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font color="#167efb">(听语音朗读请点击右上方圆圈图标)</font><br><font color="#39b54a">(阅读其他章节请点击上方圆形头像)</font></b><br><br><font color="#b06fbb"><br>《青山瀚海情》<br></font><div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作者:朱云宝</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配乐:朱建刚</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朗诵:朱弘琛</font></div><div><br></div><div><font color="#9b9b9b">30</font><br><br> 这天傍晚,罗静竹随着敲门声打开了宅门。万万没有想到,又是副专员孙有铭光临。她一面客气着把客人让进客房、沏茶;一面寻思着这“瘟神”的来到,必然给自己带来不幸。心中不免暗暗骂起丈夫顾玄能来:鬼迷心窍,想发啥财呀,出哪门子差喔!<br> 孙副专员大模大样把他那双大皮鞋换上了平日顾玄能穿的拖鞋,嘴里小罗长小罗短地漫无边际地说着话。<br> 罗静竹心中直叫苦,看来这不速之客不会马上走的。她鼓起勇气问道:“孙副专员有什么指示吗?”<br> “没啥没啥,说什么‘指示’的话咧!小罗,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孙有铭沉着地、用十分亲昵的口气说道:“怎么,不欢迎呀?”<br> “欢迎……欢迎的。”罗静竹慌里慌张说道。<br> “这就对了么,对了么。”孙有铭呷了口茶,“这茶不错,不错的。喝茶,你们讲究第二拨、第三拨的,头拨是不怎么的!有道理……好味道在后头咧!”<br> 罗静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是要在这里品茶了。<br> 坐得不耐烦的孙有铭,又提起了上海里弄寄来那封信的事。两眼盯住罗静竹,紧问道:“那事,小顾知道吗?”<br> 罗静竹低头不语。他又问道:“结婚以前没说过,结婚后也没说过?……小顾也没弄明白?……”<br> 罗静竹两颊潮红起来。她听懂了那“没弄明白”的意思,看了孙副专员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br> 孙有铭色迷迷地说道:“小顾那第一夜……就没有弄清楚?这个人可能太性急,顾不得吧!不然,按这里的习惯,一大早起来应该把戳了洞的薄馕挂在门上的……嘿嘿嘿嘿,是吗?”<br> 罗静竹尴尬得无地自容,真想地上裂出条缝来,钻进去算了。<br> 孙有铭又安慰似地说道:“这也好这也好。过去的烟云,飘过了就算了。现在这地方只有你知我知,上海那边也再不会有人追问此事了。你放心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决不会伤害你的,你能安安稳稳过去就好。”<br> 罗静竹吐出了一口粗气,心中翻起了在那遥远年代、遥远地方的飓风恶浪。<br> 五十年代初期。罗静竹读小学六年级,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男女之间的事刚朦朦胧胧地有些羞涩感。住在一条弄堂内姓袁的年轻人,人称“袁大头”的,总爱与女孩子一起打闹,有时用自行车带着她们穿小巷到外滩兜风。有一次把小静竹刚有些隆起的胸部“撞”得生疼,她撅着嘴朝袁大头白了几眼,径自回了家。那个袁大头第二天上午专门候在弄堂口,向她又申明又道歉的。见到这位“叔叔”如此诚心地来道歉,自己倒感到对不起人家似的。<br> 那天,袁大头说收集到了清朝的“龙”邮票,喜得对集邮已发生很大兴趣的小静竹就想欣赏一下,跟着来到了他的“家”。<br> 袁大头住的是石库门两层住宅,房间在楼上的北向。因为他爱人在乡下小镇上,经常只有他一人在家。