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两赤壁，千古大江东

赵光

这次（2021年10月）自驾远游，目的地是到四川成都，要在那里与30多年前的全国邮电老友们聚会一周。出发前设计的一个沿途重要必访之地，是湖北的赤壁。 这几年闲来写小楷，常写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写了若干遍，越写越对那赤壁产生一种神往，有时候甚至是有些急不可耐。写字时常常幻想着心目中赤壁的景色。所以，读、写了这么多年的前后赤壁赋，没见过赤壁，总觉得是一种缺憾。这次一定要来一次神游，补上这个遗憾。 　　10月11日，我们上午从许昌出发，直奔湖北的黄冈，要看黄冈的东坡赤壁。要进黄冈市区的时候，边开车边想着寻觅何处有那断岸千尺的赤壁。结果听着导航，沿着江堤，转到了黄冈市内，一直把我们引到东坡赤壁公园。 　　黄州（现在称黄冈），是苏轼之所以称为苏东坡的地方。北宋元丰年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谪贬，到黄州任团练副使。 元丰二年，44岁的苏轼从徐州任上，调任知湖州。苏轼按例上表谢恩，结果被朝中的言官胡挑文字毛病，构陷入狱，在狱中关了100多天。因为是关在御史台的狱里，所以史称“乌台诗案”。朝野30多人受牵连。最后，还是他的政敌，已经罢相回家的王安石，秉公执言，劝宋神宗“盛世岂可杀才子”？苏轼才得免一死。元丰三年，苏轼出狱后被贬谪到黄州，他带着儿子苏迈赴任。刚到黄冈期间，寓居临皋亭，十分艰难。后来他的故人帮助他找了一块废弃的军营，历尽艰辛，建起了草屋几间。建成之后，适逢大雪纷飞。苏轼喜得居所，遂在四壁绘满雪花，自书“东坡雪堂”匾额，从此，便自号“东坡居士”。雕像旁边，有苏公祠，是他的纪念馆，以苏轼在黄州的几年行踪为主线，有史实，有轶事，还是很值得一看的。楼上是黄冈市苏东坡的研究会，可惜不让上去。尽管写了若干遍前后赤壁赋，在没见到赤壁之前，我相信大多数人在没到这儿来过时，心目中的赤壁，是古人画的这个样子的。就应该这个样子，才叫作“断岸千尺，江流有声”的嘛。正是因为我们的孤陋寡闻，所以在进入这道门之前，我一直在想象着，现实中的“断岸千尺，江流有声”是个什么样子？说实话，昨天晚上在许昌，一宿没怎么睡好，想的就是这件事。出行之前做功课，在地图上搜过黄冈的东坡赤壁。好像还有文章介绍，过去的赤壁，离长江是不远的。也许这千百年来，江流婉转，城市变迁，但是赤壁应该是无法移动的吧。 “客到黄州或从夏口西来武昌东去，天生赤壁不过周郎一炬苏子两游”。这联儿没毛病！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清代以后的。转过几处纪念性的建筑之后，终于来到了著名的赤壁之下。这确实是赤壁，真的是赤色之壁，但肯定不是火烧的。 　　读了写了这么多年前后赤壁赋，今天终于得偿心愿，来到了苏东坡当时一年两游做两赋的地方啦！ 但是，说好的“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呢？说好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呢？<div>　　真是“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div><div> 几丈红岩，一湾碧水。一道回廊之外，便是朗朗读书之声。看来，江流有声和江中之舟是找不到了，肯定也没有办法“扣舷而歌”了！</div> 现在看来，作这古画的人，也是被苏东坡的这两篇赤壁赋给忽悠了。这样的静谧之处，哪像个火烧连营，打败曹军，一炬定三分，名垂千古的古战场啊？！。赤壁矶，好像原来是称作赤鼻矶。古人是不是借着它的谐音，就把这里当作赤壁，不得而知。当然，也大可不必去管它。矶，谓突入江中之大石。这赤壁矶，虽然赶不上长江的采石矶、燕子矶、城陵矶那么著名，但是咱这儿有苏东坡的前后赤壁两赋啊！所以，人们把这里称为文赤壁，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许昌向黄冈东坡赤壁走的路上，一直在想象着如何泛舟于赤壁之下。开了6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这东坡赤壁之下。看来，舟是泛不上了，也没有二客从游，更别说举酒属客，扣舷而歌了。今晚没喝酒，把拍的小视频配上曲子，以应 “赤壁之游乐乎” 吧！问鹤亭。问鹤耶？问道士耶？问仙耶？。其实，赤壁矶上的二赋堂、睡仙亭、留仙阁、坡仙亭等等，别看建筑的年代、风格各异，但是里边的玄机，还是挺有点儿说道的。至少我觉得，那两篇赤壁赋多读上几遍，还是可以神会的。看这睡仙亭的文字说明，古时的长江，还真是在这亭下滚滚东去的啊？没准儿在此处，当时还真是江流有声啊！ 　　鹧鸪天游东坡赤壁 2021年10月11日赵光 二赋堂下醉仙台， 仿佛东坡昨日来。 赤壁矶前觅旧舟， 举酒谁邀月徘徊？ 听乌鹊， 望夏口， 何处可寻鹤翅拍？ 文武赤壁尝怀古， 大江东去乐乎哉？！ 站在这里，举目远眺，心中默念并想象着《后赤壁赋》中那“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棲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的情景，心绪难耐，也想划然长啸一声！ 这里珍藏了关于苏轼一些文物，都是很珍贵的。进入公园的路上，我们还看见旁边有一座黄冈的博物馆。也应该有很多关于苏轼的文物，估计这次是没有时间去了。 　　天色渐晚，我们转进黄冈老城，觅了一处小店住下。看到黄冈市内的建设发展规模，估计苏东坡赤壁赋里的东坡雪堂、临皋亭等遗迹，是难以寻得到了。 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发过几段视频和朋友圈之后，兴奋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忽然觉得，那个一直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心目中的赤壁，与今天见到的现实中的赤壁，差距如此之大，问题在哪儿呢？