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小川 <h1> </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八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子河畔艳阳天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白山黑水最美丽、最令人惬意的夏天来到了太子河畔。绿悠悠的河水静静的向东流去,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太子河畔的槐树林变得郁郁葱葱,绿叶丛中吐露出了一串串洁白芬芳的槐花,习习的春风吹得花朵香泽四溢。原野里的麦子、苞米、大豆、高粮、稻粟(小米)从地里长出嫩苗后,被几场春雨催得蹭蹭地往上串,禾苗几天就拔节五、六寸,在不知不觉中就把原野染成了茵茵的绿洲。五月下旬以后,军营里的男兵们陆续脱去了臃肿的棉衣和绒衣,换上了简洁明快地的确良式夏装,个个显得英武潇洒,女兵们除了训练,平时都穿上了草绿色的裙装,个个显得婀娜多姿,使庄严的军营增添了不少女性的气息。这是东北驻军最喜欢的季节。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星期日的上午,张尧洗罢几件换下来的衣服,正一人在宿舍里擦枪,跃进兴冲冲地找来告诉张尧:冰冰和点点已被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了。</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张尧听罢十分高兴:“那咱们是不是该给她们庆祝一下。”</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跃进说:“我正有这个意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咱们上哪去聚会呢?”张尧皱着眉头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跃进想了想说:“咱们到秋木庄去,上次我带班里的兵上那儿检查无线电二级叉转机站的设备,发现镇里新开张一家什么‘野山菜饭庄’,咱们干脆去吃山珍野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好,今天我请客,喏,你看桌子上,咱跟首长到杭州出了一趟差,回来刚好报销了一点差旅补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跃进走到桌边抓过钱来一数,足有12元6角。眉开眼笑的说道:“妙啊,这些足够咱们撮一顿。你们这些跟首长的人太得劲儿了,跟着走南闯北,回来还报销差旅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哎、哎、别吵吵啦,这五、六里路咋去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张尧把枪油和擦枪布收拾好,又把枪插进枪套放在枕头下面。然后一边洗手一面不住的盯着跃进的脸打量,发现她超短式的发型刚作了修剪,丰满修长的体型更凸显出她青春的活力。特别明显的是那一对黑漆漆的眸子被长长的、亮亮的、毳绒绒的眼睫毛衬托得象一泓秋水,眉色如黛、嘴唇红润,把粉红色的鸭蛋脸反衬得更加细嫩。上身穿着去年在长春买的马蹄袖大尖硬领花衬衣、配上一条草绿色的军裙,脚上是肉色薄袜子、白色皮凉鞋,风姿绰约地站立在自己面前。</span></h1><h1>“你怎么啦,这么瞅着我?”跃进见张尧那双惊讶的眼光老在她身上打转,有些不好意思。</h1><h1>张尧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期期艾艾的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可谓国色天姿呀。”</h1><h1>“是吗?”跃进嫣然一笑,随即走到墙边的镜子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羞答答的说:“我今天画了点淡妆你就觉出来了,好……好看吗?”</h1><h1>“好看!”张尧避开了跃进那双含情默默的目光。</h1><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h1>沉默了片刻,跃进走到张尧身边轻轻的说:“哥,我真服你了,有时候你冷静得令人害怕。可我们女孩子在把握情感的方面就存在弱点。好,不说这个了,你去找那邦参谋、干事借两辆自行车,咱们骑自行车去,又好玩又方便。”</h1><h1>“这样挺好,你去约冰冰和点点,咱们在军部门外见面。”</h1><h1>“好的,就这样定了。”说完,跃进用手拽了拽军裙的下摆婷婷袅袅而去。</h1><p class="ql-block">半小时后,等在军部门外的跃进她们,才见张尧一手推着一辆自行车趔趔趄趄地迎着她们走过来。</p><p class="ql-block">张尧只要与几个“铁哥们儿”在一起,人一凑多了反而啥都无所谓。这会儿走到她们身边,满不在乎的打量了一下冰冰和点点,揶揄的说:“哟,冰冰,你这件乳白色衬衣配蓝色军裙,可谓冰清玉洁,点点的粉红色衬衣配绿军裙真是姹紫嫣红啊,难怪有人说你们仨人在军机关几百名女兵中艳压群芳呀。”</p><p class="ql-block"><br></p><h1>跃进从张尧手中接过一辆自行车说:“你就别瞎白话了,这辆车谁骑呢?”</h1><h1>“自然是通信班长骑,咱坐啦。”点点嘻皮笑脸的冲着跃进说。</h1><h1>冰冰接着点点的话说:“那就我坐张尧的车,咱们走吧。”</h1> <h1><p>就这样,跃进带着点点、张尧带着冰冰,四个战友说说笑笑把自行车骑上了“奉丹”公路。点点显然开心极了,一路上不断地唱呀闹的,一会喊“冲呀!”催跃进骑快些,一会又问张尧招待她们两个刚刚“在党”的人吃什么?把一向沉静、内向的冰冰都闹烦了。向她叱道:</p><p>“不就入个党嘛,你激动什么呀?”</p><p>“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要是在军区文工团,猴年马月才轮得上咱入党。到了野战军里,这不,就凭咱在赤峰的表现,就够发展咱了。”</p><p>冰冰坐在张尧后面悄声嘀咕:“看她疯得,别理她。”</p><p>张尧看见前面是一长段下坡公路,忙叮咛冰冰坐稳些,又冲着跃进大喊道:“下长坡了,注意安全。”冰冰见车闸被张尧握得吱咕、吱咕的响,紧张得用双手把张尧的腰抱得紧紧的。直到自行车骑到平路上,冰冰才轻松起来,开起张尧的玩笑:</p><p>“哎,‘小白脸’,你丫怎么把大裤裆改成直筒啦?”</p><p>“只试着改了一条夏装,休息时穿。别吵吵啊。”</p><p>“这嗑唠的,我怎么会吵吵。哥,你邦我也改一条吧,这大裤裆难看死了,没条!”</p><p>跃进蹬着车子大喊道:“你俩又在哥哥妹妹地唠啥悄悄话,赶快跟上来呀!”</p><p>中午时分,他们跟着跃进找到“野山菜饭庄”,选了一张靠窗户很敞亮的桌子坐下。胖老板见有四个客人前来吃饭,麻溜地走上来招呼。胖老板热情的介绍着店里的菜谱,他指着墙上掠挂着的一串串猴头菇说:“各位瞅瞅,这是去年冬月间,我在牡丹江老爷岭半砬屯收下的山货,掠的贼旮干。各位要不要整个小鸡炖蘑菇,没治啦。”</p><p>张尧点头同意。几个战友随着张尧看了看菜厨窗,发现里面摆的全是野味。没想到这样一个偏僻乡村的饭馆内还有什么野韭菜、野黄花、鲜生菜、鸡屎菌、蕨菜根、野椿香菜、烟曛飞龙、腌腊獐子肉、腌制野猪头肉之类的名菜。张尧塞给老板三张大团结,叫老板一样上一份,又分咐老板上四瓶哈尔滨啤酒,最后再烧碗鲜生菜粉丝汤来,零头不用找了。老板接过钱欢天喜地的进了后厨,不一会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当声和锵锵声,随着煎炒声,一阵阵的香味也扑面而来。</p><p>酒、菜上齐后,张尧举起啤酒向冰冰和点点说:“现如今咱们四个人全部在党啦,都可以成立党小组了,真让人高兴。跃进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想给你俩庆贺一番,还选择了这么好的地方聚会,来!干一杯。祝你们三人早日提干。”</p><p>四个战友没什么好客气的,吱溜、吱溜的喝完了杯里的啤酒。</p><p>野菜山珍经过上等手艺烹饪后,味道的确鲜美,跃进分别给冰冰和点点夹了一个猴头菇,自已夹了一块獐子肉慢慢吃着。冰冰端起啤酒对张尧和跃进说:</p><p>“我和点点有点什么进步,与你们当哥当姐的帮教分不开,跃进喜欢给我们讲大道理,传授连队里争取进步的经验。张尧的作派是以自己的行动来引导,用无声的关怀来鼓励,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与我们出谋划策。谢谢你们!”说罢举起啤酒杯一饮而尽,由于喝急了点,秀气的脸庞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酒杯。</p><p>点点的胃口好极了,不停的用筷子挑选野干黄花和鸡屎菌,嚼咕得津津有味。好半天才停下筷子对身边的跃进说:</p><p>“不到高山不知平地,吃着这些美味佳肴,就想起了在赤峰那二十多天,气候冷咱不怕,最怕的是吃饭。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老是给前线供应羊肉,每顿不是羊肉烧萝卜,就是羊肉烧土豆,油腻腻、骚烘烘的简直让人受不了。只有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盛一碗大米粥、拿几个馒头,偷偷掖着张尧送我的锦州咸菜或四川榨菜,躲在一个墙旮旯后面才能吃上一顿饱饭。幸亏没让人发现过,不然,给我扣顶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还入什么党呀。”</p><p>张尧奇怪的问道:“难道在前沿阵地慰问,和战士们一个锅里搅马勺时,你能好意思说不吃羊肉、不吃饭?”</p><p>“我每次都给他们说,当演员的要保持身材,不宜吃肉,然后盛一小碗饭、划拉几块萝卜、土豆什么的,简单刨几口就说饱了,结果常常饿得肚子直叫唤,还得硬挺着。”点点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p><p>结果,经点点一提议,三个女兵把自己和张尧的杯子倒满了啤酒,联合向张尧敬起酒来,感谢张尧在赤峰时对她们那种大哥哥式的关怀,才使她们没怎么受太大的苦。张尧倒说不能贪天功为己有,因为他当“知青”时,那些老“知青”中的大哥哥、大姐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这些小弟弟的。现如今不过是向你们这些小妹妹尽一点当大哥的责任罢了。</p><p>点点用筷子敲着酒杯,眼睛斜看着跃进和冰冰俩人,怪腔怪调的说道:“谁要找到张尧这样的大哥当丈夫,那才享福哟……”</p><p>跃进和冰冰像是没听见点点在说什么,装着更加认真的品尝着菜肴。张尧用筷子轻轻打了一下点点的脑门:“你歇了吧!这么些好吃的都塞不住你的鸟嘴,白话起来没个完。”</p><p>几杯啤酒下肚,点点粉嫩的脸庞更加红艳了,这时纵声大笑、柔媚娇俏、骤增艳丽。冰冰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副腼腆神态,目光冷艳、微露羞涩,眉宇间常透出大家闺秀之态,白玉般的脸颊上这时也只泛起淡淡的红晕,好似闭月羞花。跃进在公众场合从来就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酒量极大的她喝了几杯啤酒后,顾盼之间时显英豪之气,嫩滑如脂的脸上照旧如常,依然能保持端庄妩媚之态、沉鱼落雁之容。张尧作为一个青年、刚满二十岁,置身于美艳的群芳之中,要说内心毫无意马心猿之情那就太不真实了。身边这几个女孩子的美丽各有千秋,实在难以取舍。但是,生活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环境里,人们的自我约束力是极强的。三个美艳的女兵与张尧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每当与她们相聚时,一旦她们流露出亲昵、娇俏的少女情怀,张尧心里都会荡漾出一阵阵的涟漪。这时,与她们坐在这个山村小镇的饭馆里,张尧暗想,点点虽然把自己当成“铁哥们”式的战友,至今还没有什么另外的情感流露。而跃进和冰冰却在不同的时期和地点,对自己曾有过不胜依恋的表示。自己内心也很喜欢跃进那端庄、妩媚、懂事又能干的大家闺秀模样;又喜欢冰冰的冷艳羞涩、小鸟依人,以及在自己面前常耍“小姐”脾气的小性儿。不过,一想起部队的纪律和条令,这种情绪一瞬间即会消失的无影无踪。</p><p>这顿饭一直闹到太阳偏西,几个人才兴味未尽的蹬上自行车,朝</p><p>回军部的路上骑去。不料,几个战友刚走到离军部不远的太子河大桥西头,遇到一起地方小流氓抢夺解放军战士军帽的事件,几个人竭力制止,几个小流氓不但没有停止抢夺行为,反而还对几个女兵出言不逊,惹得张尧心里一阵光火,大打出手,狠狠地教训了几个小流氓一顿才算拉倒。</p>原来跃进和点点骑的自行车走在前面,刚走到桥头,老远看见三个地方青年围着一个穿军装没戴军帽的战士,正在推推搓搓的,忙回头呦喝着张尧和冰冰赶上前去一看,才知道是这几个地方青年联手抢了这个小战士的军帽,这位战士急了,拽着抢了他的军帽的高个子青年不松手,要求他退还军帽。但这几个小青年仗着这会桥头上远近无人,耍着流氓腔想把这个小战士甩开后开溜。正巧让跃进、张尧他们四个人遇见了这场面。碰到地方小流氓抢夺解放军战士军帽的事件,只要是军人就不能不管。