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静静流淌的贾鲁河

人面桃花

夏日里静静流淌的贾鲁河

作者：崔广建

摄影：孙玉枝、崔广建

曾记得2022年2月5日，我们一行四人在立春的第二天春游贾鲁河时的情景，春寒料峭，万木枯萎，衰草遍地，一片凄凉，唯有春日下的贾鲁河，静静地流淌，在暖阳的映照下默默地述说着冬天里的故事。迄今为止，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夏日的贾鲁河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与妻子玉枝于凌晨时分，在夏日凉风的吹拂下，并肩慢跑，一路西行，去一睹夏日贾鲁河的风采。

六公里的路程转瞬即到，我俩顺着熟悉的坡路快速奔跑。本以为坡底的贾鲁河畔流水潺潺，波光潋滟，可是到了岸边，不禁大失所望：哪有水的踪影？眼前的贾鲁河已经断流，干涸的河床暴露无遗，昔日的风采早已不见。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踏上堤岸下面的木制栈道，满怀疑惑，缓缓地向南走去，不知能否寻觅到水的踪迹。

棕色的栈道蜿蜒曲折，向前无尽地延伸。初升的太阳投射下规则的光影，在蔚蓝天色的衬托下，一派夏日的景象瞬间奔来眼底。河道里的芦苇一片碧绿，周边绿草如茵，远方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一扫初春的苍凉，夏日的美在眼前如画卷般慢慢摊开。

这时，一缕清风拂面，清凉袭人，沁人心脾。昨天的酷热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也许是天气预报专家们的臆想，抑或是他们专业水平的“高超”，无论如何，他们的预报都会给大众带来阵阵恐慌，引发不小的波澜。好在我早已对此熟视无睹，一切凭着感觉走，不被蛊惑，也不人云亦云，更不会随波逐流，只想在夏日清风的吹拂下，尽情享受夏的温凉。

　　颀长的芦苇高过人头，密密麻麻，在晨风中摇曳，在日光中挺拔，它们形成一片绿色海洋，勾画出夏日的景致，蕴蓄着夏天的情调。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夏日则是绿意盎然的勃发，满目的绿色一望无际，渲染着夏的色调，烘托出夏的情怀。

徜徉在绿色之中，隐约间我似乎感觉到了水的存在，原来芦苇深处的土壤湿软，走近细细观察，我终于发现了水的痕迹。浓密的芦苇下面，清清的水流渐渐隐现，微风掠过，泛起阵阵涟漪，难怪这片芦苇如此茂密青绿，原来是水的缘故。浅浅的溪流孕育了生命的形态，密集的芦苇竞放出生命的灿烂。我不禁想起复旦大学葛剑雄教授在《黄河与中华文明》一书中所说话：“河流不仅为人类提供了生活和生产所必需的水源和物资，而且也是人类迁移的主要通道。高山密林往往能将人类阻隔，但河流却能穿越峡谷或荒漠进入另一个谷地，帮助人们找到新的开拓空间。特别是在生产力低下、地理知识贫乏的年代，要在榛莽未辟、禽兽出没或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陆地上作长途迁移是相当困难的，顺河流而下却要方便得多，并且不会迷失方向，便于保持与原地的联系，是人类拓展生存空间最有效的手段。溯流而上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选择，往往是一个群体、一种文明从下游向中游、上游延伸的主要途径。……”想到这里，我不禁豁然开朗，我们不妨溯流而上，权且将此次旅游当作一次探寻文明的起源之旅。

　　我曾看到过葛剑雄教授在埃及青尼罗河源头拍摄的图片：狭窄的青色河面蜿蜒曲折，水天一色，河岸乱石堆垒，河畔绿树掩映，绵延不绝，周边杂草丛生，植被茂密，而我眼前的贾鲁河与图片中的青尼罗河源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静静的河面并不宽阔，在微风吹过的地方泛起阵阵涟漪，无声无息，河畔的大树筑起一道绿色的屏障，循着河流的走势而不断延伸。虽然仅有二百多公里长的贾鲁河无法与长达数千公里的尼罗河相提并论，但在我的心目中，它们都是生命的源泉，滋润着干渴的大地，延续着生命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它们本身，也因凝聚了历史、经历了沧桑，而演变成一种文化符号、精神象征、时代烙印、历史记忆。一条大河就是一首颂歌，一篇史诗，一部历史，一个时代。”（葛剑雄：《黄河与中华文明》第18页）朦胧中，我似乎超越了时空，亲历了时代的变迁，用心去触摸历史的脉络，回溯到了时间的永恒。

　　路边一簇簇无名的小花竞相绽放，默默无闻却娇媚艳丽。繁花似锦的春天渐行渐远，花团锦簇的暮春随风飘逝，我目睹了蔷薇花盛开后的印记，残留的花瓣飘落一地，而它们此刻的绽放，点缀着时间长河的一片璀璨，印证着生命的精彩与不朽。

踱步在林荫道上，举目眺望，耸入云天的绿树衬托着蓝天白云，显得格外青翠，柔和的天光，透过繁枝密叶，映照着眼前的一切，光影婆娑，仿佛在风中颤动。妻子玉枝走在洒满阳光的大道上，闪烁着耀眼的光环，飘动着服饰的纹路，缓缓走向时光的背景，渐渐融入时间的长河。

　　不知不觉间，我又回到了那一处干涸的河段，我怔怔地望着那里，不经意间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来我分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涓涓细流，闪烁着微亮的波光，幻化成了生命的律动，在默默地流淌。这是生命的复苏，自然的召唤。静静的贾鲁河，在夏日的微风里，缓缓流向远方的天光云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