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腊梅香（散文）

秋天

　　喜欢腊梅,尤其喜欢它那天使翅膀一样的花瓣。薄薄的嫩黄色，不染纤尘，晶莹得近乎透明；或张或合，悄无声息的散发着清馨；在如刀似剑的严寒里，显得那么从容、自如。

　　我曾走遍小城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寻觅腊梅的踪影。友国和告知了一个地方，我便匆匆赶去。那是一个单位的小院，四周围着铁饰栏杆，还未进门，一缕直入肺腑的清香气息，有如天香，从小院的一角沁来；瞬间，让你的肺腑像换成了一个极其温馨的世界,就连腊月的冷冽,感觉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于是，我拍呀、拍，直拍到手机发烫。那时，腊梅树叶已经脱尽,只剩一树鹅黄的花朵。它们纷纷以最靓的身姿，煽动着特有的香气，飞进我的镜头。这一拍，就是连续两个年头。我的相册里，挤满了腊梅的身影。或特写、或合影、或全景；或展翅欲飞、或含苞待放、或聚集一团。我的相册，简直成了腊梅花的天下。

〉 看着这些腊梅花的写照，我不由浮想连翩。我首先想到的是牡丹，被誉为国色的牡丹，花开富贵，艳领群芳，是名副其实的花中之王。它和早开的桃李、樱花、杜鹃一起，把一个春天装扮得万紫千红。“只道花无百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这是花中皇后月季花。它独占四时，用最美的色彩，延伸着春天的烂漫。荷，花中的仙子。它出尘脱俗、亭亭玉立、碧叶接天、荷花映日，香远益清，是人们赞叹的“不染”、“不妖”的典范。说到菊花，自然想起那句名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豪迈，且意境深远、香韵绵长。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菊花，香并浩荡，绽放着一种古老民族的情感。

　　而腊梅呢？姿色不及牡丹、月季，气韵比不过荷、菊，她凭借什么，深得大众地喜爱？从古至今，诗词绘画里、屏风家具上、绣衣绣鞋的花样中，都有腊梅的俊俏模样，都可以从中感受腊梅的芬芳气息。而这一些，能成为人们对它情有独钟和厚爱的理由？腊梅花开在寒冬腊月，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独特的精神。而能够把腊梅花独特气质和精神淋漓尽致展现出来的，只有她！为了等待她的到来，我足足等了三年。

2022年2月7日，中国农历虎年初七，一场久违的大雪，一夜间铺天盖地。天地换颜，满眼银装素裹。弟继辽一早来电话，邀我到熊家境看雪，让我少有地欢天喜地，欣然随行。

车入山道，天上还飘着零零星星的雪花；脱尽残叶的树枝，挂满雪花让人真正进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道旁的灌木枝条，已被冰雪雕塑得千姿百态，亮着琼玉般的光泽。续行，道渐陡，积雪渐厚，遇到三两辆车无法前行，停在路边。继辽启动双驱，一路高歌猛进，经东方山天池，很快来到被誉为人间仙境的熊家境。

　　出现在车窗前的景色，让我一下子惊住了：一池清水，在冰雪的镶衬下，平静如纤尘不染的明镜，泛着青灰色的天光。古色古香的青砖瓦房舍、琉璃瓦红漆柱的亭台、数道柳丝、几树红梅，都镶银带玉，倒映在水中。听不到鸟声、风声、人语声，时空仿佛也被冻结，成了静止的状态，让人一时难分天上人间。熊家境，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古老村落，几经春风，旧貌换新颜，把如诗如梦的景象，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继辽把车停到村落里的一个小停车场，一行人下车后沿山路上行。路上的积雪越来越深，一步一个深窝，漫过鞋帮，不知不觉地在鞋里融化了。迎面碰到一帮摄影人，背着摄像器材，脸上冒着热气。得知他们是很早就从山下走上来的，也是为了拍摄这场少有的大雪。笑在他们红红的脸上荡漾：好几年才一遇的机会，想有些意外的收获。我灵犀一动，这三年的心结，会不会也能解开？

　　蓦然，一种似有似无的信息，鬼使神差地不知触动了我的哪根神经。猛回首，就见白雪皑皑中，露出几星浅黄；有游丝般的暗香，飘了过来。第六感告诉我：就是她，就是冰雪中的腊梅花！那一刻，天地突然亮丽起来。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腊梅树边的，厚厚的白雪覆盖在树上，就像一座微缩的雪峰。拨开被雪压低的枝条，天光透过冰雪和空隙，在一片玲珑剔透中，析出阵阵寒冷。冰雪，可谓是寒冷的结晶。一树的腊梅花，被冰雪包围着，包裹着；雪花在花瓣上形成一层冰，似乎要封死、窒息这些黄色的精灵；冰渣如刺，好象要刺破精灵一样薄如蝉翼、在寒风中毫无畏惧地展翅欲飞的花瓣。而冰雪映衬下的腊梅，毫无惧色；黄色的花苞尽管包着薄冰，却显得格外鲜亮、格外精神。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缕缕淡淡的馨香，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下山时，雪已停。山道中间的雪，已被车轮辗化，在车前延伸的轮印，一直牵引着我的思绪。腊梅花开了，开在冰雪里，预示的不正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