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麦客的武艺

乾隆十四年以后

又是一年麦金黄，放眼田野，与过去的20多年一样，已然看不到镰刀、麦垛、草帽、毛巾等细节景观。气温，在每年都胜过往年同期，越来越热，越发狂躁。

临近端午，我又循着固定路线游荡着回老家。眼见左右成片“大获成功”的麦田，不胜欢喜，好像都是经我手种出来的，装的跟主人家一样，双掌托腰，虎口朝下，望向南山，很是兴叹了一番。这，就是毛主席眼里可以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无垠，无畏。

30年前，印象里有清晰的麦客形象，听老人讲，其中多为甘肃客，一只满是包浆的镰架，油黑坚硬，挑起一包行囊，给主家割麦，吃主家的饭，其余自己解决。一人一包烟，或者是再有些不穿的干净衣服，这两样是主家的馈赠，他们坚韧、勤劳、守信、敬事，所以大多数能馈赠的都愿意在割麦钱与饭以外添给他们。

到如今，用小货车驮着小型收割机的铁麦客们列队结群式的出没于田野道路间。我设想，或许这些甘D、青A、川A、川Z牌照的车老板都是甘肃人，或许大多数都是甘肃老麦客们的后人。新人换旧人，一代传一代，生生灭灭，祝他们生意兴隆，多开张。

铁麦客的器械，有小型有大型，有轮胎式有履带式，根据地形、地势、面积选用。一番卷扬，直接卸出滚烫的麦粒，地里的情形，如同整理了头发，一剪没，一剪贴着一剪，焕发精神。收获，彰显出生命的鼎盛，转瞬，见证鼎盛后的归结。

老麦客开镰，成捆的麦在地里列阵，又热又捂，却不能完全丢开膀子，麦芒麦叶扫刷受伤。顶烈日，一镰一镰的扫，一把一把的拢。

主家将麦捆运往已经摊好的场，场，即“卸出”达到“归仓粮食”标准的地方。晒捆，用打麦机出粒，除粒以外的部分全部成为柴草。出好的粒附带有与它们一样干黄的叶、杆杂质，统统收拢，统统摊晒，末了成集，备作柴草。集，即麦秸垛。最重要的粒，通过“扬场”与附带物们分道扬镳，有谚:顺风能扬几锨。意思是让人把握、抓住、要踏实、要真诚、不要有侥幸心理。扬、收、再扬、再收、晒到够成色，颗粒归仓。以上过程开头的劳苦情况也从侧面代表出老麦客受人尊敬的原因，他们以第一环节为业，付出极大的体力与耐力。

比较于老麦客，铁麦客的操作就是“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捏。地边、树下、途中，等等，如今的铁麦客们比老麦客时悠然的多，起码不会显得很窘迫，口头上主家们在寻找机器，希望能尽快、顺势、排队、及时抢下自己地里不能再有一点久等的麦子，与收割天然派生的焦急同步而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铁麦客最为精绝的武艺正称了播种者“颗粒归仓”的心声与期许。

锄禾当午，无一粒轻易获得，悯农之诗，是对生命的敬重与热爱，每个人都不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