四个人赶忙上前制止,哪知几个小流氓不买帐,竟威胁他们少管闲事,其中那个高个子,瓦刀脸,长得像只大马猴的人耷拉个脸流腔流调地说:“哎,哥几个,你们听听,他们说得多轻巧,叫咱爷们把好不容易弄来的军帽退给这个小兵蛋子。要依大爷我说呀,只要这三个漂亮妞让咱爷们拍婆子,咱就把这顶帽子还给这个小兵蛋子,哥几个说怎么样呀?”</h1> <h1><p> 一天,点点给张尧打来电话,说俱乐部到了一部好片子叫《柳堡的故事》。是“八一”厂五十年代拍的,影片讲述的是战争年代一个新四军战士传奇的爱情故事。当时在审查时就被戴上了资产阶级人性论的帽子,是宣扬爱情至上的毒草,叫总政治部给毙了。时隔二十年的今天,才拿出来给我军广大指战员作教育片。点点还说,今晚放映时把跃进和冰冰叫上,咱们四个人坐在一起看。</p><p>晚上,放映开始后,银幕上出现了一片水网地带的原野,并使用了很多特写的镜头,勾勒出我国江南水乡到处是杨柳岸风、风车竖立、荷萍交映、豆花飘香的美丽景象。一支新四军的队伍在黄莺婉转、吴侬软语般的音乐声中,来到一个名叫柳堡的村庄里驻扎下来休整。在军事训练和生产劳动中,新四军某连副班长李进领头唱起了《九九艳阳天》的苏北民歌:“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p><p>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p><p>东风呀吹的那个风车转哪,</p><p>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p><p>一群新四军战士也随着李进的歌声合唱起来:</p><p>“风车呀风车那个依呀呀地唱哪,</p><p>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p><p>……”</p><p>嘹亮婉转的歌喉和潇洒干练的李进,引起了美丽善良的房东姑娘二妹子的注意。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心事重重的二妹子找到了李进,述说了自己被恶霸兼伪军头目逼婚的不幸遭遇,希望李进邦助她摆脱困境。一来二去俩人产生了感情。这事却被连队干部和战士们知道了。李进与当地老百姓私下交往、破坏群众纪律的行为受到了班里战士们的批评。李进在向指导员做检讨时向指导员保证:不打垮日本鬼子,决不考虑个人问题……。三年后,新四军打败了日本鬼子,又开始了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推翻蒋家王朝的解放战争。一个春光明媚的艳阳天,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某部连长的李进,在率领部队向江南进军的途中,又来到了柳堡这个村子,在部队首长的关心下,李进碾转找到了心中始终没有忘记的二妹子,成就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一个缠绵而动人的爱情故事。李进和二妹子相跟着来到村外的风车架下,深情的依偎在一起,脸对脸地唱道:</p><p>“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p><p>十八岁的哥哥呀细听我小英莲,</p><p>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p><p>哪怕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p><p>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忘呀,</p><p>等待你胸佩红花呀回家转。”</p>电影在《九九艳阳天》的歌声中结束了。<br>回宿舍的路上,快人快语的点点对跃进和冰冰说:“太感人了,这个故事才真正体现了咱们军人纯洁的爱情观。”<br>跃进也说:“故事弘扬的主题说到底还是战士在特定的环境里不能搞对象。冰冰你说呢?”<br>冰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影情节里,一直低着头默默的走路。听见跃进向她问话才抬起头来,幽幽的说道:“十八岁的哥哥最终还是没有忘记小英莲。”<br>直到这会儿,三个女兵才发现张尧眼光凝视着前方,一直没说话。走在张尧身傍的冰冰用手碰了张尧一下:“怎么啦?这么深沉。”<br>张尧还没做答,跃进抢着问道:“刚才看电影时你老在一个本子上记什么?里面黑不溜湫的能写什么呀。”<br>张尧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跃进:“我在听音写谱,还把《九九艳阳天》的四段歌词基本记下来了,你们看对不对。”<br>几个女兵一下子围在跃进身边,就着路灯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几个能识简谱的姑娘轻轻的哼唱起来。唱了几段后,她们瞪大眼睛、敬佩的看着张尧喝采道:“你可真行,能记下几段歌词不是很难,听音写谱和休止符号基本上是对的,还真有两下子呢。”<br>跃进兴奋地对张尧说:“你把这个歌单好好整理整理,个别的休止符号还要按四分之二拍改正一下,然后抄几份,咱们几个人星期天到槐树林去把它唱熟。”<br>冰冰和点点咐和的说:“对呀,这么好的歌咱们不会唱就太没层次了。”<br>张尧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要尽情的揭露你们,几个‘臭丫头’是不是认为不会唱这首歌,就不懂得战士的爱情?”<br>张尧这句话顿时惹恼了几个女兵,纷纷娇声的斥责道:“去你的!不理你了,咱们走。”<br>看着她们手挽着手扭扭搭搭的离自己而去,张尧便讪讪地觉得无趣,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回自己宿舍去了。<br>东北五月的傍晚是最令人陶醉的。夕阳好象不甘心自己沉沦,隐在西方遥远的天际,用自己的余辉,将一层层海浪样的云块映得殷红,将大地、房屋、丛台照得象镀了一层赤金。飞归的倦鸟,翩迁起落的鸟鸦,鸣噪着在暗红的霞光中盘旋。半镰新月也迫不及待的从东方跃起,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几颗星星也在高远的天幕上闪烁着。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叽叽啾啾的与青蛙的鸣叫一唱一和,把初夏傍晚的气氛点缀的更加神秘。军部营房处木工房附近大片的苞米已长得有一尺多高,这条通向太子河畔的田间小路很少有人行走和踩踏,让它生满了柔嫩光滑的铁线草,象地毯似的铺在路面上。<br>一个周末的晚饭后,跃进约出张尧到外面的太子河槐树林散步。旷野笼罩在深蓝深蓝的夜色里,当月挂中天的时候,天空的星星格外闪亮,也格外稀少。春风徐徐送来一阵阵淡淡的花草清香,麦苗也显得十分欢畅,发出了刷刷的拔节声。远处的人家,闪烁着点点灯火,偶尔还传来几声狗叫,袅袅的炊烟冉冉升上,又慢慢消失了。张尧和跃进一前一后的走过苞米地,来到槐树林前宽敞的草地上,跃进忙跨上前几步,紧紧的挨着张尧并肩而行。太子河上的微风徐徐吹过,带来一阵阵略似水草味的芳香。微风把跃进耳际的几根毛发轻轻拂动,连同她身上那少女特有的馨香吹到了张尧的脸庞上,刹那间惊得张尧忙往傍边略侧一步。<br>见张尧如此拘谨,跃进不禁一个莞尔,转动着眼波嗔怪道:“咱们人多时出来玩你一点也不拘谨,单独和我出来散步你怎么这样不自然呢?你瞅你的脸色,冷峻的好似在机关大院里工作时一样,松弛点嘛。”<br>张尧叹了一口气说:“你有所不知呀,上礼拜咱俩和冰冰、点点几个人在槐树林唱歌,可能声音稍大了些,在下游大桥上散步的机关干部都听见了,这几天正议论着呢。”<br></h1> <h1>“那邦瞎参谋、烂干事从不到槐树林这边来,咋会知道是我们几个人呢?”跃进奇怪的问道。<br>“他们不知道是谁,倒怀疑是你们通迅营的男兵和女兵看了《柳堡的故事》以后,萌动了一些青春浪漫情调,跑到河边唱起了《九九艳阳天》,还说这样发展下去,兵就不好带了。”<br>听完张尧的解释跃进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小题大做!我琢磨这个事儿……槐树林这个地方,除了咱们几个铁哥们,别人从不上这来,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们。他们怀疑通信营的兵,倒有点说头,本来嘛,通信营是男、女兵混编部队,嘻嘻……你那么紧张干麻。再说,咱们几个人不过在一起唱了一会儿歌,又没干别的,就算他们知道了,又上得了什么纲、上得了什么线!”<br>“那咱俩在这散步算什么呢?军部周边可不是奉天市!”张尧反问道。<br>跃进听了一怔,猛然想起前年邀张尧回她家,一起逛北陵公园的事来,不禁绯红了脸颊,低下了头。幸亏这会儿是晚上,张尧看不见她脸腮上的羞波和红晕……一时间,俩人谁也没说话,默默的来到芳草茵茵的太子河边,选了一块半浸在河水里的大石头坐了下来。按照过去的习惯,他俩各自脱下了脚上的鞋袜,把双脚伸入河水里,尽情地享受着那种美妙的滋味,人的整个感觉像是在河水中荡漾。这时,夜空已暗淡下来,星星开始在天空上闪烁,除了传来轻微的河水流动的哗啦声,周边一切都是静谧的。好一阵子,跃进才娓娓说道:“大哥……”<br>“嗯!”<br>“你大可不必这样拘谨,如今部队还是比较实事求是,不会再搞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了。咱们男、女兵之间处得比较友好、谈得来,堪至常在一起散步、聚会,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谈情说爱,确定什么恋爱关系,不会受到什么斥责。再说,象我和冰冰、点点包括你是什么身份和背景,一般人敢乱说,万一无中生有的传到老爷子和首长耳朵里,不训死他们才怪呢。”<br>张尧看了一眼跃进那张俏生生的脸庞,就象太子河水那么温柔,心情变得一阵轻松,脸上也逐渐平和起来。他从雪白的衬衣兜里拿出了一盒中华香烟,点燃一颗慢慢抽了起来。<br>“大哥”<br>“嗯”<br>“你知道我只有两个姐姐,咱家没有男孩子,我其实是把你当作我的哥哥在看待。说心里话,咱俩从相识到现在,你对我好,我心里知道,我对你咋样你也明白,我心里咋想的,你也一清二楚。可现在咱们从没有在一起谈及更深一层的东西,是什么原因呢?咱俩心里都明镜似的。咱俩都是当兵第一年入的党,又都被确定为干部苗子,在没提干之前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出不得错。所以,我现在不会要你承诺什么。”<br>“跃进,你真明事理。”张尧的心情变得更加舒畅起来,嘴里不觉哼唱起来:“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哎咳哟……”<br>跃进用手一边撩泼着河水,嘴里也跟着张尧轻声唱着这首欢快的歌曲:“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br>这个夏日的周末,张尧和跃进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夜晚。<br>进入七月以后,部队里却繁忙起来。跃进所在的通信营拉到凤凰山训练基地驻训去了,张尧随1号首长几乎天天在下部队,检查部队学习“硬骨头六连”为主题的练兵活动。冰冰她们机要部门倒每日按部就班,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有点点最近常回家办什么私事儿,一去就是好几天。后来才知道解放军艺术学院今年的招生开始了,还在军区前进文工团设了报考点。由于军政治部的推荐,点点这些天一直在军区文工团报考点应试。后来,点点在食堂吃饭时告诉了张尧。不过,她对能不能被录取抱着担忧。因而有些郁闷地对张尧说:<br>“她报考‘军艺’已过了两关了,最后一关要到北京去,全军300多名考生汇集到‘军艺’,这次‘军艺’只招4个专业班,每班20名。仅我报考的民族舞编导专业,就有70多名竟争对手,我简直没有什么把握。唉……”点点微蹙着双眉叹了一口气。<br>张尧见一贯乐呵的点点都带有这么悲观的情绪,不禁也为点点担心起来。张尧慢慢地喝着菜汤,一面思索着点点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张尧问道:<br>“点点,你先告诉我这次简章的招生对象是什么范围?”<br>“主要是各军、兵种做群文辅导的文艺骨干。”<br>“有没有总政、空政、海政、二炮、工程兵和各大军区文工团的专业人员参加报名?”<br>“没有!”点点回答后,不解的看着张尧。<br>“那你应该有信心,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考上!”<br>“你这么乐观?”<br>“点点,我告诉你,第一,你是在专业文工团干过的,本来就有扎实的基础,你虽然在学员队,那是当年你年龄小、资历太短。第二,当年你多次被抽到一队去跳舞,这恐怕不是军区文工团领导在拍你爸爸的马屁,主要是你已具备了一线队员的条件,更具有培养前途。你离开专业团体下部队来,是你爸不想让你只能跳几年舞,吃几年青春饭就拉倒,而希望你成为军队文艺工作的管理人材,是对将来的一种打算。第三,我认为‘军艺’这次招生的条件,其实是为部队培养专业和业余文艺的编导骨干,而不是在选拔尖子演员。基于上述原因,我判断你能被录取。”<br>点点听完张尧的分析,心中豁然开朗,脸上瞬时变得十分灿烂,笑道:“我知道你多谋善断,既然你都这样分析,就证明了我老爹为什么只鼓励我放心去考是啥原因了,小妹这就谢谢你了。”<br>“你少客气,咱们谁分谁呀!如果说我的分析能与你爸的意见稍有一致,那倒让我受宠若惊了。