和被她努力压抑着的愤怒！</p><p class="ql-block"> 孩子她妈咬牙切齿的低声对我说着：</p><p class="ql-block"> <b>你哼了一夜，别人还睡不睡了？疼？怎么医生护士进来的时候你不哼哼？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b></p><p class="ql-block"><b> 你就是个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满脸委屈的看着她狰狞的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突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似乎不是那么疼了，或者干脆就不疼了，是的，我都德艺双馨了，不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