石库门内还有两家都是在工厂上班的两夫妻,白天这宅院内就十分幽静。罗静竹来到后,突然就想下楼回家,袁大头热情地拿出集邮本,说道:“静竹,坐下,你看看小叔叔的邮票簿,多漂亮啊……”罗静竹只得坐在床沿上一页一页翻看着。<br> 袁大头,已年近三十,在里弄工厂当工人。他妻子在乡下带着一个女儿,又参加劳动又照顾老人,很少进城来,他就经常自泄解燥。对已进入发育期、鲜嫩如花的小静竹早已垂涎三尺,经多次挑逗引诱,未能动了这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心灵,那次故意触撞了静竹的酥胸,未见有什么大的反应。今天小静竹兴致勃勃跟着来到房内,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在朦胧的窗外光线的衬映下,他见到静竹那曲线明朗的轮廓,小巧的嘴巴、鼻子,弯弯细细柳叶似的眉毛,还有小静竹看到兴奋处时那忽忽悠悠颤动的胸部……他兽性勃发,急不可耐,粗暴地将小静竹按倒在床头。<br> 小静竹突然遭到这袭击……袁大头沉重的躯体压在她的身上,两只粗壮的手在她身体上下乱抓。她惊懵了,但立即又明白了这个“叔叔”想干什么了!她本能地拼命进行反抗,抓住对方的头发向前推去。刚想喊出声来,袁大头的一只大手已捂住了她的嘴巴,威胁道:“你喊,有什么用?没有人能听到。要是有人听到了,你开学就别想进初中。我丢不了人,你自己丢人……”说着把她的衬衣连解带拉地扯开,让她的上身完全暴露出来。小静竹闭紧嘴,竭尽全力想翻身坐起来,可怜她哪里是身强力壮的袁大头的对手……她的裙子和内裤被扯下。袁大头野蛮地占有了她的童贞……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袁大头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吸着卷烟,就是不准她离去。好一会儿,袁大头才逼她擦去泪痕,梳好抓乱的头发,让她蹒跚地走向宅外的小弄。<br> 袁大头在窗玻璃内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家的大门走去,心中盘算着:罗静竹年纪不大,但十分顾及脸面。不由得心满意足地绽出了笑容。<br> 罗静竹好多天耐着下身的疼痛,一腔苦水往肚里咽下。她母亲以为女儿对才来了几次的例假,心里慌张,就现身说法地劝着她。有一次静竹倒在母亲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她母亲笑嘻嘻地摸着她的头说道:“戆囡,有啥好伤心的,这是做女人都要经历的。学校通知已来了,等开学就要读初中了。小静竹要成为大人了,要高兴才好呢!”静竹在心中叫苦着:糊涂姆妈,你知道女儿进入“女人”的苦吗?<br> 后来袁大头又多次纠缠过她。尽管她心里充满着憎恨和厌恶,极力避开了袁大头的淫欲之举,仍有几次被抱住受到了猥亵。从此,罗静竹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女学生。大家都说她性格内向、文静,好思索。<br> 罗静竹进入高中后,自认为有“污点”,不愿去参加政治性的活动。但在公益活动和学习上是个够格的“三好”学生,在同学中挺有威信。高中毕业时因家境贫困,加上想尽快避开那令人憎恶的弄堂,她考入了商业专修科班。在她毕业那年,袁大头恶性不改,因猥狎幼女,被公安部门拘押。罗静竹十分悔恨:当初为了自己的名誉、前途,而未敢去检举这个恶魔……又害了另一个幼女。她鼓起勇气给公安部门含糊其词地揭发了袁大头的罪行。这个视声誉如生命的罗静竹,为了掩盖住自己受辱的羞耻,终于具名为“一个受辱的小姑娘”,以匿名的方式投入在远离住处的邮筒中寄出了。在她毕业分配时,报名来到了这边塞小城。<br> 这一曲折的经过,给公安部门布下了若明若暗的疑幕,也引发了文革后期里弄群众组织发出的那封探索的信。那封信又偏偏落在了孙有铭的手中。<br> 孙有铭见罗静竹陷入沉思苦想的状态,判明了她那清高隐匿、求全忍辱的心理。<br> 他托起茶杯、趿拉着拖鞋,坐到了罗静竹的长沙发上。<br> 罗静竹向旁边移动了两次,已抵住了沙发的扶手,只得让孙副专员紧紧地靠着她。