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身体,要休息好、营养要跟上,瞅你……都瘦多了,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有些粗糙。最近是不是练功练得太多了?”<br>“嗯,我会注意的,只要思想包袱放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下礼拜五去北京,到时候你约好冰冰来送我啊。跃进回来后你把我的事告诉她一下。”<br>“放心吧,我们等你成功的消息,到时候咱们四个铁哥们到奉天大厦给你举行送行宴会。”<br>这段时间,点点和跃进都不在军部机关。张尧和冰冰虽然天天都能见上几面,却没机会上哪去玩。这天,王军长一早就安排张尧到军区后勤部办事,让他直接找到卫生部的顾部长,把顾部长为他搞到的治骨质增生的进口药带回来。不巧的是张尧因上厕所耽搁了一会,没赶上军部去奉天市的通勤车,只好跑到军汽车连搭乘了一辆去奉天出差的卡车,10点过才来到军区机关大门。与开车的四川籍老班长告别后,张尧才径直去了军区后勤部大楼。找了半天,又向好几个人打听,才找到刚开完会的卫生部顾部长说明来意。待张尧提着一个装了不少药的纸盒子从后勤部大楼里走出来时,一眼瞥见远处司令部大楼里盈盈走出一个神彩照人的女兵,手里还提着一个锃亮的机要皮包,走路的身姿怪熟悉的。张尧稍停一下仔细一瞧,原来是沈冰冰这个“丫头片子。”冰冰恰好也看见了张尧,莅时风摆杨柳般的向张尧跑来,白嫩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片浅浅的红晕,好似军区大院里正盛开的秋芙蓉。还没停步,冰冰喘着气问道:</h1> <h1>“你怎么也来了?”<br>“我到卫生部找顾部长替首长取药来了。你呢?”<br>“我到军区机要部领取新的电台呼号、更换新的密电码……噫!早上咋没见你搭通勤车来呢,难道首长让你坐他的车了吗?”冰冰说完眼波流动,眼光不停地往停车场东瞧西瞧。<br>“哪能呢!咱没赶上通勤车,还是到汽车连搭了一辆顺途的大解放来的。”张尧说罢,抬腕看了看表说:“完啦,这大机关办事真费时间,你看,上午回去的通勤车也赶不上了。”<br>冰冰嫣然一笑的说:“赶不上就下午回去呗。走!到我家去,前一阵子咱爸爸和妈妈老问起你呢。”<br>张尧迟疑半天,还是跟着冰冰去了。俩人走在被团团高大茂密的柏树遮住阳光的林荫路上,冰冰悠然的说:<br>“今天不用急着回去了,咱们只能搭乘下午5点半的通勤车,回到军部正赶上吃晚饭。”<br>“那中午和下午怎么办呢?”张尧为耽搁半天才回军部有些踌躇。<br>冰冰停下步来冲着张尧绷紧了脸,面部瞬时变得冷冰冰的,柳眉高扬、棱着眼睛盯着张尧,眸子一动不动。半天才启动她那樱桃小口说出一句话来:<br>“你既然能陪跃进姐姐游北陵、逛商场,就不能陪我玩几个小时!”<br>眼看冰冰杏眼含嗔要发“小姐”脾气了,张尧只好敛去庄容,笑容可掬陪礼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今天下午陪你玩,然后一块回军部。”<br>“这不得了吗,你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欠揍!”说着,看看前后没人,挥舞着纤纤玉手在张尧背上打了一下。<br>在军区后院东拐西转,走了近一刻钟,才来到冰冰的家。其实几年前张尧来过这里,这一幢将军楼原来住的是贾参谋长一家。也就是第一次随贾跃进来过的地方。冰冰和张尧礼貌的向卫兵还了礼,刚走进院子的木栏栅小门,就看见冰冰爸爸的公务员小范正在楼下锁门。冰冰奇怪的问道:“小范,你这是上哪去呀?”<br>小范扭头一看:“哟,冰冰姐回来了!我正准备回机关食堂吃饭呢。”<br>“我妈妈还没下班吗?爸爸也该回来了嘛。”冰冰认为往常这个时间,只要不出差不应酬,即使爸爸还没到家,妈妈也应该提早从军区总医院下班回家做饭了。<br>“哦,是这样,首长今天带着秘书、警卫参谋和几个二级部的部长下部队了,说是到海城的T军,一两天回不来呢,按习惯阿姨这几天一般都在总医院食堂将就将就,懒得回家来开伙了。”这个才一年多军龄的小新兵,小嘴吧叽吧叽的,一口四川味的普通话说得悠扬顿锉,听得冰冰眉开眼笑。好一会儿,冰冰才忍住笑说:<br>“那好,你回机关去吧,先把门锁打开,我平常不带家里的钥匙。”<br>进了客厅后,冰冰打开自己的房间,先把机要皮包放到一个柜子里,又把张尧手中提着的药盒子接过来放在她的书桌上。摘下军帽、脱了军装外套,卷着衣袖晾出一双藕节似的白胳膊。转动着眼波对张尧说:<br>“本来我可以到外面请你大哥的客,但是今天爸妈不在家,正好给你亮一亮我的烹调手艺。”<br></h1> <h1><p>张尧说:“既然我是你大哥,还那么客气干麻,随便弄点啥就行了吧。”<br>冰冰调皮的把张尧推到沙发上坐下,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张尧的帽檐娇俏的说:<br>“你在我屋里休息一下吧,顺便把屋里的窗帘和窗户打开通通新鲜空气。”说罢顺手从她床头上拿过一本《收获》杂志递给张尧,然后扭扭搭搭的到厨房去了。<br>张尧本想抽一支香烟,但冰冰的房间里弥漫着一阵阵淡雅的清香,使张尧不忍心抽烟,免得破坏了冰冰布置得十分优雅的闺房环境。打开了屋里粉红色的窗帘,推开了两扇窗户,屋里瞬间敞亮起来。环顾这个房间,张尧觉得屋里的家具和陈设,就像冰冰本人一样淡雅、那么冰清玉洁。房间东面的空墙上,间距悬挂了几幅放得很大的照片,用镜框装潢得十分漂亮。张尧走近细看,第一张是冰冰婴儿时的照片,襁褓中的冰冰瞪大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第二张是冰冰穿著一身花衣服,背着一个小书包,背靠蓝色的大海站在沙滩上,脸上虽然没有一点笑容,但能看出这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已初步显露出美丽的端倪,。张尧心知,这是冰冰在大连市旅顺口读小学时的照片,是在黑白照片的基础上作了彩色的加工。第三张照片,是冰冰坐在一个秋千上看书时照的。照片上的冰冰已长成十三、四岁楚楚动人的少女,穿著一件雪白的短袖衬衣、下摆束在一条短喇叭裙里。脚上穿著一双洁白的袜子和一双黑皮鞋。头上扎着一对羊角式的发辫,爪子脸上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静静的盯在手中的书本上。长长的脖子白如凝脂,冷艳的脸上流露出高贵清华之气,真可谓“任是无情也动人”。张尧不禁一个莞尔,脸上不经意的笑了一笑,心想,难怪军部的人都说沈冰冰是个“冷美人”,她从小就这副模样,照像时都不带笑脸。第四张照片上是四个丰采翩翩的军人。照片上的人张尧是熟悉的,上面是冰冰、跃进、点点和自己。那还是在一九七八年的春天,他们四人在宣传队的时候,文化处的杨干事抽个冷子、趁他们不注意时给偷拍了一张。结果证明,正是人在不注意的时候,照片上的人物才显得十分自然和真实。记得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宣传队员排练到上午10点过,队员们自由结合的溜达到军部俱乐部外面的花草坪小憩时,冰冰、跃进、点点东倒西歪地坐在草坪上,张尧靠在一棵槐树干上抽烟,正听着点点眉飞色舞地白话着什么,几个人正笑得前仰后合时,杨干事趁机给他们拍下一张照片,夸耀的说只有他的摄影水平,才配给军部机关几位最俊的男、女兵照像。几个人后来见到这张照片时还都赞口不绝。没想到冰冰是个有心人,要来底片放大了一张挂在自己的闺房里,足见她很珍惜他们几个人的友谊。这时,张尧觉得不应该老呆在冰冰的屋里,来到厨房想邦点什么。却见冰冰腰上系着一条花围裙,提着一个篮子轻盈的从院子里走进来,篮子里装着一些茄子、豆角、西红柿什么的。张尧接过篮子问道:<br>“是在院里的菜地里摘的吗?”说着和冰冰一起摘起菜来。<br>“是呀,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甜酱烧茄子和西红柿浆糊。看看小妹的手艺咋样!”<br>张尧瞥了冰冰一眼,欲言又止含笑没吭声,低头摘着菜。<br>“你笑什么?”冰冰奇怪的问道。<br>“嘿!嘿!”张尧还是不回答。<br>“你这个死人!怎么又是一脸坏笑……”冰冰娇嗔的用手拐碰了张尧一下,一阵软玉温香的少女气息袭来,激得张尧心里一荡。张尧只好说道:“我以为你这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啥也不会做,结果还挺能干嘛!”<br></p><p>“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时候在大连,爸妈都很忙不常在家,我奶奶在大连呆不贯,住几天就回她的冀中平原去了,经常是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家又不习惯请保姆,爸爸的公务员或警卫员又邦不了我什么忙,慢慢的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p>“哦,是这样的。”张尧钦佩的看着冰冰。<br>冰冰的东北大菜的确做得不错,切菜、下料、火候掌握十分熟练,挥洒之间,凉拌西红柿、爆炒豆角、鸡蛋炒西红柿糊糊几个菜一蹴而就,最后用东北甜酱烧了一盘香气四溢的茄子。主食倒简单,家里现成的凉馒头蒸热几个就成。冰冰在家里吃饭与在外就餐是同样的作派,一张樱桃小口轻轻启动,半天没吃多少东西,倒是肚子早就饿了的张尧吃了不少。看着张尧吃的挺香,冰冰娇嗔的问道:<br>“怎么样?咱手艺不差吧!”<br>“比食堂强多了。今天在你家才吃上一顿饱饭。”<br>“看你说的,难道咱们食堂亏待你了,好象你从来就没吃饱似的。”<br>张尧未置可否的笑了笑,把碗放下了。<br>冰冰一边收拾碗筷,一面问道:<br>“下晚才能回去,这几个小时咱们上哪去溜达一圈呢?”<br>张尧略一沉思,说:“我早就听说奉天故宫西面的‘小河沿’修的象江南小镇小桥流水人家一样,据说还是当年张作霖去了一次南京,在南京六朝居听戏时,看中了当时走红花旦李桃枝,纳她为第七房姨太太,为了讨李桃枝的喜欢,回来后便彷照江南水镇的模样,利用大帅府外面那条小河的条件,沿着小河两岸修筑了一条街和十二座小拱桥,取名叫‘小河沿’。还照南京六朝居戏院的样子修了一个戏院,取名叫‘小朝居’。一时间,奉天的商会、大茶房、名小吃、大饭馆、绸缎店、古董斋和唱大鼓、唱二人转的都汇集到‘小河沿’经商,翌时成了北国江南。咱们今下午正好去瞻仰瞻仰。”<br>没想到冰冰听后笑个不停。笑完后才对愣神的张尧说道:<br>“没想到你也有了书生之见,大约你受张恨水先生小说的影响太深了。他在《关东演义》里,笔下把‘小河沿’说得再好不过了,还把‘小河沿’发展的历史帐算在了张作霖身上。其实‘小河沿’是在‘康乾盛世’期间,一个在扬州做边道台的满籍官员调到奉天做籓台时模仿南京秦淮人家建起来的,倒是真有点小桥流水、人家枕河的味道,到了张作霖时代,‘小河沿’已经是所谓黑社会人吃茶聚会的地方了。”<br>“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呢?”张尧略为一怔,脸上放出光来:按冰冰的年龄,不应该知道这些历史知识。<br>“走!咱们到客厅去唠嗑。”冰冰洗完手,拥着张尧到客厅坐下。她手上给张尧削苹果嘴里却说:<br>“这些都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妈妈刚到奉天时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咱家刚安顿下来,妈妈就吵着要去‘小河沿’看看。结果兜了一圈回来后却大呼上了张恨水的当,还说什么破地方,吹嘘得跟江南水乡小镇一样。后来还是军区文化部洪源部长夫妇俩来咱家串门时,聊天聊到这件事时,洪部长作了准确的解释。”<br>“难怪你刚才使劲笑话我,因为我也跟你妈妈一样,上了张恨水的当。”张尧似乎明白地说。<br></h1> <h1>“可不是嘛!那你还去吗?”<br>“不去了。”张尧大摇其头。<br>“那咱们去看一场电影吧,二马路上的大光明电影院正在上映日本影片《追捕》,下午2:30有一场。上午来军区时我看见广告了。”<br>张尧一听是日本影片,十分高兴的说:“我就爱看小日本的东西,走!”<br>冰冰一溜烟进了自己的房间。少时出来时却风致楚楚、腼然赧颜地站在张尧面前,,只见摘下军帽、脱了军装的冰冰,形容更为俏丽、身材越发显得苗条秀气。上身已换了一件乳白色长袖衬衣,衬衣上点缀着一些长着绿叶的蔷薇红小花朵,扎在一条下摆很宽大的粉红色裙子里,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整套衣裙和鞋子的质地和款式有点洋化。冰冰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长长的裙裾轻轻撩起,飘逸成一袭靓丽的风景。张尧忍不住指着冰冰的衣裙探问道:<br>“在哪买的?贼毙了!”<br>“前年爸爸参加军事代表团出国考察时在英国给我买的。”<br>看见冰冰如此穿戴,张尧也只好摘了军帽、脱下上身的军装,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的确良衬衣,俩人都打扮成普通老百姓一样才出门而去。走在军区大院的林荫道上,一些军人或军属的目光老往张尧和冰冰身上睃来睃去,冰冰倒大大方方、目不斜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尧却有些不太自然了,一副恐怕遇见熟人的样子。直到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坐下后,张尧才觉得如释负重。电影的内容在让人窒息的音乐声中进行,主人公杜丘在惊心动迫的场景中既要追捕真正的坏人,同时又正在被自己的同行所追捕。