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人与海一样深沉的日子（连载）

琍爾

耄耋老人与海一样深沉的日子 文/琍爾 有三五年没为阿贝开连载了。 暂且用这个题目吧。我得记录下＂总比死了好＂的日子里耄和耋用了什么药，怕下次换医院遇医生问起而忘了。 三年前，阿贝得到了＂耄＂，我拿到了＂耋”。生命的规迹里有盏明灯：＂老而不死是为贼。语出《论语•宪问》＂阿贝和我坦坦荡荡一生不属此类，可以再坚持靠着南墙晒太阳看山坳里晚霞满天红。 2022年5月27日周五晴 昨天下午，打电话给大棉袄，“你爸得去詹氏骨伤科医院看看了！腰痛得无法走路，一走就痛，痛了就嚎！＂ ＂明天你们挂好号，给张以理医生打个电话。”大棉袄说自己得去开十七八个会，无法陪同就诊。 小棉袄今年是本命年，快半百的年纪，已经担负起照顾阿贝八年的医院进进出出。对阿贝说话至始至终轻声细语，应允得千依百顺。 自己生自己养大的孩子，但不一定个个有小棉袄这般的孝顺相儿。常言道＂有娘的孩子是个宝！＂，现在得反转来说了。我俩进入晚年，非常欣慰拥有小棉袄，轮到我们做小棉袄的＂宝”了，非常幸福，但也深感不安，不知拖累小棉袄到何时，这样想想，孔子的那句＂老而不死是为贼＂惦量着要自责一番。 自责归自责，＂总比死了好＂依然要坚强翻牌。 因阿贝拒绝住院，医生只能给阿贝的腰部做了二个小针刀，服用制痛片：醋氯芬酸片、复方雪莲胶囊。 从医院回到家，阿贝一走路就疼得鬼叫，到底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坐下去痛，躺倒去痛，坐起来痛，站起来痛，走一步痛，上个厕所痛，右腰边痛，痛得嗷嗷嗷叫！ 哦，期待明天腰疼会好点。 文香有力，一抱就可以起来了。 2022年5月28日周六时晴时雨 早上七点半，忐忑不安走到阿贝床前，问＂洗不洗？＂ ＂要洗的。＂阿贝闭着眼，迟疑了好久，牙缝里发声，准了我的奏折。 再迟点，文香要来了，洗那块儿地方，包括倒尿壶，与她签定劳务合同时就明确规定了的，是我承包的责任地。 试着，给阿贝侧了侧身，没听到鬼叫，便问：＂等下文香来了，今天你起不起床？＂ 等我端水出了房门，阿贝一边咳着痰一边发声：我要起来的！＂这从身后面追上来的回复，像乌克兰举着白旗的士兵，嚅嚅自语，要活命这是必须的。 文香把护理床背板摇到70度，然后一把将阿贝抱起。我在客厅竖耳朵听，阿贝没有鬼叫！ 小棉袄打来电话：＂爸爸今天还痛不痛？＂ ＂没有鬼叫！＂我无法形容阿贝小针刀手术后一动就痛而发出的老男人＂哎哟哎哟啲＂那尖叫声。这声音，阿贝病了八年，从来没有过，再痛也是一声不啃的。当年颈椎后路开刀，拨开皮肉，镶五块钢板钉十颗钉子，都不记得他叫过一声痛。因此，阿贝这抽筋扒皮似的鬼叫声，让人提心吊胆，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剧变。 我小姨八年前，得知阿贝在上海长征医院手术顺利，发来贺电：紫气东来，逢凶化吉！ 看来，今天又是逢凶化吉。到中午给阿贝躺下去，一共鬼叫了没几下下。 阿贝的脸孔没了哭相，又开始慈眉善眼。 2022年5月29日周日雨 细雨霏霏，像黄梅天，湿热蕴结，让人的感觉是腻透。 七点过了，阿贝已经朝天躺了，这睡姿就是等人帮他起床，等的人不来，他就伸直双臂捧着他的华为手机看屏幕上一个个自动跳出来的“关注＂。阿贝看抖音的时候，我的手机上还没下载抖音App，＂点点你的金手指，加个关注点个红心＂这句烦人的话，他已经见怪不怪，划一下屏幕，让它消声匿迹。 给阿贝腰疼处，架了周林频谱仪，希望热敷有点作用，少听到点鬼叫声。阿贝不相信这种东西，而我总干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文香今天休息。