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洗裳河

竹林风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驻留着一条流淌不息的河，那是儿时的怀念，那是父母的厚爱，那是乡愁的简谱，那是岁月的血脉。

洗裳河，一条流畅了千百年的小河，虽不壮观，却承载着故里久寂的情愫，它沉静的流淌着，润泽了我的家乡，滋养了万物苍生。

时常，它会流过我的梦境，泛起我心中那一幅幅绚丽动人的图画,一种种深邃幽美的意境，一缕缕含蓄深蕴的情思。

洗裳河不长，它仅仅流过了这小小的村庄，却如一支美丽画笔勾勒出乡村生生不息的柔美，它伴随秦岭流出的峪水滈河而生，又深情的注入滈河宽洪海量之中，滈河慈爱了洗裳河，洗裳河又源源不断的回馈温润了滈河。

小时候，我一直在想：洗裳河会不会是天上银河流落到人间的一条仙河……。

永不停歇的洗裳河永远泉水喷涌，积水如潭，似王母瑶池下凡。

清流玉水，灵动了河仙；鱼虾蟹鳖，欢乐了溪流；甜水嗟讶，沁人腑肺。

孩童时代，洗裳河是小伙伴们经常戏耍的地方，淘米的竹编罩滤是抓鱼捞虾捉蟹的最好工具，沿着河边或水里的鱼草用罩滤逆流一拖，就是满满的的鱼虾。河里的小虾都是那种弓形的，藏在滑溜的鱼草里，捧一掬鱼草水，掌心里就会有活蹦乱跳的小虾。带个玻璃瓶，把捉到的小虾和河里拔下的鱼草一起放进灌满河水的瓶子里，拿回家放在桌上，下巴磕在拳心上，凝视着小虾在鱼草中穿来游去，生命无限，趣味无穷。

洗裳河虽然不长，流量很大，纯净的河水清澈见底，自然冲刷的水渠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流淌而形成了它特有的崎渺状态，窄的地方水流喘急，宽的地方似潭如镜，浑然天成。

河里的石头成了妇女们天然洗衣板，棒槌敲打声、衣服揉搓声、水中洗涮声与女人们欢快爽朗的笑声相趣辉映。在那物资匮乏的时代，村里的皂角树上的皂角成了妇女们洗衣服的必须品，用石块把皂角砸碎，在衣盆里搅出皂角素的泡沫，就可以洗衣服了。那时候各家都在皂角果成熟的季节勾摘皂角储存起来，用来洗衣。

洗裳河的螃蟹很大，很多，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螃蟹都趴在鱼草或者石头上透气，早上的螃蟹懒洋洋而没有活力，一会就可以捡拾一大桶。螃蟹一般白天都藏在水草中、石头下、树根旁、泥洞里，只要看见冒水泡泡，轻轻地、快速地翻开石头或者把手伸进泥洞，抓住蟹盖，它那两只张牙舞爪的大钳子也就失去作用。螃蟹既是美食，也是药材，过去人们抓到螃蟹都是用开水煮熟，然后在太阳下晾晒成干后拿到镇上的中药收购店卖掉，煮熟的螃蟹是药材，这在过去就是一个普遍的认知，没有人会去把螃蟹当做美食吃掉，记得那时候晒干的熟螃蟹一斤三毛八分钱，虽然日子过得都很清贫，但是还真很少有人去河里专门捉螃蟹，只是孩子们才会下河去捉着玩。

洗裳河的鱼很多，主要是清水鲶鱼，最大的有半米长，还有秦岭特有的细鳞鲑鱼、泥鳅，盖板鱼（鲫鱼），金鱼（小白条），黄鳝，鳖等。人们都很少吃鱼，逮鱼纯碎是为了好玩，往往逮住了就放了，或者弄死了就扔了，因为鱼很多，也就没人在乎，很少有人把逮到的鱼拿回去做成鱼肉大餐。有一年夏天晚上，去洗裳河洗澡，突然看见邻居的大黑猫在河边匍匐着，凶凶绿光的眼睛紧盯着河面，潜伏的身躯弓腰直竖，如箭在弦上，正好一条胆大的鲶鱼在水中的藤条上扑腾着，大黑猫搜一下扑过去就擒住这条跟自己一样大的鲶鱼拉上河岸。第一次看猫逮鱼如此迅速，一下子惊呆了我。猫捉老鼠那是术业有专攻，猫逮鱼这是第二职业，能被这大黑猫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极为少见，看来这猫佬绝不是第一次偷腥了，如此美味岂能放过，一猫独享饕耋大餐。