杜丘的坚毅和果敢让张尧深深敬佩,真由美的善良和对杜丘真挚的爱情也让冰冰很受感动。看到杜丘进入疯人医院后所发生的紧张场面,胆小的冰冰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张尧的肩窝里,双手紧紧地捏着张尧的手,闭着眼睛不敢看下去。张尧用手拍了拍冰冰的手背不经意的笑了笑说:<br>“别害怕,这是电影呢。”<br>一部好的电影,确实让人回味无穷。在回军部车上,冰冰还喋喋不休地对张尧说:“电影里中野良子换了十三套服装,比《庐山恋》里张瑜还换得多。”<br>九月上旬的几场秋雨,给居住在东北的人们带来了一些凉意。蔚蓝色的天空虽然艳阳高照,但是阵阵的秋风把军部大院内的槐树、柳树和白桦树吹得哗哗作响,红色的、绿色的、枯黄的树叶落的满地都是。几天前的一个中午,张尧和贾跃进、沈冰冰在奉天大厦设宴庆贺江点点考上了“军艺”,傍晚又一起到奉天火车站,依依不舍的把江点点送上了去北京的夜行车。由于送站时间错过了回军部的通勤车,张尧和跃进、冰冰三人只好走着回军部。路上,冰冰略带伤感的对张尧和跃进说:<br>“以后只有寒暑假期间,才能见到点点。”<br>张尧却意味深长地说:“只怕以后咱们也难聚在一起啦。”<br>“为什么?”冰冰和跃进愕然相顾,继而瞪大眼睛瞅着张尧。<br>张尧警惕的看了看公路前后,公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还有几伙从市里回部队的战士,正走在张尧他们前后的几十米处。便说:<br>“咱们走慢些,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br>直到身后那几个战士超过他们距离较远后,张尧才接着刚才的话说:“昨天6号首长、干部处孙处长到1号首长办公室来汇报了一件与咱们有关的事情,今天因为要欢送点点,怕你们一高兴又冲淡了欢送点点的气氛,所以我憋了一天都没敢向你们透露。”<br></h1> <h1>“啥事儿啊,你快说嘛!”冰冰颦着双眉性急的催问道。<br>“军区第19期干部教导队(‘文革’前称步兵学校)于明年一月开学。这期教导队安排得有通讯指挥、作战参谋、炮兵指挥、工兵技师和保密员共5个专业班。各军有50个名额,各独立师有20个名额。分两学期共集训8个月,合格后提干。6号首长提请军长召开军党委会议,确定一个输送名单。1号却要求政治部和干部处先把集团军现有的干部苗子排排队,梳理、平衡后报一个基本方案给军党委研究通过。”张尧说完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br>“太好啦!”跃进和冰冰兴奋地说。<br>跃进略一沉思,又皱着她好看的眉毛说:“问题是全集团军到底有多少人列为了干部苗子?你们设想一下,一个步兵团至少有10多个干部苗子,咱军有15个团,还有三个师机关和咱们军机关机,加起来可能不下200人。而这次上军区干部教导队一共就50个名额,能不能轮得上咱们是个未知数?咱仨人都同时轮上可能够戗呀。”<br>“那怎么办呢!我最希望咱仨人一起上教导队、一批提干。”冰冰又天真又激动的说道。<br>张尧沉思了半晌,遥望着快到的军部大门,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说道:“我判断咱们仨人都有可能轮上。第一,这一期的教导队,没有步兵指挥专业班,步兵连队的干部苗子自然就轮不上,这就减少了一大批竞争对手。第二,咱仨人都是七七年兵,明年再轮不上就超龄了。首长他们不会不考虑这个因素。第三,必要时你们可以回趟家,找老爷子们发句话,我想没什么问题。当然,这个办法不能轻易使用。至于我,你们别忱心,警卫员超龄后提干的也有,我想首长会有考虑的,性急了只怕会起副作用,欲速则不达嘛。”<br>冰冰抢着说:“跃进姐姐,记得我爸爸和你老爹都给‘1号’提过张尧的事情,他不会不考虑吧?”<br>跃进看见愈来愈近的军部大门,停下脚步说:“咱们不忙急着回去,先到槐树林去商良一下,我认为咱们仨个人目前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月如何挣表现的问题。”<br>张尧和冰冰也觉得跃进提醒的对,仨人便向左边一拐,乘着晚上的星光,下公路向太子河畔走去。<br>几个铁哥们商议的结果,一致认为年前这几个月在军部减少聚会,要紧得是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在工作中不能突然变得特别积极,那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争是不争,不争才是争,”低调一点似乎更为妥当一点。张尧最后说:“这人呐,逆境的时候要挺起腰杆做人,顺境的时候倒要夹起尾巴做人,这个时候动静越小越好。有什么需要商议的事,咱们悄没声到奉天去聚会。”<br>这一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来的晚,十一月中旬了,来自外蒙车尔勒草原和苏联后贝加尔的寒流才降临东北大地,白霜蒙地,寒气砭骨,干冷干冷。这天早上,悠扬的军号冲破了黎明的寂静以后,张尧陪首长开始了早上的“散步”,一时发现昨夜刮了一夜的寒风后,林木上干枯的枝桠纷纷落在地上,光秃秃的枝梢上一只雀鸟也没有。天空上绛红的冬云愈压愈重,阴沉广袤的穹隆上烟霾滚动,像刚刚冷却的烙铁,灰暗中隐带殷红。空中偶尔几片雪花飒然飘来,也是旋落旋化。军直属的连以上单位都已拉到了各自的操场上,机关的干部战士也在值班副参谋长的带领下在军部大操场上整队。哨声、口令声、步伐声响成一片,雄壮嘹亮,杂而不乱。当“1号”首长和张尧刚要离开军直高炮团营区时,前后也不过四十来分钟,一片片、一团团、柳絮棉绒一样的雪花时紧时慢的飘落下来了,不一刻钟的功夫便乱羽纷纷万花狂翔,把若大的军管区陷进蝴蝶阵中。飞舞的雪粉,来往冲撞,不知它是揭地而起,还是倾天而降,整个世界倾刻变成混混沌沌、皑皑茫茫,军部大院被大雪混成了一体。张尧暗想,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来了。最爱雪的王军长高兴地边走边手舞足蹈,伸出手一把一把的抓着正下落的雪片玩。说来也凑巧,返回军部的路上出了个小岔子,把王军长的兴致破坏了。当“1号”首长和张尧一前一后刚走到高炮团外小树林的小径上,从树林的黑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拦住王军长的去路,张尧拔出手枪飞身挡在首长前面,大喝:“什么人?” <br></h1> <h1><p>“别……别开枪……是我,高炮团的马副主任!”此人下身穿着绿色军裤,上身穿着一件军绒衣,一副晨练的样子。<br>“1号”首长用手把张尧推开,昂首斜视地说:“马国成!你要做什么?”<br>“军长……哦……‘1号’,我不是人,我一定痛改前非……就为我家属才随军,家里……家里三个孩子上学,不太宽余,才……才收了那个小班长的200元钱,人家一检举,我马上就退给了那个小班长。我……我一定从新做人。”马国成低眉顺眼,手脚无措的站在那里。<br>“你瞅你那熊样!哪里像个正营职的政治处副主任。一个停职审查你就尿了裤裆,你还敢到这里来堵我,想求情吗?没门!回去好好接受审查,听候处里。”王军长说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调头就走。张尧这才把枪插回了腰间,不停地摆着手冲着马国成说:“马副主任你回吧,别跟着我们啦。”说完边走边回头警惕地盯着马国成,见他已走出几十米远后,才快步跟上了王军长,口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松弛下来。<br>早饭后,“1号”走进了马政委办公室,说上午要跟政委研究一些事情,有人找都推到下午见。张尧答应后就准备回首长办公室整理一下内务。正在这时,冷秘书走来,煞有其事的交给张尧一份文件,让张尧邦他把这份文件放到他办公桌上,他自己却说要到直政处去一趟。待冷秘书走后,张尧拿着文件往办公室走去。不经意看了看文件的红头标题,原来是:《中共第W军党委关于同意XXX等50名同志为军区第19期干部教导队学员的决定》,这一举手之劳的差事获得的惊喜使张尧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感到大脑嗡的一下,周身的血液一下涌到了脸上,心里砰、砰直跳。马上意识到这是冷秘书特意对自己的关照,急忙进了“1号”首长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坐到了外间自己的办公桌上翻阅起来。当看见自己和贾跃进、沈冰冰的名字都在名单中,才一口气松弛下来,随即又涌起一阵阵无状的激动。张尧旋即把这份文件放入了冷秘书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才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为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张尧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此时此刻,张尧内心无比感激王军长和冷秘书。在一口口袅袅的烟圈中,张尧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新兵连的指导员和团政委;侦察处何处长、侦察连的郭连长、候指导员;军部机关的马政委、陶参谋长、邱副参谋长、政治部主任老郑头、干部处和直政处两位姓孙的处长这些首长们可敬可爱的音容笑貌……入伍这些年,每一个历程都受到了各级首长的邦助和爱护。还离不开跃进和冰冰的爸爸这些军区首长的关心。没有他们的呵护,一个担任首长警卫员不过二、三年的人,一般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得到提干的安排。张尧暗自发誓,一辈子不能忘记这些首长对自己的恩情。想到这里,张尧马上又觉得应该尽快把消息告诉跃进和冰冰。<br>张尧戴上他的羊剪绒军帽,故意慢不经心地度步,好似在舒展筋骨,慢慢来到机要室门口,眼睛睨着冰冰嘀咕了一句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的接头暗号:“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p><p> 冰冰闪动着一对美丽的眸子顽皮的答道:“暴风雨就要来啦!”<br></p>张尧眼珠一转,脸侧面歪了一下,示意到“四号会议室”外面去,自己先走了出去。<br>“四号会议室”外面的柳树林,这时已被大雪装点成了火树银花般的世界。张尧在林中的小路上度了一会步,铺满白雪的路上传来冰冰嗄吱嗄吱的脚步声。刚从温暖的办公室出来的冰冰脸腮徘红,像月季花瓣。见四下无人,冰冰耍赖般的把两只柔嫩的小手插进张尧的袖筒里取暖,嘴里呼出雾一般的白气埋怨道:<br>“啥事呀,冒着漫天的大雪把我叫到外面来?”<br>张尧故意面无表情的说:“上教导队的学员名单定下来了!你、跃进和我都上了。”<br>“是吗!太好啦、太好啦!”冰冰顺势把插在张尧袖筒里的手握住张尧的手臂直摇,还撒娇般的把头拱在张尧胸膛上。<br>“嘘……”张尧赶紧制止冰冰的雀跃。<br>冰冰也马上敛住笑声问道:“跃进姐姐知道了吗?”<br>张尧无声地摇了摇头,把刚才冷秘书给他看文件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冰冰。<br>“我说嘛,这事也该确定下来了。你没见前段时间军里老在开党委会议,大约就是那时研究下来的。可是这些首长们一声不吱,一点口风不露。而干部部门的文件又不完全送机要,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冰冰噘着嘴吧叽吧叽地说了一大套。<br>“首长们都这样,没有定下来的事口风是很紧的,就是确定了的事,在没正式通知前,都装的象没事儿的人似得。你没发现冷秘书的做法多技巧呀。”<br>接着又分咐冰冰抽空子把消息告诉跃进,在未接到正式通知前一定要保密。并约定元旦节三人到奉天去庆贺一下,因为明年春节后教导队就开学了。报到前几个人都有移交工作的过程,要忙一阵子呢。<br>一个星期后,司令部直政处孙处长找张尧谈话,宣布了选送张尧参加军区第19期干部教导队作战参谋班集训的决定,开具了一张盖了W集团军司令部印章的学员报到介绍信。要求张尧在最后这一个多月的工作中站好最后一班岗。同时协助司令部给首长物色新的警卫员、并搞好传邦带。半个月后,张尧协助侦察处新调来冯处长在军侦察连选中了一个具有高中文化、老实精干,一个叫李久民的山东兵来接任‘1号’首长的警卫员,并将自己用了三年多那支点42口径的59式手枪也移交给了这位新警卫员。尔后,张尧带他实习了一个星期,基本掌握了本职工作特性,其它的事情就看这小子的悟性了。通过几天的接触,张尧才知道这个小李枪法不错,50米手枪点射八、九不离十环,20米速射也几乎百发百中。只是不善于思考问题、思想单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一个高中毕业生连个警卫日志也写不好,行文措词狗屁不通,在邦助他写日志方面,很让张尧费了的心思。听小李自己说,他家里生了五个姐姐后才生了他这么一个老生子,父亲在乡供销社当会计,盼着他早日在部队入个党好回去接班顶替,这样也算家里一直保持有一个吃公家饭的人。张尧与冷秘书闲聊时说到小李的情况,冷秘书不无遗憾的表示:“现在的兵哪能都有你这样比较全面的综合素质,你有独立生活的经历,使你在政治上较早的成熟了起来。你最大的长处是能文能武,善于思考。有时候我和首长谈起你,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记得去年有几个步兵团报来的材料,文字上和提法上经你修改后,首长和我都觉得过得去,几乎没再修改就批下去转发了。