八点不到，小棉袄就来顶岗了。昨晚电话里嘱咐我：妈，别烧早饭啊，我会买烧饼油条来的。 小棉袄抱阿贝起床，我其实也蛮担心她的腰椎不够这把力。小棉袄一米六五的个，只有百把斤重，身架骨儿似长长薄薄的一片。 去年开始，这把力，我已经付不出了。为了借这把力，我想了各种办法，给四十五公分长宽的木板穿上二米长䄂，塞在阿贝背后，我站到床头，像小时候课本上那句＂老婆婆拉着大萝卜，拔啊拔，＂不发腰力，阿贝哪拔得起来呵！后来，到淘宝上买了划桨，把划桨塞进阿贝背后，用自己的屁股顶住柜子，用肚子撑划桨的杆子，阿贝拉床扶手，喊口令＂1，2，3”两人合力才能让阿贝坐直90度。后来，被小棉袄在监控里看见了，红着眼哑着嗓说，＂以后，我来抱爸爸起床！＂ 总不能天天栓住小棉袄，我找到小区里运送垃圾的大伯，恳求他每天下午四点半上楼来帮我抱起阿贝，约定抱一次10元，每月支付。大伯第一天来家，他非常纳闷，床背都已经升高到70度了，差20度，阿贝就能坐直了，他说，＂你这把力都没有？＂ 我也奇怪，这么发这点力，腰椎会这么酸痛。问了针灸医生吴鹤春，他说：你＂拉＂和＂推＂的姿势，着力点都在腰上。＂ 大伯帮我把阿贝弄起床的好景不长，大伯去膝盖开刀了。后来，又疫情了，帮阿贝起床的担子全落在小棉袄身上了。 小棉袄的时间被我们二个老的像股市翻绿全线套牢。 小棉袄今天给我俩烧了萝卜烧肉、鸭血汤，蒿白胡萝卜丝。11点离开，赶回自己家再做中饭。傍晚5点，再来娘家抱阿贝起床，然后，再赶回家做饭。 呵呵，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对小棉袄说：＂哥哥是卖给国家指望不上了，你被父母拖住手脚了。＂ 没料到，小棉袄闻言，眼圈儿立马红了，说：＂现在这样很好啊！假如您们不在了，剩我一个人才叫苦了，没处说话，孤苦无依了⋯⋯＂当时，我听了小棉袄说这些话，惊叹了，木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面颊上的泪花，明白了小棉袄对阿贝千依百顺，不是天生脾气好，而是对父母的依恋，是珍惜有父母在的日子，心甘情愿地为父母去付出。伟大的小棉袄读懂了人生，实践着：父母在，家在。大棉袄报效国家，自古有＂忠孝难两全＂之说，照顾父母的责任都落到了小棉袄身上，日后大棉袄也许有＂子欲待而亲不在＂的遗憾，但小棉袄不用自责了，她真正做到了报恩父母于生前＂您养我小，我养您老！” 不写了，泪流满面。 2022年5月31日周二晴 老了，一天的时间不是不够用，而是要用的时候，精力不够了。 天蒙蒙亮，醒了，还可以再睡一二个小时，选择不睡，睡下去腰也不会不酸痛。 昨晚八点就催阿贝上床，比往日早了半小时。弄他上床，至少得耗掉我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正是我到抖音里听课的时间。因缺了这二十几分钟，我曾朝赖在电视机前的阿贝大吼，也曾托画友帮我录下这吋间段李会老师传授牡丹画法的视频。如今，不了，我想出弥补的办法了。要给阿贝上床了，我就架好手机对准ipad，点开录视频功能。（烂苹果不及华为，没录屏功能。)这样，缺失的视频课就补得回来。原本应该听到十点的视频课，昨晚上腰痛得只想睡觉。一觉睡醒，iPad里的老师早已退堂，手机还保持着录像的架势，只是黑屏了，没电了！ 学画牡丹的路刚开始，已经力不从心了。也不知能学到什么程度。起个大早，就是为了补课。 今天，阿贝是不下楼了。昨天，到小广场去拉手搓腿锻练，忘了小针刀治疗后得避免拉伤。依然鬼叫，可能是这缘故。药膏也贴了，没啥效果。 待会儿给文香发个短信，买点艾草回来，再过三天就是端午节了。 