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涯：丁家塬纪事（一）

沟畔畔zhang

丁家塬，这个小村落，地理位置独特，远点说，是当年红区与白区的交界地，二里外是白区，属黄陵县辖区；而我们村就是红区，属延安红军控制的富县管辖。

那时共产党的红军常与国民党的白军在这一带进行“拉锯战”；所谓拉锯战，就是今天你占领，明天又被我占领，有时甚至一天几变，就像拉锯一样你来我往，瞬息万变；这就给途径此地不知情的双方人员带来很大风险。

我们到此插队时，丁家塬依然是富县南面最边远的村子，虽然距离公社只有五里地，可距县城九十里，步行得走一天，如果搭车那得去五里外的谢家洼，还不一定有车经过。就是这样一个小村落，偏僻、寂寞、却很淳朴。二年里，她给了我不少亲人般的温暖和抹不掉的记忆与快乐。

　　开春时，窑洞旁的沟畔，冬草开始泛绿，坡地上一天一个样地生机肆意。婆姨、大娘们的心肝宝贝：三三两两的母鸡、公鸡在阳坡上走走停停，啄食着春草、春虫。

从村东南角坡上下来，先路过我住的窑洞，再往前就只有一家便到了路的尽头。

走出院门，见尽头那家的大娘也坐在门口，手里拿着缝活，时不时瞟一眼坡下正在啄食的鸡群，脸上满是安祥、慈爱与满足。听说她家成份不好，但我还是愿意与她分享眼前的春色。

然而一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打破了眼前的祥和：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黄鼠狼，个头还挺大，拖着长尾巴，跑得尾巴与身子几乎成一线，一头扎进鸡群，几只公鸡、母鸡惊叫着飞起来。村里的鸡，多散养，具有较强的飞行能力。可惜它们缺少智慧，没有向沟另一侧飞，而是顺着沟飞，与黄鼠狼形成一前一后，一上一下。

这种情景，我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眼下也像看电影一样，惊讶地观赏着。

耳边突然传来大娘歇斯底里的呐喊，但那喊声却压不过鸡的惊叫，“打死你个黄鼬！打死你个黄鼬！”，我扭头看，见她手拿鞋底子正挥动着。

沟畔，黄鼠狼，不，黄鼬，正在与鸡PK着；黄鼬盯上了一只大公鸡，看来它的聪明不逊色于人，知道公鸡大，肉多又香。而那只公鸡起飞得早，已飞出去十几米，可黄鼬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样子，而且越跑越快。

黄鼬奔跑的姿态很帅：像“马踏飞燕”，四腿腾空，小头高扬，眼紧盯空中飞翔的公鸡；如果人在沟里这样跑，早就摔成“狗吃屎”了。

公鸡毕竟不是飞机，越飞越低，看来是没劲儿了。就在着地瞬间，黄鼬也赶到了，只见黄鼬头向前一伸，往后一甩，掉头又往回跑。

因为动作太快，等又跑到我站的正下方时，我才看清，它嘴里咬着公鸡脖子，而整个鸡则在它背上，像人背口袋一样。太牛，太神奇了！因为惊讶，我不仅自始至终一声没吭，还像是在欣赏。

这时大娘更气愤了，还从地上捡起块土坷垃丢向黄鼬，而且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还甩了句什么没听清楚。不知是骂黄鼬还是骂我。这时鸡群也安静下来，与我一起目送着黄鼬远去的身影。

等时间长了，再遇到那家大娘，我心里不仅没有埋怨，反而非常自责。如果当时换是村里与我一样大的男娃，一定会冲下沟去，那样大娘的心肝宝贝也许就不会被黄鼬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