60、70年代村子里家家都用藤条编制滕框，送往的电瓷厂装输变电用的电瓷葫芦，生产队里因为一直有编制滕框这个副业，大队还有个针织厂，加工粉条，所以，1973年只有20多户的生产队里先后买了2台手扶拖拉机，还买了黑白电视机。虽然那时候只能收看两个台的节目，但村民能看上电视，耕地能用上拖拉机，这在当时已经被别的生产队看着眼红了。编滕框用的藤条是秦岭山的一种小乔木，那时候秦岭封山很严，都是由山里的村民在山上割好滕条后再用架子车拉到村里卖给生产队，生产队再免费发放给各编框户，由于一次收购的藤条很多，每家都有几大捆，如果一时编制不完，就很容易干裂，而藤条干裂就无法编制滕框了，所以村民都把剩下的藤条拉到洗裳河用石头把藤条压在河水里浸泡，需要时再捞上来使用。所以，整条河里都是泡水的藤条，好在大家都能知道哪捆藤条是自己家的，捞上来时候，藤条里往往都爬着不少的螃蟹，有的母螃蟹肚子上的大裹肚里都是满满的小螃蟹，十分可爱，藤条里有时候也夹杂有没有来得及跑掉的鱼儿，为了逃生而哔哩啪啦的不停翻跳。虽说，藤条泡在水里，但是，洗裳河的水真的很纯净，不管泡了多久，捞上来还是很干净，除了表皮有点水的滑腻，藤条并没有因为浸泡时间久了而有异味。

洗裳河的水静静的流淌，稻花盛开十里飘香。自古滈河两岸都是肥沃的稻田，盛产的桂花球大米称为贡米，远近闻名。浆水菜、辣椒酱伴着白米饭，那可是真香呀！河边自然野生的水芹菜、果酱酱、鱼腥草现在也成了人们追捧的美食。洗裳河的水孕育了多少生生不息的生命，河里鱼虾鳖蟹成群，田野蛙鸣蟋蟀遍地。亦或是飞来一两只觅食的白鹭，纤纤玉立，展翅而飞，如白鹤戏水，似人间天堂。

小时候，总喜欢坐在河边，把脚伸进水里，感受洗裳河流水的轻抚，泥沙的碰击，盯着像翡翠般闪烁着晶莹光泽的河水，看着河里不时卷起一小小的漩涡，任思绪无边无际。躺在洗裳河畔柔软的草坪上，鼻尖是泥土淡淡的清香，耳边是河水凉凉地流淌，缓缓闭上双眼，想着那河水淌过脚边，漫过膝盖，心中的那份宁静与淡然仿佛在刹那间倾泻而出……

  依在岁月的边缘，看季风翻阅前尘往事，抖落流年的沧桑。默默拾缀起一地阑珊，伸出双手，怅望掌心，脉络间印刻的依旧是你的名字，我深深地爱着的洗裳河，这条河不仅仅是一条河，它承载了岁月的负担，经历了人间的风雨，它时常让我依稀响起儿时的笑声，依稀浮现儿时的笑脸，河水川流不息，我跟随流水的脚步，轻轻地，轻轻地走在岁月的河边。

夜晚的洗裳河，微风习习，岸边的杨树叶子不时落入水中，它们变成了小船，在水面上轻轻漂荡。下雨了，雨滴儿“滴答，滴答”跳入了河流的怀抱。

家乡的河，流向远方，流于我心间。

家乡的河，润着路边的树、树荫下的花、花儿下的草。

家乡的河， 流过先人们曾踏过的土地，流过人们的梦。

我爱在夜晚看天空的月亮和星星，那时候乡下的夜空还很亮、水还很清。

我爱听乡下的蛙鸣蝉叫，都是因为这洗裳河的水依然养育这这些生灵。

我还爱听河水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流声似钢琴弹奏悦耳动听。

漫步在“洗裳河”边，时而有意无意地翻开一些小石块，拨开一些杂草，儿时在此嬉戏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细细地在一本厚重的成长记录册中，寻找那夹杂着压力与愁闷之间的那一点点精彩的童年回忆，哪怕是一丁一点，一字一句，在我看来都同样珍贵。

家乡的洗裳河，给予我童年太多欢乐。

家乡的洗裳河，心心念念多彩之河、故事之河。

家乡的洗裳河，一条乡情的河，一条幸福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