文香应允我转道去杨家村买艾叶草，隔了半小时，电话急急地响起来了：＂大姐，我今天来不了了，我公公病危，得回老家！＂ 昨天，文香还在告诉我，公公在家跌倒，婆婆怎么也拉不起，后来，好在有邻居帮忙，渡过一难。文香的公公，今年84岁。我一听到这数字就会疑心生暗鬼，莫名恐慌，平时，不愿意聊谁谁谁＂73＂或“84＂。毛爹爹都过不了八十四的坎，平头百姓肯定是过不了的多数。 祈祷吧：(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文香不来家，上午不让阿贝起床了，一是阿贝昨天还在鬼叫，得躺着养腰，二是我害怕腰部发力，抱不起阿贝。给阿贝吃早饭打胰岛素服药完毕，好言相劝：玩手机吧，傍晚给你起床上厕所。 傍晚，小棉袄一定会回娘家帮我们的。 2022年6月11日周六雨 文香因公公跌倒进医院回老家的这几天，我去了中大集团公司下的郎和、郎颐二家养老院，郎和高端大气上档次，二人入住每月约二万，想想自己辛苦一辈子，积了点银子，花在这上面算了，如果，有十年好活，两人的退休金再添50万，结果，在服务上卡了売，其中服务费4000千元，一则太贵，二则按小时计算，不满一小时按一小时计算，不能分碎片计算。这样的话，化了服务费，还得我盯着阿贝，陪他下去吃三餐饭，去活动，见你个鬼了，这是给有钱的好脚好手的人磨日子的地方。郎颐养老院在北景园，社区服务模式，两人每月连服务费只要8800元。里面虽然整洁，感觉还是螺丝壳里做道场。二人一间房间，我与阿贝已经不适应了，一是阿贝呼噜震天，二是玩手机，互相干扰，想睡的时候，这样的干扰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最后，还是从小桥早几年介绍给我的金华保姆介绍所找了一个住家保姆，月工资5500元，包吃住。 6月8日给文香发工资，告诉她阿贝要去医院住几天，回家后就请住家保姆了。6月9日至11日，文香又做了三天，我给了她一千元，其中，500元工资，500元红包。这三天，给文香画了几张挂轴牡丹画，虽然，刚学画牡丹，也是一点心意。文香非常高兴，她说，这比什么礼物都好。她还说，如果，老公回老家不进城打工，她就来我家做住家保姆。我欣然答应。我还是和她合得来的。 文香一定要与我合影，还用抖音装嫩。 2022年6月13日周一雨转晴忙了一天，忙到腰酸腿软躺在床上浑身发寒。起早.去配药。回后，洗澡。十点半金华住家保姆陈姣仙到家了。一个下午，整理书包和储藏室，准备把书房腾出来，给她做房间。相处到晚上，就知道，没法与文香比。一是忘记性大，自己的手机，包，放哪里想不起来。二是，不知礼节，她八点睡到前半夜十一点起来洗澡，问我要吹风机，把我从床上叫起。头发吹好，又问我要棉签，说是耳朵里有水。告诉她棉签在打胰岛素的布包里，她开了客厅所有的灯，还是找不到，我一边起床，一边很不情愿地说：用餐巾纸也可以替代的呀！”这种说话的语气，文香来了二年，我从来没用过。三是用过的东西乱放。吹风机被搁在客厅的椅子上。我问她，"昨天，吹风机哪里拿的知道吗？＂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半夜三更找自己的背包，弄得一屋子都是响声。但愿是刚来的缘故，别让我又碰到一个小娘。非常喜欢文香，不是没来由的。 与实际不符。一点不像，陈姣仙是一个又小又笨的小老太婆。 2022年6月23日周四晴老人家6月14日社区体验回家，腰痛不能行走，一动痛得嚎叫。周一去看903医院骨科看病。楼肃亮主任医师初步诊断为骨质疏松引发骨裂，收治入院。经一系列检查，无须开刀也无须微创填水泥。今天能坐起来了。皆大欢喜。 待续 截屏，用作本文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