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绝望的人，也该保有一点对奇迹的奢望

紫竹风

早上五点半开始煎药，烧开后熬二十分钟，凉一会，七点以前，妻晨练回来可以服用。下午要五点开始，煎四十分钟，六点半她下班回来正好。

万军寨陈医生是“好心人”推荐的。“好心人”是其网名，她姓马，说起来，她还是一位堂嫂的娘家哥嫂。

那段时间开店，她正好住在附近，接送孙女上下学，没事就进来坐坐。儿子出意外后，她自是很操心我们的事。想再生育，妻却连例假都不来，她就热心地向我们推荐这名老中医，说是很多人在他那做调理，很有效的。

只是那段时间正在县妇幼医院看医生，而我的潜意识里，像是不怎么相信这类乡村医生，如果大医院都治不好，他又能有什么良方与妙招。

再下来是去省妇幼做检查，得出的结论，连做辅助生殖技术服务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基本让人断了念想。

从医院回来，我们似乎彻底放下了。既然命运要如此安排，我们再不甘又有何用。或许是儿子当初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走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便放弃得那么心安与从容，不想自己的母亲，已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很遗憾，我们要令他失望了。而在天堂的他，会不会因此为自己的父母忧心与难过，感觉到自身的罪过与可恨。

罢了，何必。既然弃绝了这尘世，便一切都与之无关。我们再不追究，他也无需牵怀。

既不能再生，将来就收养一个孩子。这倒也不急，先休息一段时间，让我们尽量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再退一步，不要孩子也行。当下的年轻人，很少有与老人一起过的，指望孩子养老，实则已是奢侈，我们又何必纠结有无子女。健康的时候我们夫妻相互照顾，实在不能动了，可以请保姆，也可以住老人院。

只是这些，让外人看了，或细想一下，似乎总有那么几分凄凉。

前些天，大姐打电话说，有人给推荐了一名医生，建议我们再去看看，别那么快放弃。

已经成定局了，还看什么？妻表现得烦躁。说完了，倒是回过头来，主动问我的意见。我知道，不是她不想，而是真的灰心了，不敢报任何奢望。

我当然不想再给她压力。只是如果真要找医生，大姐说的医生离那么远，我想到了“好心人”推荐的老中医。

反正一试，给身体做番调理也无妨。我这样说，妻想了想，便点头应允。大姐再打电话来，她像是也找到了推拒的理由。而我明白，近乎绝望的我们，再怎么着，也还保有一点对奇迹的奢望。

陈医生看病的地方是村卫生室。没想到第一次去就遇见熟人，让我有点意外，一问，原来他们也是经别人介绍慕名来的，看来他在我们周边还真有点声誉。

号过脉，看了舌苔，简单地问了几句，然后让妻站起来，撩起前襟，他触摸了一下腹部，便开了药方。我接过来看，不过五六味药，与之前在县妇幼医院开的方子完全不同。

妻去抓药，我试着开口问了句，“医生，你觉得她是气血虚吗？”

“现代人饮食都不差，气血虚的不多。她是湿气太重，宫寒。”

简单的几句话，倒是颇让我认可。我心想，不说能不能让妻再来例假，恢复卵巢功能，起码对她身体健康是有益的。

药是饭前服用的，医生还建议她要更多锻炼，这样有助于肌体功能的恢复。

妻早上的精神劲很足，每天四公里晨练是不少的，就是下班回来，像是一天的力气都用完了，晚饭后就不想动。这当然不行。这些天，回来稍休息会，她就主动喊我出门。

这次我一定要减肥成功。妻像是很有信心，给自己鼓劲。

那敢情好，我附和。

其实对于这次看医生，我们不可能抱多大希望，已经被大医院判了死刑的人，真的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吗？说好听点，是病急乱求医，不好听，是死马当活马医。

当然都无所谓，平常心就好。只当是试试，只当是做番调理，若能帮她实现减肥目标，也算一大收获。

2022.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