不过,小李也有两个长处,一是单纯、枪打的准。二是老实听话。有这些条件也将就了。”接下来,冷秘书也告诉张尧,他很快也要被放到190师当副参谋长去了。<br></h1> <h1>张尧高兴地说:“祝贺你去了好部队,哪可是个甲种师呀?!”<br>于是,张尧当天中午硬是把冷秘书请到小招待所,点了海参、鱼翅、飞龙这些好菜招待了一番,以示对他邦了自己不少忙的感激之情。冷秘书也很动感情,表示张尧在教导队毕业后,争取到他师里的作训科当参谋,也好彼此关照。冷秘书的话并非客气,他作为190师主管作战和训练的副参谋长,提升师的主官是迟早的事。<br>一九八一年春节的前几天,王军长专门找张尧谈了话,地点选择在他家里。对待自己身边的人,首长是不拘形迹的。待新任警卫员小李给张尧送上一杯茶退出去后便开始了正式谈话。谈话中高度的评价了张尧这几年的工作表现,肯定了张尧几年中各方面进步很大。是他使用过的警卫员里面,军里反映最好的一个。表扬了张尧爱学习,有才干,为自己争了脸面,在自己身边起到半个参谋、干事的作用。希望张尧在集训期间努力学习,力争今后成为一个很有业务能力的作战参谋。放寒暑假和过节的时候,多到家来看望他和杨阿姨。平时无什么大事不要给他打电话,但有重大困难时一定要来找他,不要打着他的旗号自己去瞎折腾。最后关照张尧在报到前这一段时间可以到奉天去过春节,也算彻底休息一段时间。最后给了张尧一百元钱,说这是杨阿姨给的过节钱,一定要张尧收下。看着军长一脸恋旧的表情,张尧向首长保证:<br>“您的话我都记住了,请首长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罢,向军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去。<br>翌日,张尧打好了背包,收拾了一旅行袋自己常用的物品,取了足够用的钱,搭通勤车到了奉天市,住到了自己老家的亲戚家里。走前,一个一个地拜访了机关一些关系较好的首长和干部,一一向瞿延平、曹克、董华、孙林等十几个同年战友辞行,又给跃进和冰冰分别打了电话,约好了春节期间聚会的地点。<br>大年初一清早,屋外的爆竹叭叭作响,还有什么二踢脚、地老鼠一声接一声。早就被吵醒的张尧躺在热炕上还不想起身,眼睛望着窗外屋檐上悬挂着的冰凌子出神。冬日的太阳早已升在东方淡蓝色的天空上,挥洒出万道金光,使屋檐上无数根晶莹剔透的冰凌子泛出耀眼的光芒,仔细观察,这种光芒中却包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几种色彩。张尧暗想,春节遇上这样的好天气真让人惬意。而且按照约定,跃进、冰冰和放寒假回来的点点将于十一点钟到这里来聚会。<br>听说内侄的几个女战友要来串门,高兴得婶娘天没亮就起炕准备各种吃的东西。什么炒爪子、炒花生、糖炒栗子、大枣、糖果、冻梨、苹果摆满了外间大炕中间的炕桌上。这会儿又在琢磨中午至少要准备二十六个菜才能代表她们家的生活水平。而张尧昨夜与亲朋好友们守岁时尽唠嗑了,睡的很晚。婶娘在门帘外喊了好几次,叫张尧起来吃饺子了。再不起身客人到了咋办!还“威胁”再不起来就把炕给你烧得滚烫,看你还起不起身!说罢,风风火火走到院子里把昨天替张尧洗净的军装收了回来,见军装冻得僵硬,又烧起电烫斗忙着给张尧烫整军装。<br>张尧只好起来洗嗽一番,简单吃了几个堂嫂子煮好的羊肉馅饺子就说饱了。看见张尧一身织得很漂亮的毛衣毛裤,婶娘忙把烫平整的军装递给张尧,用手抚摸了一下他身上的毛衣问道:<br>“哟,这身毛衣裤是谁给织的?这么厚实,颜色也选得好,手工这么漂亮,就象机器织的。来!你还是把军装外套穿上吧。别把毛衣整埋汰了。”<br></h1> <h1>张尧红着脸答道:“就是今天来串门的这几个女兵联手织好送我的。”<br>“那……那怎么办?她们都和你好,你选谁呀?”婶娘一脸的疑惑。<br>“唉呀……婶儿!您都想到哪儿去了。咱们都是战友关系。”<br>“嗬!你可别蒙我上年纪的人了,人家领到家来玩的战友都是一帮子男兵,你的战友全是大姑娘?也不知你们这些在大机关当兵的怎么全这样!那年你就带了一个漂亮女兵到家来串过门,好象姓贾吧。要让婶说呀,人家那些女孩子给小青年做鞋织衣服,那都是送给对象的,你倒好,几个女战友共同给你织的,这算什么事儿呢?!你小时候可不这样呀,从不和丫头们来往搅和。”<br>“哎,婶呀,你可别在信上给我爸妈唠这些嗑,他们弄不明白。”<br>“我才不会给他们唠叨这些事儿呢,我最烦他们老嚷嚷叫你回西南去。我说尧儿啊,你提干以后就在奉天安家吧,西南那破地方有什么呆头,你可是跟着婶长大的,我可舍不得你离开我。”<br>张尧未置可否的笑了笑。却邦着整治那些鸡、兔、鱼肉和腌腊制品,大婶忙制止道:<br>“得、得,你别摆弄了。有你几个兄弟媳妇上手,用不着你掺和。你还是到崇山路口等着接客人吧。”<br>还不到十一点钟,跃进、冰冰和点点三人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28路电车中走了出来。张尧忙迎了上去,再把她们几个人一打量:嗬,几个丫头可真臭美,头上围着五颜六色的羊毛围巾,手上戴着小巧的羊皮手套,下身一律穿的是笔挺的涤卡绿军裤,黑灯芯绒塑料底的北京棉鞋,上身却穿的当时还稀罕少见的羽绒服。跃进穿的是桃红色,冰冰穿的是天蓝色,点点穿的明黄色,几个人婷婷袅袅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闹得张尧眼花缭乱。三个姑娘本来就是大美人儿,又穿得十分乍眼,一进张尧老家这个胡同,就吸引了众多邻居的目光。一对正在压井旁边压水的夫妇嘀咕着:“张婶家侄子领来的客人都象大干部家的子女,又漂亮又洋气,你瞅她们衣服的款式,奉天还没有几个人穿羽绒服呢。”<br>张尧陪着她们进了温暖的屋里,几个姑娘分别向大婶送上几大包糖果点心、衣帽什么的拜年货。大婶客气了半天还是接下了,又邦她们脱了外衣,关照几个人洗了手,才把姑娘们迎上烧的热乎乎的大炕上坐下,招呼她们快吃自己备下的年货。接着,她一一拉着跃进、冰冰、点点的手,从手上看到了脸上,眉开眼笑地夸道:“哟,都这么俊呀,脸盘这么细嫩,白里透红的。”<br>几句话说得姑娘们很不好意思。点点剥了一颗花生软糖送到大婶嘴边,非要她吃下不可,歪着头问道:“听说张尧是跟着您长大的?”<br>“可不是吗!他爸妈随50军调到了西南,把他留在我这儿。哦,你们看墙上的照片,张尧小时候的‘熊’样儿都在上面呐。”<br>几个女兵站在炕上仔细地端详镜框里那些陈旧的像片,诧异地问道:<br>“张尧,你小时候怎么看都像个小丫头呀?”<br>“这你们得问我婶娘才知道。”张尧一脸尴尬地说。<br>冰冰笑眯眯的望着大婶:“张尧小时候怎么尽穿花衣服、头发扎成冲天喇叭花?长大了怎么给他说媳妇呀!。”一句笑话引得屋里的人哈哈大笑,把张尧也弄了个大红脸。<br>大婶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解释道:“你大婶呀,养了几个儿子都是淘气包,我又没生得有女孩。只我兄弟这个儿呀,从小就文静秀气,长得粉白细嫩的,所以,大婶就把他打扮成个小丫头养着。至于说媳妇的事儿,大婶也是新脑筋,现如今都时兴自各相对象了,哪用得着咱们老辈子人操心呀。”<br></h1> <h1>跃进嗑着瓜子说:“婶呀,张尧小时候打架不?”<br>“打,要打。好象是七、八岁以后就开始打架了。你别瞅他模样儿文静,尽偷着打。经常鼻青脸肿的回来,心疼得我直掉泪,打坏了我怎么向他爸、他妈交待呀。”婶娘说话时充满了对张尧的慈爱和温馨。<br>几个姑娘一听,开心得哄堂大笑,直嚷嚷:“总算知道你的底细了,原来你从小就和现在一样,表面上装文雅,还标榜自己锦心绣口,实际上挺操蛋地。”<br>“得了、得了。大过年的,你们几个‘臭丫头’怎么老想揭我的短。”张尧故意瞪起了眼睛。<br>大婶乐呵呵的起身说:“你们唠着啊,婶去给你们弄午饭去了。”<br>几个姑娘起身道了谢才又盘腿坐下。<br>点点这时才拿出来一个纸包打开,原来是给张尧买的一条“颐和园”牌的香烟、一双北京棉鞋。张尧表示了感谢,又指着跃进和冰冰问道:“她们有吗?”<br>“能没有吗!她俩都穿在脚上了,还有她俩戴的围巾手套,都是我买的。我为了祝贺你们都上了干部教导队,专门上了一趟王府井。”点点噘着嘴嗔怪道。<br>张尧忙道:“对不起了。唉呀,你可瘦多了。说说在‘军艺’的事情,够呛吧?”<br>“唉……课程可紧了。早上出操练形体就不说了,这学期尽学理论了。全是教授级的来讲课,作业还多。晚上还要排练,筹备一台大型专场演出,向总政治部作汇报呢。”<br>张尧若有所思的说:“过了春节,我们三人也开始紧张了,进了教导队,比在新兵连还要严格。”<br>冰冰说:“听我爸说,我们机要班设在东郊,是军区的一个秘密基地,搞封闭式教学。不经过批准,星期天也不准离校。你们参谋班、通讯指挥班倒是在一起,管理上也要松宽一些。”<br> 跃进把手上的瓜子皮放在炕桌上,不以为然地说:“咱们比点点轻松多了,一共才8个月的培训、两个学期就完事儿。点点在‘军艺’可是四年啦。”<br> 冰冰攀在点点的肩膀上,呲牙咧嘴地,嗲声嗲气问起点点:“哎,小姐姐,你在‘军艺’有了‘姐夫’没有?”<br> “死丫头,说啥呢!”说着把冰冰按倒在炕上,俩人亲热地打闹了半天才罢。倒是跃进心中不觉一动,脸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尧一眼。<br> 点点把弄乱了的头发理好后才又说:“确实有什么戏剧表演系和导演系的几个男生偷偷向我递过纸条子,咱一直没搭他们的茬。”<br> 冰冰一边在簸箕里选着大红枣一边说:“就是嘛,别答理他们,才接触几天就想拍婆子,谁知道谁呀?!”<br> 跃进倒想起一件事,一本正经地问起点点问道:“听你妈说那个舰队司令的儿子,就是当过你爸警卫参谋,现在是军区政治部保卫部干事,长得挺精神那个人一直很喜欢你,你妈也不反对,你觉得咋样?”<br> “你说小王呀……他嘛,我倒是知根知底,他爸去年从北海舰队调到了海军总部,问题是他曾对我妈说想调回北京去,我可不愿意离开我爸我妈跟他去北京。而且直到现在,我还没觉得特别喜欢他。”点点幽幽地说。<br> 张尧插话问道:“上学期他回北京没有?去看过你吗?”<br></h1> <h1><p> “来过两次,说他妈要在京西宾馆请我吃饭,我都没去。结果,他妈还打电话向我妈告状,说我和他们老是疙疙瘩瘩的。”点点说完,恶作剧地笑了起来。</p>张尧觉得屋里有点热烘烘的,起身把窗户上的换气孔打开,瞬时,一股新鲜的空气透了进来,让屋里的人觉得很是清爽。张尧换了个话题问道:“哦,你们家老爷子都好吧?今天在休息了吧?家里人都回来团年了吗?”<br>冰冰吐着瓜子皮,眼波流动着说:“咱们家一贯清静,只要老家不来人,过春节也就我和爸、妈三人,昨晚年三十我爸在司令部值班,今天又和点点的老爹是一组,下边防部队慰问去了。嗯……好象是去白城子守备区了。”<br>跃进感叹道:“当参谋长的就是这样,是军区首长里边事儿最多的人,值班也最多,原来我爸也这样。今天我爸也就在市区活动,省里‘四大班子’分工,我爸只在市区慰问公、检、法,还有几家兵工厂这些保密企业。在兰州军区的大姐正怀孩子,不方便旅行没回来,二姐是一个人回来的,二姐夫借口春节要演出离不开,其实是他认为我爸讨厌他这个搞文艺的,干脆不见面好一点。”<br>心直口快的点点说:“唉……我哥和嫂子呆在广州也不回来。备不住两口子又趁春节往香港一溜,大肆购物去了,也不知道给我捎带点港货。我看还是张尧心肠好呀,就他还惦记着咱们的老爷子。”<br>冰冰眨巴眼抢白道:“我爸可不老啊才48岁,你别象那些老家伙子弟那样,开口就老爷子长、老爷子短的。”<br>“你这个小性儿呀……就算你爸不老,行不。”跃进、点点又和冰冰打闹起来,逗得张尧也乐不可吱。<br>冰冰和点点不习惯老盘着腿,在炕上坐久了想下来疏散疏散,俩人手拉手到院子里转悠去了。跃进这时才问张尧:<br>“给你爸妈写信没有?”<br>“写了。只没说我要提干的事。”<br>“干麻不说呢?”<br>“他们知道我讨厌西南气候潮湿,阴天多,就怕我不愿意回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忙着告诉他们。”<br>“哦。”跃进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悄声说道:“咱爸妈昨晚还问起你,叫你抽空家去玩呢,你捎给他的四川腊肉和五粮液他都喜欢,昨晚咱全家团年我爸还专门切了一盘腊猪舌头,喝了几杯,说四川名酒就是比东北的酒好喝。爸爸还叫你重点往文秘方向发展,多锻炼写材料,今后大有用途。嗳,你上哪弄来的那些四川年货呀?怎么送到我家连我都不知道。”<br>张尧睨了跃进一眼,悄声谢道:“感谢贾伯伯关心。”然后轻描淡写解释道:“军需处唐助理年前回四川探亲,顺便联系转业的事,他家就在我们县,他到我家请我爸找组织部帮忙,想安排个好单位。我爸帮他落实到县财政局当科长。我妈趁机会把家里的年货顺便装了一纸箱托他带给我,说是一定要请王军长尝尝。我把一大箱子东西分成了两份,给了王军长一些,其余的就托军里的通勤车司机去奉天时送到了你家。”<br>“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过几天你一定要去我家一趟,不然我不饶你!”跃进很认真地说道。<br>张尧一怔:“你别这么厉害行不行?我去还不行吗!”<br>跃进微微地一笑,不好意思的别转了脸。<br>中午吃饭时,几个姑娘对满桌子的菜肴惊呀不已,尤其对大婶做的糖醋大马哈鱼、凉拌狍子蹄筋和泥鳅拱豆腐赞不绝口,说在哪都吃不到这么好的味道。</h1> <h1>纷纷起身谢谢张尧的婶娘。点点老说北京的伙食吃不惯,今天才解了馋。冰冰平时吃饭很秀气,今天却象个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大吃大嚼。一盘凉拌三丝几乎是她一个吃完的。几个战友只跃进爱喝酒,端着“辽河大曲”不断地找张尧几个叔伯兄弟干杯。把本来挺能喝的几个东北汉子喝得大喊“姑奶奶”饶命。冰冰向大婶透露说跃进喝白酒跟喝白开水一样,没反应。大婶愉快地说:<br>“今天是她们家最热闹、最痛快的一天。”