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连载(51)/赵顺年

顺年文集

<font color="#39b54a"><b>韩美林画猪</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我们那个年月的“佩奇”</b></font></h1><h3><b style=""><font color="#ed2308">(长篇纪实文学)连载(51)</font></b></h3><div><font color="#167efb"><b> 赵 顺 年</b></font></div> <h1><font color="#ed2308"><b>(上接连载(50),第八十八章)</b></font></h1> <h1><b style=""><font color="#ed2308">第八十九章</font></b><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div><div><font color="#167efb"><b> 杨站长说:“王振利讲到你离开王家庄子时,他和支部书记石锡泰送你,可见他们对你是有真感情,不然不会那样依依惜别,恋恋不舍,不知道石锡泰当时是不是也哭了?”<br> 我说:“也哭了,那个场合我都不敢看他俩人,我是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但眼泪还是流出来了,我没敢再说话,也没敢再看他们,骑上自行车,用力蹬着,离开了他们。”<br> 杨站长说:“怪不得你整了王振利,整了那么多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整了王家庄子全村的人,而全村人都被你整出了感情,并且感情很深。从这个方面讲,我觉得你在解决王家庄子‘老大难’问题上是动了脑筋用了心思投入了感情的。我不是守着你说好听的,更不是专门奉承你,你在王家庄子的良苦用心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王家庄子人,包括支部书记石锡泰,大队会计王振利,他们都没领悟到,特别是王振利,他自己说被你整惨了,但他也没琢磨出你为什么整他,整他的真正含义在哪里。我这次去调查,和王振利长谈,最后我琢磨透了,也给他点开了,他才恍然大悟,更加对你敬佩和感激,我也才愿意推心置腹和你交谈!<br> “我和王振利刚谈到你离开王家庄子时的情形,他媳妇又端上两个菜来,一个是自家咸菜瓮里的腌咸菜,但不是辣疙瘩咸菜,而是腌的鲜咸菜,有黄瓜巴子、芹菜疙瘩等,切碎了,分不很清。另一盘是特别稀罕特别对路的最佳酒肴,炒花生米!咱们全公社没种一棵花生,王振利两口子当然知道我肯定好奇,没用我问,他媳妇就说:‘这是上年(去年)孩子他舅去东乡(潍河东岸的昌城公社,解留人称昌城公社为东乡)河岔出门,回来时捎了一书包皮果子(带皮花生)顺路看我,我就藏着掖着,没敢让孩子们看见,瞅他们上学的空扒了皮,果子皮填锅底做饭烧了,果子仁(花生米)我就藏着留着,还想请人家那个老赵同志来家吃顿饭时炒上一盘,结果王振利那个大能人就是没请到人家老赵同志来家里吃顿饭,果子仁我就留着,留到现在杨站长来了。杨站长是贵客,我炒了一盘,你们就着喝酒哈!’<br> “我被王振利媳妇的话感动着,说:‘让你费心了,你快忙吧,我跟振利喝酒说闲话。’<br> “王振利媳妇出去了,我和王振利便喝着酒继续讲你整人的故事。<br> “王振利从炕上下去,在后窗户边上挂着一个破书包,可能是孩子上学不用的,他从里边拿出一个比较旧的本子,然后又上了炕。我问王振利:‘振利,老赵同志整人的事你还记在本子上?黑帐呀?’<br> “王振利说:‘哪能,我怎么会记人家老赵同志的黑账?人家老赵同志整人不管整的多厉害,但都不是胡整,也是我们挨整的人活该,待会你听我说。我本子上记的,是老赵同志教着估产的数字和管理小麦的措施,最重要的是,老赵同志在全村动员大会上的讲话,那真是好,我全都都记下来了。你是不知道,那是我听到的上边的人最好的讲话,尤其是朝着村里的社员讲,让人听了心里都动弹,还特别舒服!’</b></font></div><div><font color="#167efb"><b> “我说:‘你给我看看。’