她的心“咚咚”地快跳出喉咙,十二岁时的那种恐怖感觉,突然又铺天盖地笼罩到她的心头……可是现今的她,在这位颇有权势、主宰着丈夫命运的官员的淫威下,已经失去了三十年前的那种抗争精神。在孙有铭那双大手粗鲁的按摸下,尽管心中撕裂般地疼痛,周身的血液重重地冲击着脑门,但她只能扭动着身体,喃喃地抵抗道:“你放尊重些!……老顾回来饶不了你。”<br> “咳!他在外面潇洒着咧!他现在只想赚钱呢!”孙有铭嘻皮笑脸地向罗静竹溢满苦痛的脸凑过去,一语双关地喘着粗气说道:“我不是说了么,只有你知我知……别让小顾回来饶不了你!”说着抱紧了罗静竹,放肆地捏着她的乳房,向她的嘴唇凑过去……<br> 罗静竹恨恨地瞪了几眼,一阵恶心的滋味直冲喉咙。她只觉得压在她身上的人,就是当年的袁大头。当孙有铭把她向床铺拖去时,她在心中痛苦地呐喊着:天哪,这是怎么了,三十年前在浦江边上被污辱被欺凌,今天在这昆仑山下的小城,又要受污辱和欺凌了吗?她呆若木鸡似的头脑中一片空白……<br> 突然,她清醒了过来,拼命地挣扎反抗……从孙有铭身底下滚了出来,把已被退下一半的内裤死死提起捂住,对面前那狼狈失态的官员圆睁着两眼。她直挺挺地站着,没有言语、没有情感,也没有了痛苦,只是用愤恨的目光射向孙有铭。那目光就像两道剑,让孙有铭不寒而栗……<br> 她想着:做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女人,竟如此难吗?我只求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不愿让人在背后指戳我的脊梁骨,不要让自己的不洁,去玷污孩子、去连累丈夫;难道这么简单的愿望、低级的要求,都不能达到吗?天哪!天哪!……<br> 前几年,顾玄能被吸收入了党,她却不愿填写那份志愿书。有一次丈夫劝她:“静竹,凭你的影响,入党比我容易,要想法加入……我光靠这个技术职称顶个屁,发不了财,还谈得上什么幸福呢!人们都说这是块‘敲门砖’,是啊!你看那几个人(两人心中都有数是指谁们的),有什么本事,不就凭个党票吗?”<br> “你就是这样的目的?”罗静竹诘问道:“这与事业啊、理想啊是勿搭界的。”<br> “你还信那一套吗?……都是嘴上功夫。要讲漂亮话,我比他们讲得好听得多!”顾玄能把自己的底子兜了出来。<br> 罗静竹心里清楚:老顾带着这样的心理入了党,那个胡榴弹还当了厂长,这面旗帜上还能不玷上黑污吗?让陆沙、沈芸那样的党员不也要受连累了吗?她,因为自己有过污点,不愿再去玷污那面旗,也不要因为年幼时那件事伤了家庭和气,她只想在单位上认认真真工作,在家庭里安安稳稳生活,以弥补政治上的不足。为了这个愿望,她拒绝一切在“家”内的“非理之言,非法之事”,不让顾玄能与那些“朋友”们在家内说一句出格的话,办一件不磊落的事,把个顾玄能限制得谨小慎微,在罗静竹面前,只得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样儿。至于在社会上的事儿,罗静竹就有个“耳不听不烦,眼不见为净”的想法,给顾玄能造就了“两重天”、“两种人格”的环境。<br> 罗静竹在心里恨着:中国社会已进入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年代,这个身为副专员的孙有铭,竟敢上门来,让我受到这样的污辱。所有的信念、自尊、愿望,都要彻底被摧毁了、破灭了……多年已干涸的泪水,又重新挂垂了下来。<br> 孙有铭见罗静竹扭曲了的脸庞、怒目而视的双眼、涌出的串串泪水……把他的淫欲之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虽没有心满意足,也只得没趣地蹒跚离去。<br> 罗静竹涌起了阵阵苦痛。想着当年为什么不走毁容求平安的路呢?为什么不做个终生单身的女人呢?……可如今发生了这事,以后我又如何在里里外外周旋呢!这一夜,她蜷缩在床的一角,未曾合眼。她看到床上那块受到污辱的地方时,好像那是一个深深的陷阱,黑洞洞地见不到底……<br></div></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