原来在于苏东坡作为一个名传千古的伟大文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的心胸和格局。我们见到的是景，他描绘抒发的是史，是情，是天下之大势。 　　昨夜难眠，睡梦中也一直想着如何泛舟于赤壁之下，举酒属客，扣舷而歌；想着那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想着哪里是黄泥之坂，想着孤鹤横江……。后来突然自己想明白了：得好好睡觉，明天还要开长途车呢！等看完了武赤壁再想吧。 今天是10月12日了。一早出发，跨越长江，准备到咸宁的赤壁镇，再去寻那三国周郎赤壁，把这文武两赤壁，都游上它一番。 　　所谓武赤壁，已经建为赤壁古战场景区，5A级的，在湖北咸宁市的赤壁市赤壁镇。以前这里是叫蒲圻的，古时为蒲圻县。现在就直接改为赤壁市赤壁镇。 　　进入景区大门，从广场到景区内部，到处都是所谓汉代风格的建筑和不伦不类的人造景观。我们对那些是真不感兴趣，所以很少拍那些东西，也不愿意在这些现代人造的仿古景观面前搔首弄姿。 据说这是三国时名士凤雏庞统的隐居的地方。凤雏庵门旁，有湖北省人民政府确定的第2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铭牌，认定为赤壁之战遗址。 　　这里是凤雏庞统隐居时的读书之处。 　　说是赤壁古风，古不古的就不好说了。但这些后人造的景物，充满了各种无法确定的理解和误导。 猛张飞和他的当阳桥。这应该是吕奉先和貂蝉的凤仪亭故事。这个老头姓陈？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出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后来我们转到赤壁江边才感觉到，周公瑾的这尊雕像，大概比赤壁还要高一点儿吧？ 　　来此江边，遥望江北，自然要将《念奴娇·赤壁怀古》脱口而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来到这里，见到了真赤壁，还是想说那句玩笑：这大半辈子，都让苏东坡的两篇《赤壁赋》给忽悠了！ 一直以为的赤壁，就应该是“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壮阔所在！来到真正被人们确认为赤壁古战场的地方，还是没见到那“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壮阔。 文武两赤壁，摞在一起，还没我家住的楼高呢！ 不过仔细想想，没见到也对。如果这里真的是如同古代文人画里画的那样绝壁百仞，断岸千尺，那大批战船从哪儿出发，怎么出发呀？ 面对这滚滚大江东去，只能“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矣！就是这两处不那么起眼儿的赤壁不仅因为赤壁之战名垂千古，而且借助于苏东坡的两赋一词，闻名天下，万古流芳。或许，这就是中国古典文学的真谛吧！ 虽然这里见不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见不到那卷起的千堆雪，但在耳边仍不断的回响着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旋律。千百年来，赤壁之战之所以留存青史，是因为周瑜的这一战，火烧连营，以少胜多，打败了曹操的水军。击败了曹操以号称以80万大军，扫平东吴的战略构想，基本上奠定了魏蜀吴三国三分天下之大势；而赤壁之所以闻名，乃至多地多处在争古赤壁之名，则多半是因为苏东坡的两篇赤壁赋。<div>　　千百年过去，时光已逝，物是人非。站在这“武赤壁”的长江南岸，虽然可以有古战场怀古的千般思索，万般想象，但是要把诸葛亮借东风，草船借箭，火烧连营等等那些名垂千史的古战场传说，还原出来，你还别说，看着这平静的江面，回望江北，还真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能这就是“1万个旅行者，会有10,001种想象”吧。</div><div>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苏东坡的那两篇赤壁赋和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肯定不会有千百年来，人们对于赤壁的那种种无尽遐想。也许，这又是伟大文人的伟大之处吧。</div> 　　七律游三国赤壁 2021年10月12日赵光 滾滚长江万古风， 江南江北访旧城。 水军连营无处觅， 火烧赤壁字正红。 一炬三分天下定， 两赋再抒大江东。 何日周郎问苏子， 文武赤壁几般同？ 　　两天时间，有了黄冈、咸宁的文武两赤壁之游。补了缺憾，悦了情怀，添了游兴，也感知了自己的不足。最重要的，是在实地探访了文武两处赤壁之后，真正感受到了苏东坡赤壁两赋一词（《念奴娇·赤壁怀古》）的过人之处和无穷魅力。 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觉得，人生如能行万里路，一定是读万卷书的升华。行万里路，且如读万卷书呢！ 最后，还得借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名句，来为这次神游文武两处赤壁，画上一个句号：“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当晚，我们在下午游了岳阳楼之后，继续向西，赶到荆州古城。一切安排停当，在客舍旁边的小店里，半壶老酒，小酌微醺，“一尊还酹江月”，算是对神游文武两赤壁和岳阳楼而未曾把酒的一个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