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可以上瘾

跃马迎春

　人生海海，山山百川。在充斥各类“心灵鸡汤、野趣艳谈、很黄很暴”的网络虚拟社会，成年人能偏安一隅、沉溺于品读原著“闲书”，已是寥寥了。如果说还有“读书上瘾、不读不快”的灵魂感言，似乎会被嘲讽为哗众取宠、新奇另类了。

　第一次为“书”消得人憔悴，还是初中三年级。时值寒冬腊月，即将期末大考后放寒假。许是兴趣所致、许是好胜心作祟，那时的我，对二次函数的解析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白天黑夜，酷暑严冬，满脑子都是求根公式。每每应付完其他学科作业后，便一心扑进各种类似“黄冈密卷”的题海里不能自拔。那夜，透过门缝传出的弱光，母亲心疼幺儿，不知敲了多少次房门提醒我早点歇息。那夜，也成我记忆长河中、行成人礼前的唯一一次“难忘通宵”。

　正如哲人所言：这世上所有的付出终将回报，你有多努力，就有多优秀。因为，“这个世界是平”的。只是，子欲孝而亲却早已辞世，留下慢慢长夜中无尽的追思。

　第一次结伙搭伴熬通宵，已是高考结束后，等待继续求学的挡期。那时，改革开放的大幕刚刚拉开，东方风来尚未满眼春。那时的生态环境与人的心境一样纯洁无瑕。没有手机、没有网购、没有花呗、也没有早恋。更多地是穷人家孩子暗暗的励志：用知识跨越阶层，用知识改变命运。

于是乎，3个壮志凌云、志存高远的文学愤青，早早约定在中秋之夜，在苍穹繁星和牛郎织女的见证下，抛开“十年寒窗苦，家贫窘迫生”的烦恼，以诗会友、以梦为马。

　记得那夜的月，明净透彻，素洁银辉，让人至今感怀。我们仨各从家里带了一个月饼。那时，没有鸭脖鸭爪，没有啤酒烧烤，也没有外卖小哥。复姓司徒的同学作为东道主兼邀约人，把家里唯一的一张小饭桌早早搬到月色萦绕的梧桐树下，摆好笔纸和3个小方凳，只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激情大比拼。

那夜，我们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应景诗词开始，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豪迈；从“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的惶惑，到“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抱负；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感怀，到“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憧憬。我们用“飞花令”、“火柴梗猜数”、“锤子剪刀布”等等，绞尽脑汁、穷尽所能、声嘶力竭地彻夜吟诗作赋。

那时，尚不知“依韵、用韵、步韵”，也不讲“平平仄仄”的律体，只有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的天马行空，只有“紫电青红腾剑气，高山流水识琴心”的年少轻狂。

那夜，我们仨都创写吟诵了很多很多抱负远大、能量满满的诗词歌赋。那夜，我填写了人生的第一阙词——满江红•青春。内容已记不全了，但，词中必定溢满“青春是用来奋斗的，而不是用来享乐的”励志感言。

　生命来来往往，后会并不有期。可惜3人中，崔兄英年早逝，司徒兄时运不济。遥想公瑾当年，转身竟成诀别。但那场气吞山河的中秋斗诗会，却时常浮现脑海，令人遐思。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往事已是秋。时光易逝，岁月难留。“38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这期间有闻鸡起舞的研读，有少年得志的傲娇；有职场瓶颈的困顿，有异国他乡的颠沛；有宏大讲坛的授业，有择木而栖的守望；有酣畅淋漓的运动，有如沐春风的诵读。

虽然一站有一站的风景，一岁有一岁的烦忧；虽然“白发催人老，青阳逼岁除”；虽然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却坚守灵魂深处围炉煮酒、修篱种菊的安静恬淡。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心有故事，脸无沧桑。

　歌德说：没有在长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有得必有失，这是唯物辩证法。因为惦记读书，往往打几局球就走，少了与球友的交流；因为惦记读书，与酒局麻坛渐行渐远，越来越陷入“孤独”；因为惦记读书，无谓的应酬一推再推，成为别人眼里的清高；因为惦记读书，能放的事先放下，少了策划文案的精酌。

但是，所有失去，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因为读书，有了“仰高红日近，望远白云孤”的胸襟；因为读书，有了“心中罗锦绣，口内吐珠玑”的善良；因为读书，有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洒脱；因为读书，有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释然；因为读书，有了“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丰盈；因为读书，而在一生的风雨兼程中，遇见了最好的自己。

　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读一本好书，就是和一个高尚的人对话。知识的海洋浩瀚无边，读书却是这世上最恒久的职业。

读书上瘾，是过往的释怀，是孤独的解药，是知识的渴求，是生活的热爱、是未来的憧憬，是生命的朝圣。

　　今夜，让我捧一本书，伴着窗外他乡的月色，沉浸在繁花三千的精神原野，一次次上瘾与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