<br>这顿午饭一直闹到下年3点,饭后闲坐了一会儿,几个姑娘告辞了大婶一家。本来按原计划是要到附近的奉天刑警学院曹克家去玩,后来又改变了主意,硬拉着张尧来到东陵,说是吃饱撑得难受,要去消消食。开始,他们来到顺治皇帝的董鄂妃寝宫前面的玉龙潭边游玩,见潭水已冻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冰汤,几个人便走上去打出溜滑,哧溜哧溜地一次能滑出十几丈远,好玩极了。后来,他们又踩着半尺深的积雪来到殿前广场上,几个“疯丫头”非要三对一的与张尧打雪仗,狂闹了好一阵子,搞得几个人身上全是雪粉,好在都是屯积了半拉月的干雪,化不出多少水来,否则,姑娘们的羽绒毛服倒不怕,张尧的棉军衣可要湿透了。<br>春节后的一个星期一,张尧和贾跃进按照规定,来到西纬路51号军区原步校干部教导队报到。结果住宿分配下来一看,张尧住的楼房与跃进住的楼房一个在操场东端,一个在操场西端,教室都在操场南端的教学楼里。与跃进分手后张尧在东二楼找到了自己住的宿舍,同寝室共住8个人。按照内务规定大家都要整理好床铺、挎包、牙具、书籍、包裹这些内务。张尧觉得自己恍惚又置身于新兵连里,一举一动都得十分规范、整齐。同寝室8个人中,只有住张尧上铺的齐银傲同自己是一个集团军来的,其余6人都来自军区的其它集团军和独立师。<br>看来教导队的日程的确安排得很紧凑。报到后的第二天上午就是开学典礼,军区首长来的是沈参谋长和政治部干部部田部长,讲话中都对学员们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和严格的要求,还宣布了这期集训已开始实行淘汰机制,不合格、不能结业的学员,绝不能任命。上午典了礼,下午就开了课。审视了发下来的教学大纲和书籍后,张尧才知道参谋班除了要上军事体育、队列这些常规科目,这学期主要要学习如下课程:第一部分是武器理论:第一节科目是“五四”式手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冲锋枪、“七九”式狙击步枪,轻、重机枪的性能及使用;第二节科目是从82MM迫击炮、无坐力机炮、榴弹炮、加农炮和火箭炮到各种口径的高炮的性能到使用;第三节科目是特种工兵工程车、装甲车、坦克车、“四零”火箭筒、火焰喷射器、防核防化等特种装备的性能及使用。第二部分是军事地形学、测量绘制学、军事标图学。第三部分是中国陆军从班、排、连到营、团、师等战斗单位的人员建制序列和火器装备、后勤保障的数额配置及调动使用的程序。每天五节正课一节自习课,晚上一般安排政治学习和文体活动。下学期的科目主要是学习战略理论、战役计划。最后以一套多兵种合成的作战方案,完成毕业论文的答辩。当熟知要学习这些科目后,张尧的兴奋度空前高涨起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张尧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说也奇怪,文武兼备的张尧在军事体育和队列这些常规科目中,在班里虽然不能拔尖,但是在军事理论科目里却在班里名列前茅。<br>由于教导队的管理严格,学习又十分紧张,日子就过得很快。时光转眼就到了四月份。东北这个季节,恰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不知不觉中,光秃秃的各种树木,在一夜之间就绽放出葱绿色的树叶来,天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暖和。虽然年青人早就憋不住换上了夹衣,那些守旧的老年人还是坚持到绿叶成荫才脱掉了棉衣。张尧与跃进同在一个大院内学习,虽然早上出操,偶尔上军体课、队列课,或则晚上看电影或文艺演出时,远远的能互相观望一眼,但也近两个多月顾不过来与跃进和冰冰聚会一次。他们这些战友之间有一个习惯,普通的战友之间虽然相处的很客气,但一般不会谈得很深,也只有在什么老乡或铁哥们之间才能交流一些深层次的东西。因此,他们一聚会,就想交换一些体会呀、交流一些情报消息什么的。这天傍晚,学员们三三俩俩的在花园里、树林中,或在操场的单、双杠、木马旁散步或淡心。好象心有灵犀似的,跃进与张尧在一棵盛开着乳白色、释放着浓郁花香的槐树下不期遇。两个多月没有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两人都在仔细地观察对方。</h1> <h1>环顾左右没人,张尧关切的询问跃进:“你脸上粗糙多了,这种学习节奏够呛吧?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西藏出产的防晒霜。又解释道:“寝室里有一个四川籍的战友,他父母是援藏干部,他们在拉萨就用这个,效果比咱们平常使用的护肤霜、雪花膏好多了,也没有刺鼻的香味,让人老远就闻到了。唉,东北就这点不好,二、三月份刮春风,很刺激皮肤的。”<br>跃进深情的目光深视了张尧片刻,心想,张尧对他喜欢的女孩子总是那么体贴。半晌才说:“你也瘦多了,不过还好,你脸上还这么光洁。难怪我们区队的女兵常说一区队有个晒不黑的小白脸。”说罢,跃进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划了半天才又小声说了一句:“真想念你……们”<br>张尧心里一热,十分明白跃进这句“想念你们”的含义。但张尧内心却有些惭愧,自己心中不但常常装着跃进和冰冰,还时不时的装着点点。可该怎么办呢?自己与她们三人的关系都处得极好,点点目前虽然没有特别的表示,但跃进和冰冰在情感上都曾对自己有过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内心深处对她俩也是一往情深。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半年大家都提了干,就名正言顺的可以确定恋爱关系,但确定谁都会伤害另外一个人。自己私下曾把她俩作过比较,冰冰比跃进更俏丽,跃进气度雍容,比冰冰更全面。而且……跃进的爸爸妈妈对自己也很有倾向性。但是,每次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这些想法亵渎了与几位女友之间纯洁的感情,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唉!这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念头一转,开口问起冰冰的情况。<br>跃进说:“她和我们差不哪去,连续紧张了几个月。最近才松宽了一些。上星期天我借口上街买卫生用品,请了半天假,才在军区大院与冰冰匆匆见了一面。她也问起你的情况,还说‘五一’节如果放假,咱三人一定要聚一聚。”<br>“看样子能放一天假,因为教导队一般都是前后紧,中间松。”张尧说得胸有成竹。<br>听见附近传来说笑声和脚步声,张尧和跃进便匆匆地告别分手了。<br>一九八一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显得分外不同。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奉天市繁华的街头到处彩旗飘扬,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机关、工矿、学校等各界人士都在集会,几个公园都在搞游园活动。中央政治局委员、S军区李德生司令也在辽宁省委书记任仲夷的陪同下,出席了中山公园的游园会。参加游园的群众情绪高涨,眉色飞舞,交谈热烈,显然在议论着什么大事儿。原来,今年的中央1号文件,宣布了中央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邓小平提出的“对内搞活经济,对外实行开放。”“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并行。”等的双轨制经济政策。为适应发展的需要,城市里管理商贸市场的市管会变更为工商行政管理局,成为县以上行政区的局级建制单位。这一巨大的利好政策出台,极大地焕发了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激动了亿万群众的心。人们奔走相告,热烈讨论,分析政策,寻找门路,致使奉天市的公共场所人满为患。张尧和跃进、冰冰三人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机缘聚会在一起,却找不到一个清静的谈心场所。只好乘上18路公共汽车来到苏家屯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陵园里有冷饮店和饭馆,才使她们总算有个僻静的地方栖身。望着一轮红艳艳的太阳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上微笑,柳絮被微风吹得象一朵朵雪绒花似的飘飘荡荡,冰冰指着不远处几棵杨柳树的林荫下有一组石桌和凳子,提议让服务员把冷饮送到那去坐着玩,跃进和张尧都觉得非常好。<br>张尧点着一颗烟抽了一口:“冰冰不错嘛,封闭了几个月后,不但没有憔悴,人倒更精神了,也有点深沉了。”<br>冰冰撇撇嘴:“哼,在那种环境里,不深沉点又咋地,咱们曾经练过三天不准说一句话。实在需要表达什么也只能用眼光示意或打点简单的手式,练的就是保密员的嘴巴严。还要练习默读两次一百字的文字就要做到过目不忘。”<br>“这又练的是哪一门功夫?”跃进疑惑地问。<br>“这是练就保密员在特殊情况下,能够在不能携带文本秘件或在不得已情况下毁掉了机密原件的环境中能准确传送机要秘密的内容。”<br>张尧不禁点头称是:“看来行行出状元啦,每个专业都有自身的独到之处。”<br>“那你们还学不学译电和报务业务呢?”跃进又问道。<br>“这个嘛,我在机要处就学会了A级的译电解码系统。这你们早就知道啊。不过译电的讲究一是速度快慢的熟练成度,二是为防止误译,电文的级别越高,密码越复杂。象‘AAA’级保密系统的解码本,一般都是副团以上职务的人亲自掌握并亲手译电。所以,这种课上得不多,只讲了一些规定。至于报务员业务,主要是培训报务员的指法在波长、波短、间隔清楚方面的讲究。还要训练学员掌握三种以上不同指法发报而已。”冰冰越说越不起劲儿。<br>张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往前一探身,把声音放的很低:“听说这次军区首长调整很大,咱们军马政委也平调到了辽宁省军区,来了一个叫什么胡金波的人接政治委员?”<br>跃进因他爸已在省委工作,军队的事不好多过问,而且就是知道一些情况也不好多掺和,所以不太了解这类情况,只好把目光望着冰冰。<br>冰冰用吸管喝了一口桔子汁才轻声说道:“昨晚听我妈唠嗑才知道,肖全夫副司令退下来当顾问,谢振华副司令调昆明军区当政委,原来在珍宝岛打得不错的孙玉国副司令下来了,好象降职为副团,调到军区大洼农场当副场长种水稻去了。我爸顶上来当管作战的副司令。李司令原来的意思是让咱们军王叔叔顶我爸的参谋长位子,但军委的意思是王叔叔还年青,明年再安排,长春F军的刘靖松再不上大军区副职,年龄就到点了,所以定了他。点点的爸爸和咱们军的马政委都因年龄原因上不了,行政级别给你调一级上去,就在原职务上再干几年拉倒。只是马政委离开野战军调省军区当政委是给南京军区来的胡金波腾位子。你们知道吗,胡金波是廖汉生政委的老部下。”<br>跃进和张尧对视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br>跃进深有感触地说:“幸亏我爸早到了地方上,他现在的年龄在部、省级还算年青的呢。”<br>“当年我爸要早点到军区就好了,备不住也和贾伯伯一起到了省委或省政府呢。”冰冰颦着眉毛、眯着眼无不遗憾地呢喃道。<br>“四年前你爸才44岁,正军级里最年青的一个,军委怎么会放呢。”张尧反驳道。<br></h1><h1>“倒也是。”冰冰到末尾儿也赞同这个观点。</h1> <h1><p>“要说年轻,当初孙玉国一个同江守备区边防站的副指导员,指挥一个连与苏军打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缴获一辆新式坦克和几条枪,打死对方一个上尉,就在党的‘九大’当选中央委员,按照‘中委’的政治待遇,他三十二岁就坐上了直升飞机提了军区副司令。”跃进说着说着就有些忿忿然。</p>张尧叹道:“是啊,国际争端处于冷战时期,一次很小的战斗成果,就树为副兵团级,难怪一些老将军不服。我听王军长说过,这事儿如果不是江青和张春桥想拉拢几个军队的人,如果不是经主席点了头,也不可能成为‘老、中、青’三结合的对象。孙玉国的‘中委’是顶了军区老政委李志民的名额。”<br>“我听说过李志民上将,家里还有我爸和他的合影照片呢。好象原来是19兵团政委,抗美援朝回来后和军区陈锡联司令搭过班子,资格老着呢。”跃进补充道。<br>张尧一看手表都十二点过了,忙招呼饭店服务员点了几个在炒和几个凉菜、几瓶哈尔滨啤酒来,然后几个人边吃边谈。<br>跃进夹了几根海蜇皮在嘴里嚼着,若有所思的说:“嗨,听我们三区队的政委说,暑假期间大家都回原单位参加集体活动,或协助工作。”<br>“那还放什么假呢?”冰冰不快地说。<br>“既然是学校性质,就有寒暑假。至于返回原单位参加集体活动,那是‘活学活用’年代留下的产物,成了我军的光荣传统,如今大家仍然在继承和发扬,就变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信,你们翻翻我军关于升学、进修的文件,绝没有这条规定。”<br>见张尧说得十分笃定,冰冰咽了一口啤酒后说:“回去就回去吧,呆在家里玩两个月也难受。”<br>“回去也好,把自己当成普通一兵,对提干后的工作更为有利,别让人说还没提干就摆上谱了。”<br>“跃进的话说得好,咱们应该摆正位置和心态。”张尧注视着冰冰说。