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季节

大山

　　早上做核酸时，妻妹夫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在热浪滚滚的老家麦田，他带领着儿子女儿到麦田里体验收麦的辛苦，40℃高温下，两个孩子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小脸晒得红里透黑，心里暗暗为其教育孩子的方法点赞，也一下子激起了儿时候收麦艰辛的记忆。

　　收麦子是北方的一种俗称，一般农村叫“过麦”，即“夏忙”，主要时间在公历的六月五日左右，一般历时十天左右。20世纪80、90年代的北方农村基本使用镰刀进行收麦子。

儿时记忆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收麦子。每到麦收季节，农村学校就放假半个月，全体人员都要下地收麦子。那时候，父亲早早就磨好了镰刀，准备好了架子车、长绳子和羊角（用方木做的正方形的木框，用绳子固定在架子车的前后两端，可以增加装载量的简易工具）。

　　一大早，父亲就早早把我们姊妹四个叫起来，母亲则已经做好了早餐，为了有力量割麦子，虽刚起床，没有食欲，大家也都是尽量多吃食物，多储备能量。吃罢饭，天刚蒙蒙亮，全家人就会分拉两辆架子车出发了，目的地是离家最远的坡地，那里有六分麦子需要收割，走到地里得大约四十分钟。

走到地以后，大家一字排开，父母每次把三耧麦子，我和姐姐每次把两耧麦子，两个妹妹年龄小，负责拾麦子，分工合作，一家人也不多说话，埋头割麦子，只听到沙沙沙沙的镰刀割倒麦子的声音。 刚开始割麦子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气温凉爽，人也有力气，割麦子的效率也高，我和姐姐暗暗比拼，也一起暗暗和父母比拼，割麦的进度基本一致。母亲是割麦子的好手，割的快，耐力久，每次割的麦子都是最多。

上午十点左右，太阳越来越毒，气温越来越高，力气越来越小，腰也越来越疼。我最先顶不住，就会时不时的跑到父母为两个妹妹依托架子车撘建的凉荫下休息休息，喝点水，吃点馍，有时故意磨磨蹭蹭，消磨时间，偷点懒。那种又热又晒、又困又累、又饥又饿，又腰疼又浑身过敏难受的滋味，一遍又一遍挑战着人体的极限。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逃离农村，永远不割麦。

这个时候父母总会及时教育我们姊妹几个，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参加更好的工作，不再割麦受罪。那时，同村有一个同龄人，特别喜欢学习，每次下地干活时总是带着课本，劳动一会就开始读书学习，其父母看到孩子这样爱好学习，再忙也不再要求他下地帮忙了。每次父母总是拿这个同龄人的学习劲头教育我们姊妹几个。

在我的磨磨蹭蹭里，父母和姐姐却一直埋头努力割麦，到十一点左右，坡地的麦子总算割完了，大家就开始装车。姐姐负责把架子车扶平稳，我跳上车子负责整齐的码好麦子，父母则负责递送麦子，两个妹妹负责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麦穗，一家人团结合作，配合默契。麦子装车是一个技术活，要求左右不偏不斜，前后重量平衡。这样返程时不会因为道路不平翻车，不会因为前后重量不平衡增加架辕人的难度，实现多拉快跑的目的。

装好麦子后，三个人一辆车，我和父亲架辕，其他人帮车，再历时四十多分钟拉到麦场里、码好后收工回家。到家时基本已是一点左右。我们姊妹几个一溜烟跑到水缸边洗脸去尘、喝水解渴，跑到堂屋找食物充饥，打开电扇乘凉休息。母亲则是洗一把脸后，就钻到厨房里做捞面条。这期间，母亲最辛苦，不仅割麦子最多，还要钻到厨房里，于烟熏火燎中做饭、刷锅、倒灶、操劳。

记得有一次车没有装好，车辕重，还向左倾斜，一路上除了努力拉车，还要吃力的抬着车辕，走到半路上又不慎翻车，一家人又赶忙重新装车，在又困又饿又累的正午时候，毒日头加高温的双重炙烤，个中滋味难以尽述，懊恼之情难以言表！

吃过午饭后，为避免高温，一家人开始午休。父亲则先磨好镰刀后才能休息。午休至下午四点左右，一家人又要顶着烈日转战第二块麦地。如此往复，大约四到五天才能把六亩多的麦子收割完毕。 收麦过程中，越到最后的日子，感觉会越来越困，越来越累，腰也越来越疼，那时唯有咬牙坚持，努力支撑。

地里麦子收割完后，还要轮流进行打场，扬场，晒麦，种玉米，栽红薯等系列农活。我们家还要加班加点把麦地里套种的西瓜，翻地、打埂、浇水、收拾整理一遍，那是全家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关乎一年的吃盐打油，孩子学费，日常开销！

如今，随着农业现代化的实现，再也不需要人力收割了，一亩麦子十分八分钟，大型联合收割机就搞定了一切。更有甚者，田间地头直接有按照国家保护价格收购者，直接卖了麦子，把钱装兜里回家。

时代在变，那份收麦的艰辛记忆却永存心底！

写完这段文字，给老家的老父亲打了电话，老家的一亩麦子已收割完毕。明年也要带领二女儿回老家体验一下收麦的场景，让孩子记住我们的过往，励志努力学习，更好的开创我们幸福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