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

王为群

　　又到六•一，上海走出了疫情封控的日子，对比前一段的艰难，写一篇《波斯菊》纪念那段难忘的日子。

　　一九七二年，连队学校盖了新校舍。在此之前连队学校并没有专门的校舍，学生们上课是在家属院的土炕上。既没有一排排的课桌、也没有学生们活动的操场。

　　新盖的校舍也是那种土坯墙的房子，屋顶是在椽子上钉了一些木条，缮了高粱秸秆，上面再盖上瓦片的那种土房。为了不让房顶上有东西掉在课桌上，老师们还动手用铁丝和报纸给教室糊上了纸做的顶棚。土坯墙每年冬季来临之前都需要抹上一层新泥来保暖，还要用砖头堵上北边的窗户。在课堂的中央用砖头搭上一个砖炉子来取暖。那时候有这样艰苦的场景不奇怪，在操场南边有机挖土沟旁的堆土上，偶尔还可以看到瘸着腿的土狼。

　　为了不让孩子们受冻，老师们都乐此不疲地做这些事，学生们也乐意来帮忙。因为在老师和学生们的心中，尽管生活是艰苦的，学校还是大家最喜爱的地方呀！

　　有了新校舍，春天的气息吹到了校园。孩子们都特别的高兴，要在学校门前弄一个小花园。说干就干，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动手在校舍前的空地上挖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坛，四周还用泥巴做了一条低矮的围墙。

　　第二天孩子们拿来了各式各样的花籽，大家精耕细作地把花籽种下了。孩子们天天到小花园看花开了没有，三天两头到小花园浇水拔草。过了半个月，小苗苗钻出来了，又过了一个月，花儿居然开放了，孩子们的高兴无法抑制，天天围着花坛转。除了熟悉的向日葵，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老师只好请教学生们。有很难得的芍药花、鸡冠花、小雏菊，我觉得最好看的是“步登高”，最繁茂的是“扫梳梅”，奇怪的是花园里有一种花长得特别快、特别肥壮，这是什么花呢？后来弄清楚了这不是花，而是生菜。

　　学校的小花园也成了知青中女青年喜爱的地方，劳动之余也会有知青到学校的小花园来看花，权当去了一下公园。

　　团部的摄影师来到了连队，爱花的女老师和连队的女战友，也会到小花园来照张相。学校还是知青业余时间办“政治夜校”的地方。学校的小花园成了知青和老师们心中抹不去的记忆。

　　知青老师和学生们彼此的关系是热爱和真诚的。学生们对知青老师们年轻漂亮、富有朝气、又有知识、有城市的气息，很羡慕很崇敬地爱戴。年轻的老师们也是尽力把自己感受过的学校的样子带给学生。除了教学，还在学校恢复少先队活动，购置了队鼓、队旗，带孩子们演节目、做广播操、种试验田。 老师给孩子们洗头、理发。 在开学生运动会时，老师们还给同学们自制运动裤，给学生穿上印了校名的运动服。学校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的印象，像花儿一般的美好。

　　学校的新气象，如同美好的时光在师生们的心中。当时学校添置了扩音机、电唱机、录音机、幻灯机，由这些机器带来的故事历历在目。

　　幻灯机放映需要幻灯片，自己绘制幻灯片。用两毫米的玻璃裁割成60X80mm的玻璃片刷上蛋清，玻璃片有了一层膜后就可以绘画了。先用狼毫笔勾勒出图形，再用幻灯颜料涂色。一张一张构成的故事非常吸引同学们。晚上在操场上放老师画的幻灯片，让孩子们配音解说。当图像在自制的屏幕上显示的时候，同学们都非常开心。

　　五十多年过去了，小花园里的花儿盛开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晃。有时候在郊野公园看到了“扫梳梅”总感到特别亲切，也要凑上去照张相。

　　这种花到底该叫什么名字呢？现在有了手机，查一下很容易。漂亮的“步登高”原来是俗称，它也叫“步步高”，学名叫“百日菊”。我最喜爱的扫梳梅，学名叫“波斯菊”，原产于墨西哥。它还有一个让人喜爱的名字叫“秋英”。

　　这种小花看上去特别不起眼，花朵小小的、很单薄的样子。可是开放的季节特别繁茂，有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三个色相。这种花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在东北那个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一年花谢了，第二年它又不知不觉地繁茂起来。盛花季节，不等一茬花谢，新的花又开了，给人一种花开不败、生机勃勃的形象。在东北，这种花的花期长达三个月，这种花在那个艰苦的岁月中，给我留下的印象，它是一种身材单薄而又最富生机勃勃的花，土气又倔强的花。每当看到波斯菊，总会想到当年的知青年轻时的模样。

从艰难中走过来，更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曾在艰难环境中过来的波斯菊，你现在开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