<br>“倒不完全是这个意思。”跃进向冰冰偏过头去小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区队就有议论,说这次上干部教导队的,有不少当官的子弟。而当官的子弟大多数都在机关和直属分队的技术单位当兵,由于提干指标有限,这期的教导队才针对性的开办这几个科目,这样一来,基层连队那些当大头兵起来的干部苗子就无法参与竞争。而机关和技术兵种的干部苗子就得到了这个机会,变相走了后门。说得可邪虎啦。”<br>冰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愤怒地叫骂起来:“真他娘的瞎扯蛋,我在我爸那看过文件:总参认为当前,一是部队积沉的带兵干部太多,而这些干部大多数是不讲究文化水平和学历的时期提的干,只要能带兵,就提起来了,转业后地方上很不好安置,现在还压着不少军事干部转不了业。;二是部队缺乏有学历、有专业知识的军事干部和技术干部,无法适应实现现代化建军的需要。所以要在短时期内培养一点中专以上学历的干部出来。咱们教导队不就是当年中专性质的‘步校’吗!再说,咱们本来就是高中毕业生,和中专一个样。这次能上教导队的哪一个不是高中生!还他妈敢说咱们走后门。”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内部消息后,冰冰冷艳的面孔涨得通红。<br>“就是嘛,我看咱们军部还有好些军区首长的子女,因为不是高中生或因表现不好,不是还在原地踏步吗?!”张尧也愤慨起来。<br>“可不是嘛。前段时间听到那些闲话,我脾气再好都有些愤愤然了。”跃进也补上一句。<br>突然,跃进发现张尧侧过脸偷偷地笑了起来,因道:<br>“你乐什么?”<br>张尧打趣冰冰:“咱们相处四年了,第一次见到冰冰小嘴吧吧的,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br>“嗯,可不是嘛,你个‘死丫头’。”说罢,跃进亲昵地打了冰冰一下。冰冰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br>……<br>过了一会儿,张尧叫来服务员结了帐,征求两个女兵的意见:“坐得太久了,咱们在陵园溜达溜达吧。完了咱们先送冰冰回东郊,然后再回西纬路51号,别误了晚上点名。”<br>“有你在一起,咱俩才不操那个心,你说咋办就咋办。”跃进说罢拉起冰冰就随着张尧向陵园深处走去。<br>一路上槐花的清香随着暖风拂面而来,心里觉得舒服极了。几个人刚走到一大片针松树林前,冰冰突然喊起来:“你们看,那是谁的座车?”张尧和跃进顺着冰冰指的方向一看:一辆锃亮的“大红旗”停在一座牌坊后面。<br>跃进定睛看了一下车牌才说:“这是省委序列的号牌。”<br>冰冰大感疑惑:“这是谁的车呢?整个奉天才有几辆红旗!”<br>张尧掐指算了一下:“除了军区有两台“大红旗”,辽宁省委最多不过二台。任仲夷今天在陪李司令,那这一辆车是谁在乘坐呢?”<br>“我觉得里面一定有文章,今天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大人物会上这种冷清的地方来?!咱们不如顺着这条小道迂回到这片针松后面去看个究竟。”跃进拉着张尧和冰冰蹑手蹑脚悄悄走去。<br>“嘘!原来是他!”张尧忽然拿手掩着嘴唇。几个人顺着张尧瞅的方向看去,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干部,穿着一件麂皮茄克坐靠在一棵针松树上,旁边还有一个女的,穿着一件白毛衣,粉红色的衬衣领子露在外面,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紧靠着这个老干部坐在那里,正用手抚摸着老干部的头发,俩人咭咭呱呱说着什么,非常开心的样子。”张尧赶紧拉着跃进和冰冰悄悄离去。<br>“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个首长?”冰冰忙着追问。<br>张尧没答复,一直走到刚才喝冷饮吃饭的地方,张尧才说:“你俩连鼎鼎大名的李振秋都没认出来?!”<br>“噢,是他呀!刚才由于心慌,简直没认出来。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呢?”跃进恍然大悟。<br>张尧喘匀了气,点上了一颗烟才说:“那是他的保健护士。今年‘元旦’拥军活动时,军里去回访地方,就是他以省人大主任身份接待的,那天这个女人就跟着他。”<br>“一个人大主任怎么坐得上‘大红旗’?”冰冰奇怪地的问道。<br>“他可是‘文革’前的东北局的书记处书记,行政级6级,又兼辽宁省委书记,是个老红军底子。‘辽沈战役’时就是3纵118师的政委,那时,就连跃进的爸爸才是个副团长,冰冰的爸爸还只是个营长呢。听说他五五年就授了中将衔,咱们李司令才授少将呢。有这个资历,谁还和他争‘大红旗’坐。”显然,张尧从一些首长那里知道了李振秋不少事情。<br>冰冰撇撇嘴说:“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搞女人,和保健护士粘粘糊糊的。”<br></h1> <h1>“咱们走吧,他的司机难免不认识我们,万一看见了不妥。”张尧因是首长警卫出身,最忌讳看到首长的隐私,直催着离开陵园。<br>教导队紧张的学习和生活节奏,使学员们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月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7月初把试一考完,这个学期就结束了。张尧与跃进和冰冰怀里装着令人满意的成绩单,兴奋地乘军里的通勤车回到了军部机关。<br>本来张尧见跃进和冰冰有些疲惫,劝她俩先回家休息几天再说,可跃进却要与他一起回军里,不想闹特殊。冰冰也只好打起精神,硬撑着回军部上班。跃进回到无线连代理了刚探家离队的二排长职务,冰冰回到机要处临时负责了报务室的工作。张尧却因不可能再跟随首长当警卫员,被直政处安排到机关食堂协助管理员的工作,管理员叫张尧每天负责采买事务。这可倒好,张尧只须每天在早饭后,领上大把的钞票,开着一辆大屁股中吉普,到奉天市太原街购买机关食堂需用的粮油米面、肉类蔬菜等。下午和晚上就没什么事儿,不是在宿舍看书就是到关系较好的战友那里串门,整天过“神仙”般的日子。不几天,江点点也从北京放假回来了。这天,点点因想找张尧述说点心事儿,打听到他在机关食堂邦助工作,午饭前就来到食堂,见张尧正领着食堂饮事班的几个战士从车上倒腾他采购回来的黄瓜、搅瓜、十来只小鸡、一袋山蘑菇和几筐大黄鱼什么的,心说,原来跟随首长时多严谨一个人,如今倒像一个工作比较松散的司务长,便站在那看住了。张尧偶一踅身,恍眼看见一个身穿草绿色衬衣、蓝色军裙的女兵婷婷玉立的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定晴一看,原来是点点。<br>“嗬!我说是谁呢,你多会儿回来的?”见点点光抿着嘴笑不说话,便对几个战士分咐:“小心点,别糟蹋了,先用热水把山蘑菇发了,今晚弄一锅小鸡炖蘑菇,再把鱼搁后院用水冲着,让它尽量新鲜点,也让机关干部好好吃顿鱼。我就不信机关伙食搞不出花样儿来。另外,那谁?……哦,你叫小赵吧,一会打两份菜饭送我宿舍去。”说罢,才走到点点身边,潇洒地把手一抬:“请!到我宿舍去,我请你吃香瓜,又甜又面,才从市里买回来的。”<br>来到宿舍后,张尧让点点坐下,又忙着把几个香瓜洗净切好,放在点点面前,这才仔细打量起点点来:没戴军帽的点点仍然是那么娇艳,红扑扑的小苹果脸还是那么柔嫩,羊脂般脖子好象比原来半年前更长了,人也好象长高了些。眉宇间显得比原来深沉了些,只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点点小口小口的吃着香瓜,模样还有点怪害臊的样子,张尧不禁噗哧一笑:<br>“怎么啦,你原来可不这样啊?忘了过去在我面前大吃大嚼的样子啦?”<br>“你这样盯着人家看,能好意思吃瓜吗!”点点更害羞了。<br>“嗨,你真是人大心也大,居然也害羞了。好、好,不这样瞅你了。说说,啥时回来的?”<br>点点用手绢擦了擦嘴才说:<br>“上礼拜回的奉天,昨天才回军部。”<br>张尧往椅子上一靠,仰着头说:“其实呀,刚才在食堂一看见你,觉着你好象长高了,当着那么多战士的面又不好问你。这会儿仔细一瞅呀,你不是长高了,而是瘦多了,不过,倒也结实多了。看来你在‘军艺’比我们辛苦呀!”<br>“学习苦点没啥,就是心烦。”点点的脸上黯然下来。<br>“心烦?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张尧关切的问道。<br>点点正要说什么,机关食堂的小赵和另一个战士端着几盘香味四溢的菜和两碗东北大米饭送了进来,只好把话咽了回去。<br>待两个战士走了以后,张尧只好说:<br></h1> <h1>“就在这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到河边去走走,有什么烦心的事到那说去,机关宿舍太繁杂,不方便。”<br>点点端着饭碗,眼波流转的奚落着张尧:“你现在就这么摆谱,叫战士把饭到宿舍来吃,以后当了什么‘瞎参谋、烂干事’,还不叫人家给你端洗脚水呀!”<br>“哪能呀,这不你来了嘛,反正你也得在机关食堂吃饭,搁这吃不一样吗!”<br>俩人很快吃完饭,趁机关午休时间,张尧开着他的中吉普,带着点点来到太子河槐树林边下了车,俩人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坐了上去,张尧却脱掉脚上的鞋袜,把双脚浸在河水里,适意地感受着水流产生的快感。看着点点出现少有的沉默和略带忧郁的神色,张尧对点点说:<br>“我就不明白,你还会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儿?”<br>点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张尧,张尧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着:<br>江点点同志,我心中的女神:<br>你在首都北京党中央华主席身边学习,我在遥远的塞上北国凝视着您。我曾给你写过十几封信,你都没给我回信,也不知你收到没有。我心中有很多话要向您当面倾诉,望您今日在月上柳梢头之时,在太子河大桥西头第五棵柳树下赴约。<br><br><br> 知名不具<br> X月X日<br>张尧看完后,皱着眉说:“这上面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塞上北国,咱们辽宁是塞上吗!还什么月上柳梢头,连起码的天文知识都搞错了,能约会吗!这几天正好是下弦月,上半夜无月亮,下半夜才出月亮,黎明时月亮可能会下落在树梢上方,谁他妈谈恋爱会在黎明时约会!除非是吃饱撑的。这些话也不知从那本书上瞎抄下来的,意思都没弄懂。这人是谁呀,这么没文化?”<br>“就是后勤部军需处长得贼疴瘆那个马助理,人称‘马万能。’”点点撇着嘴说。<br>“就那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长着一脸骚疙瘩那位‘山东棒子’?”<br>“就是他。”点点闪动着鄙夷的目光。<br>“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事?”<br>“我想趁他到机关食堂吃饭时当众把他的信摔给他,等于是回绝了他的意思。”<br>张尧点燃一颗烟抽了起来,眼光注视在遥远的天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收回目光对视着点点:“‘马万能’这种人你还不能小看了他,他是靠拍马屁、献柔媚小意儿提的干,又能从一个步兵团调到军部,看似还挺能干,而且敢用这种方式追求你,焉知他是看中你的美貌还是看上了你的家庭,足见此人的人际关系不可小视。这种人称不上君子,属于机关里的‘小人’,‘君子或不能兼而有才,凡小人莫不有才。’当然,我是说小人能做小事,大事却干不了。然而,‘小人’有才却无德,你当众让他掉了价,他自然会从心里恨你。往后,他会在各方面寻找对你不利的机会攻击你,败坏你的公众形象。机关里常说‘瞎参谋、烂干事、不要脸的助理员’,人们对助理员的评价最差。”<br>点点性急的插嘴道:“他追我的目的很明显,又要找漂亮女人做老婆,又要找有背景的人做靠山往上爬,这种人不说我讨厌他的政治品质,我爸他们当首长的也很反感。再说,就他那熊样儿!还想……”<br></h1> <h1><p>张尧摆了摆手,制止了点点略显激动的情绪:“可你要注意这么一个事实,如果你以军区首长的女儿这么个政治背景去对付他,胜之不武嘛,你要尽力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一兵、普通的一个女人去对待他,无论是回绝他的追求,还是对付今后他可能做出对你不利的事儿,都会占有一个比较方便的角度。最后,机关里的舆论只会说‘马万能’与江点点根本就不般配,而不会说军区首长的女儿目中无人,以势压人。这一件事处理好了,我想其它的人要想打你的主意,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我们的点点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在优秀男人里选择了。”</p>听到这里,点点似乎平静多了。沉默了一会,点点说:“那我就在机关里单独约他见一下,既照顾到他的脸面和隐私,又可以把话说透……不过,他再纠缠呢?”<br>“他如果再纠缠你,你就约上跃进和冰冰,再找上几个厉害一点的女兵一起见他,仍然有理有节地回绝他。以后,不用你操心,别人就把他的德行宣传出去了,这叫借力打力。”<br>“好!就这么办。”点点又开心起来。