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31日</p><p class="ql-block"> 明天就是我与秀华的婚期了，我们无数次憧憬的美好时刻近在眼前，想想就无比激动。前天，我用队里拖拉机到抚顺北站货物处拉回了柜子，小屋摆上了炕柜立马温馨起来，正如秀华所说“像个家样”了，柜子外侧摆着简单的梳妆台和书架，对面粉墙贴着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年画，给温馨的小屋又增添了英姿飒爽的青春气息。到现在，婚前所有预期的事情都尘埃落定，都如愿以偿，乃至明天婚宴所需菜肴、烟酒糖茶、桌椅杯盘都已准备完毕，所请的嘉宾、帮忙的人员、婚礼的程序也安排妥当，此刻的我踌躇满志，一身轻松，只待明天“花容添喜色，冬夜作春宵”了。</p><p class="ql-block"> 中午我去了秀华家，秀华家两个屋人都满满的，岳父母、老姨、哥嫂、秀华都在家，彦、娟两妹妹也从安家裕那边回来了，只有妻弟富杰留下看家，我进屋时他们正在准备明天的事情，见我来了都很高兴。秀华说，我和二华、小娟刚才还议论你能不能来呢。我笑道，怪不得我耳朵根直发热呢。彦、娟俩妹妹都笑了。岳母说，正好你来了，晚上一起吃顿团圆饭。说着微微笑了一下便去了厨房，秀华也随后跟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说是晚饭，下午三点钟就做好了，岳母精心准备了一桌好饭好菜，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我看见岳母和秀华眼圈都是红红的。大家挤挤的围坐在炕上，正好十个人，哥说，这叫十全十美啊！老姨带头拿起筷子笑着说，来，吃吧！大家开始有说有笑动手夹菜，桌上洋溢着喜庆和睦的气氛。岳父对我说，吃完饭你们俩去闵杰（我和秀华的介绍人，岳父的堂侄）那，正式串个门。我连声答应，虽然事前我已经跟闵杰大哥说过，但今晚专程拜访亦确实必要。</p><p class="ql-block"> 傍晚，我和秀华带着礼物去了闵杰大哥家。闵杰大哥和臧玉兰大嫂见我们来串门非常高兴，并为促成我们的婚姻且见我们如此相爱而由衷欣喜。大嫂拉着秀华的手亲热地问这问那，在谈到明天我们婚礼穿什么衣服的时候，大嫂听说我穿军上衣（半新）蓝裤子，连说不行。我笑着说，我觉得挺好啊。大嫂说，你大哥有件黑呢子上衣，我拿出来你试试。说着去柜子找了出来让我试。我说，不用啊。大嫂执意让我穿上试试，热情得让我无法拒绝，我只好穿上，结果长短肥瘦正合身，照镜子一看，气质真不一般。闵杰大哥笑道，你明天就穿这件吧，这件呢上衣就我和你嫂子结婚那天穿一回，现在我也不能穿了。大嫂说，来，我给你迭上，拿着吧。秀华也不好推辞，就这样，闵杰大哥大嫂不仅为我们牵了姻缘线，还赠我们一件呢上衣，真是全程呵护，让我们感激不尽。</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我们牵着手边走边聊，秀华照例像往常那样笑着，只是有些矜持，而当我们的目光相对时，那眼神里分明藏了几分羞涩，我们的谈话没有了以往那么调情和浪漫，显得生硬而牵强。我捏捏她的手，她也捏捏我的手，一种非语言能表达的东西，心照不宣。快到家时，秀华放慢脚步，深情地说，我妈已经好几天没吃好饭了，心里很难过。我说，我看出来了。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说，回去你好好陪陪她。</p><p class="ql-block"> 回到秀华家，见屋里来了几个邻居大婶大叔，大家正在唠嗑，岳母仍屋里屋外忙着，脸上带着笑容，这让我很欣慰。我少坐一会儿，小声跟秀华说，我回去了。便起身告辞，岳母把准备好的一个包裹递给我说，这是秀华的一些东西你顺便带回去。我接过来说，妈，秀华明天就去我那儿了，你老别难过......刚说到这，岳母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也有些哽咽，往下再也没说，提着包裹走了出来，秀华和哥送我到门外。</p><p class="ql-block"> 冬夜，路灯映照着白雪，空气中弥漫着寒意，而我的心滚烫滚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