<br>张尧扔下手中的烟头,打量了点点半天,欲言又止。<br>“你又想说什么呀张尧,我发现你比原来还要深沉,咱们几个‘铁哥们儿’之间,有话直说嘛。”<br>嗫嚅半天,张尧问道:“不是说‘军艺’有几个人在追你,还有你爸原来那个警卫参谋——就是那个小王,他爸不是海军作战部长吗,你们目前关系发展得咋样呀?我的意思是你干麻不在‘军艺’看准一个,或干脆把海军首长的儿子定下来,不就省了回军里来这些事啦?”<br>“这个嘛……其实我心里的烦恼不光是怎么处理‘马万能’这件事儿,也包括小王的事,更主要的是怎么对你……的事儿,今天你给我个准话,我也好清理一下我人生大事的思路。”<br>“我什么事儿?”张尧惊诧地问。<br>“你就别装蒜了,我问你,你对我怎么想,我这几年对你怎么样?”点点又恢复了快人快语的特点。<br>“……”张尧沉默的看着点点。<br>“其实你心里有数,别看这些年我没像跃进和冰冰她俩那样时不时对你流露出点什么,可你心里对我好,我明白着呢,我也多次在心里掂量咱们能不能走到那一步。”<br>“……”听到这里,张尧不能无动于衷了。但仍然专注的看着点点,想听她再说下去。<br>“这些年来,跃进、冰冰和我与你的关系发展得确乎寻常,已经是别人无法超越的关系了。我们三个女兵中任何一个人如果与你变成恋人关系都是顺理成章的。而恰恰这里面有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在有意无意之间,把我们三个女兵当成自己的‘铁哥们儿’,对咱仨人一视同仁,我们仨姐妹对你也视为最贴心的人,把你当成自己的‘大哥’看待。这种关系的形成,客观上把我们四个人都逼得没有退路了。你知道吗?那年在宣传队时,我对你就一见钟情,哪知我暗地里发现,跃进和冰冰也喜欢上了你,你别笑,女孩子在这方面有独特的灵感。我曾观察过你一段时间,发现你似有所无,又似有所悟。但你还是装成啥事儿也没发生,怎么也看不出你对谁偏过心。那年在赤峰,你对咱仨姐妹同样尽到了一个‘大哥’的责任,对谁都十分周到。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又不好捅破这层纸。在情感方面我只好率先退在一边看你和跃进和冰冰的发展。这以后,就先后出现了小王、‘军艺’的几个人以及‘马万能’追求我的事。”<br></h1> <h1>“坦率地说,我十分赞同你刚才所说,我也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过你,后来我强迫自己把你当成小妹来呵护。你说的我与你们几个女兵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正是我不知所措,无法平衡的事情。为此,我琢磨了好几年,始终未找到解决这事的途径。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绝不会因追求个人幸福,伤害任何一个我最珍重的小妹妹。后来想,反正现在刚进教导队,年龄也不大,拖几年看看再说。不过,点点呀,既然咱俩也曾经心心相印,你看咱们这个事儿咋办?”<br>“唉……事情既然说破了,我也好下决心了,‘马万能’别提他,‘军艺’的人毕竟临时相处一两年,不知根底也靠不住。就小王的人品还多少与你有些相似,对我这份痴情也是多年了,家里也都是大军区级别的干部家庭,但他本人也很有教养,学识虽然不及你,也算不错的了,特点是喜欢带兵,是个好战分子。人得风度气质虽然没有你帅,个头倒比你还高一点。我爸、妈也喜欢小王。既然如此,就考虑他吧。至于你和跃进、冰冰俩的事,我的意见还是拖一拖,有些事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的情况就会发生变化,解决问题的机会和办法就出来了。记得过去,老兄你常给咱姐妹讲乾隆版的《易经》,多次涉及到这些观点。”<br>“没想到咱们的点点也成了哲学家了,倒能唯物辩证的看待问题。不过,我有预感,眼下的事就有些不好办了。”<br>“嗯,你说,我听着呢。”点点好似有些累了,耍赖的把身子靠在了张尧的身上。<br>“咱们几个上了教导队成了预备军官后,心态都有了变化,情感约束上逐渐有些突破。这次放暑假,跃进和冰冰也都回到军部工作,她俩一直都在找机会和我单独约会,我尽力在回避单独相处的环境,但总不能老这样呀。不是我心里不爱她们,我对她俩都难以割舍。更不愿意伤害其中任何一个小妹。”<br>“那你到底最爱跃进还是最爱冰冰?”点点有点寻根问底。<br>“唉……这话真让我难以回答。”张尧踌躇了半响才继续说道:“自从你有意无意退出情感圈子以后,我虽然还是对你好,却把你当成我的小妹妹,反而无所谓了。如果真要把你当成情与爱的关系,首先从我这方面就调整不过来。但是跃进和冰冰呢,她俩一直没有控制情感的发展趋势,我也好象无法把她俩真当成自己的小妹,怎么调整也调整不过来,情感上也在发展。你是知道的,我跟跃进最早相识,与她交往半年多后才认识的你和冰冰,此前,隐隐觉得她倾心于我。记得那次我们从赤峰回来不久,我陪她回家看望父母,趁我在卫生间洗脸时,她含蓄地向她爸爸妈妈说了她只喜欢我,好象还得到了她爸爸妈妈的同意,臊得我很难为情,好一会不敢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些年我与她也很合得来,有人说我和跃进是天生的一对。我不能让跃进认为我一遇到冰冰后就见异思迁。坦率地说,如果说你点点象一朵海棠花,跃进象一朵牡丹花,那么冰冰这丫头就象一支冷艳的白玫瑰。她是个独生女,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性格虽然内向,爱耍小性儿,不愿意对别人说的话,也要对我说,她多次暗示喜欢和我在一起。几年来习惯了对我的依赖和依恋,她对我也很真心实意,几次告诉我说他爸欢迎我多去她家玩。更为重要的事,是这些年她俩根本就没对除我以外的任何男性动过心思。事情到了这一步,情感的最后抉择,已无天秤可衡。我谁也不能伤害,真难死我啦。”<br>点点听了张尧这一番肺腑之言,深为感动。低头想了半天才说:“咱们几个女兵和你一个男兵这种‘铁哥们’关系,是在工作、生活和日常交往中无意识形成的。最初的确只是觉得大家志趣相投,知识结构和意识层次可相与谋。后来的这种所谓‘四人邦’关系应该是客观事物发展规律吧。作为女孩子,我能理解到这一层。我在军区歌舞团那几年倒长了一些见识,那些大哥大姐们到了恋爱年龄,也遇到过相似的感情矛盾,他们的最佳方案也是拧可放弃爱情,也要珍惜友谊。再说,尚若当初我不退一步,一直与你往更深一层发展,到如今,那才进退两难呢。其实我最敬佩的就是你这一点,对人诚恳放在首位,个人好恶和幸福放在其次。所以,刚才你谈到与跃进和冰冰的感情,我不但不泛醋,心里反而感动的热烘烘的。说到底我和跃进、冰冰都是女人呐,能够理解这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的乱麻感……干脆,小妹我邦你一把,就算这次我惹跃进姐姐和冰冰妹妹生气,但明白过来后,还是要认我这个‘铁哥们儿’的。”<br>“你有主意了吗?”张尧脸上露出期盼的表情。<br>“这么办,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约你们到这来野餐。咱们买点面包红肠和啤酒,我提议咱们正式结拜为兄弟姐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几年北京那邦大院子弟挺流行拜把子呢。”<br>“拜把子……”张尧似有所悟。<br>“呃,这几年咱几个人本来就在兄妹相称,感情也象兄弟姐妹一般,只是没学古人‘桃园结义’罢了,你想,结拜成兄妹了,有些事情不就暂时打住了吗?!”<br>“唉,也只好如此了,只是……”真到了这一步,张尧心里感到一阵空落落的,为了几个亲爱的战友加“兄妹”之间的“义气”,就必须放弃这里边的“利益。”一时间,张尧心里充满了凄楚。<br></h1> <h1>点点是第一次看到张尧这么难过,只好百般安慰。她伸手拽起张尧说:“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还是回去吧。依我最近经历的事儿得到的经验,有些烦恼挺一挺就过去了。你读遍古今咋忘了宋代文豪苏东坡说过的名言。”说罢慢慢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br>张尧只好打起精神,又对点点笑道:“今下午到槐树林来,原本是我给你解忧,这倒好,最后变成你来替我消愁了。”<br>“学古人的话:彼此、彼此嘛。”<br>见点点心态的调整能力这么强,适应心情的转换这么快,张尧暗责道:我怎么就不能学一学点点呢。<br>几天以后的星期日下午,张尧、跃进和冰冰按点点的约定,先后来到军部外面太子河槐树林聚到了起。由于近日连续几个艳阳天,槐树林的草地比较干燥。今年春节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聚齐,几个人亲亲密密的团团而坐,高举啤酒,先后祝贺点点二十二岁的生日快乐。在张尧的建议下,几个人各自表演了一个节目。跃进率先唱了一首新近流行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冰冰演唱了当年张尧教给她的《八月的乡村》,张尧跳了一段朝鲜舞,点点更妙,把在“军艺”新排练的《血染的风采》跳了一段,最后一个节目是四个“铁哥们儿”合唱《战友、战友》:<br>“战友战友亲如兄弟,<br>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br>你来自边疆我来自内地,<br>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br>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br>把我们团结成钢铁集体,钢铁集体!<br>战友战友目标一致,<br>革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br>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br>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br>战友战友,为祖国的荣誉为人民的利益,<br>我们要共同战斗直到胜利!直到胜利!!!”<br>一时间大家说唱跳闹,把点点的生日聚会搞得丰富多彩,情绪十分欢快。<br>见时机成熟,点点笑道:“在‘军艺’时,身边都是各军区来的人,大家不太交心,基本上是虚伪的假客气。因此,经常想念你们,常常回忆起咱们在一起的快乐日子,特别是咱们之间无论谁有难事儿,都能互相豁出去相助,也不枉咱们的‘铁哥们儿’感情。我觉得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种友谊应该保持一辈子。为此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们赞不赞成?”<br>“什么提议?”跃进盘了盘腿,用手掠了掠额前的头发。<br>“咱们四人正式结拜为兄弟姐妹,张尧为大哥,咱们仨人按年龄排姐妹。”<br>“平时咱们不已经这样称呼的吗?”冰冰不解的问道。<br>张尧点燃一颗烟,慢慢说道:“我倒觉得点点的提议不错。想我张尧,十二岁从奉天去了西南,十八岁又回到奉天,真正可托肺腑的还就你们几个。这些年我常想,一旦哪天我们几个‘弟兄’分为天南海北,我会很难过的。今天咱们搞个结拜,虽不求象古人那样同生死,但愿在世一日为知己,也算是当今时代的佳话嘛。”<br>以跃进的老练,对点点的提议似有所悟,心知点点是一番好意,虽不十分情愿,但此时也不好说啥,只得装出高兴的模样表示拥护。冰冰心里早反应过来了,心里边一阵翻腾:如此这般,我可得为崇高的友谊而不能逾越个人的情感了。可心里折腾了半天,还是觉得跃进和点点这些年对自己也真爱护倍至,怎么说也不能太自私。张尧这人重义气,为人至诚。我们几个人如果为了个人的利益做出于心不忍的事来,只会更加为难张尧。几年前就发现跃进对张尧好,备不住早爱上了张尧。可是……我心里也早拿张尧当自己的贴心人了。唉……既然张尧和跃进都赞成结拜,也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我。好在自己年龄还小,等一下再说吧。想到这儿,冰冰也轻松起松起来。表示道:“我也赞成,反正怎么排,我都是你们的‘四丫头’。”<br>点点见这事办得如此顺利,比预先设想的简单多了。便用不易察觉的目光扫了张尧一眼,举起手中的啤酒说道:“从现在起,咱们就是真正的亲兄弟姐妹关系了,张尧是大哥,跃进是二姐,我是三丫头,冰冰是四丫头。来干杯!”<br>四个战友没啥说的,把自己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br></h1> <h1>点点放下缸子说:“咱们再唱一个《九九艳阳天》吧。”<br>不知谁先起了个头,张尧、跃进、冰冰和点点遥望着灿烂的晚霞,银铃般的唱了起来:<br>“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br>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br>东风呀吹的那个风车转哪,<br>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br>风车呀风车那个依呀呀地唱哪,<br>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br>……”<br>他们唱的那么深情、那么专注,以歌声代替了自己肺腑的心声。(第八章载完) 请等待第九章 奔 向 四 方<br></h1><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