<br> “王振利说:‘一会给你看,我现在跟你说那些事还要用着,你先听我说哈!那天晚上,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搓着手一边想着老赵同志今晚上就要估算小麦产量,还要跟我打赌。我觉得只要为了提高小麦产量,为了让社员群众多吃上几斤麦子,不管打什么赌都行,即便到时候小麦没有提高产量,但出发点是为了小麦增产,这个赌就是好赌,我就愿赌服输。我走进支书石锡泰家老赵同志住的西屋,老赵同志和石锡泰两个人正对着头,守着罩子灯,趴在桌子上,纸和笔铺在面前。见我进来,两人都抬起头来,老赵同志对我说:‘振利你来得正好,我和老石刚要开始计算数字你就过来了,咱俩人不是早就说好了要打个赌吗?咱就打给小麦估产办法的赌。我讲给小麦估产的办法,你认为我讲的这个办法可行,有道理,那就是你输了;你认为这个办法不行,并且咱都认为没有道理,我就输了。咱谁输了谁就认罚好不好?让老石作证并当评判人和保证人!’<br> “我说:‘当然了,谁输了就罚谁!我如果是输了,甘愿受罚。但这个赌必须与小麦生产有关,因为咱们是在估算小麦产量!’<br> “老赵同志笑着说:‘当然是与小麦有关,刚才我已经说了,不仅是为了小麦生产,而且还是为了小麦增产,并且要大幅度增产。咱俩人的这个赌,是直接关系到咱们村的小麦能不能大幅度增产的!’<br> “我斩钉截铁的表态说:“真的,真是直接关系到小麦增产?那太好了,就是我不输,只要是为了小麦能增产,给我惩罚我也接受,心甘情愿接受!’<br> “老赵同志就看了我一眼,然后朝着石锡泰书记道:‘老石,你可都听见了,我跟振利这个赌可不是开玩笑,是个实赌,并且很快就要兑现的,你可要真正地一碗水端平,谁都不要偏向哈!’<br> “石锡泰说:“我保证一碗水端平,如偏袒了你或振利,就惩罚我!’<br> “老赵同志见石锡泰书记也表了态,便很是认真地说:‘我再说一遍哈,这个赌其实很简单,就是按照我说的办法估算小麦产量,看这个办法有没有道理。至于估算出的小麦产量有没有实现那是另一码事,只要觉得我说的办法有道理,那就是振利输了;如觉得没有道理,那就是我输了。’<br> “看来石锡泰也是急了,他也想尽快知道老赵同志用什么办法估算小麦产量,更想知道老赵同志要打的赌到底赌什么,也就是赌注是什么。由此可见,老赵同志事先也没和石锡泰通气。只见石锡泰卷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用右手大拇指连着转动手里打火机的小摩擦轮,那个打火机浑身上下涂的漆已经全部脱落磨光,是烧汽油的,还要用打火石,但在社员群众中已经是个很先进的东西了,老赵同志那时都没用上打火机,而是用火柴。老石大拇指连着转动了几下那个摩擦轮,打火机却就是不给他面子,因为他那打火机里的燃料是煤油而不是汽油,煤油是不如汽油易燃的,老石在村里弄点汽油也不容易,到公社供销社买一斤二斤不值得,因太少又没正当理由供销社也不卖给,多了又没有用处,并且供销社是按照上级给各村的柴油机、汽油机燃油指标供应的,村里没有汽油机,就没有条件到供销社购买汽油。石锡泰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就觉得很没有面子,便把烟和打火机一齐往桌子上一放说:‘弄了瓶子汽油,往打火机里灌,灌好了油,打打试试吧,打火机里边的那点打火石又绷掉了,换上一块新的,使劲一打,又把个汽油瓶子拨拉翻了,一瓶子汽油见火着了,我就只好把打火机里灌上了煤油!老赵同志你说,等咱村里有了汽车,这打火机用点汽油不就方便多了?’<br> “老赵同志笑着说:‘当然方便多了,你先别管汽车,先点着烟再说。’<br> “老赵同志从口袋里摸出火柴,递给老石。老石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这估算小麦产量的办法老赵同志一会说,我也好好学学,我再找个本子,振利你把老赵同志说的都记下来哈!’<br> “石锡泰叫我记着,目的很清楚,既是为了打赌用,又是为了将来验证老赵同志说的正确不正确。老石到东屋拿过来这个本子,是他家孩子上学用的。他把本子递给我,便朝着老赵同志说:‘老赵同志,你和振利打的赌,就是说你提出的估算小麦产量的办法有没有道理,这个已经很明确了。可输了的怎么惩罚呢?是不是也该提前把赌注亮出来?如果赌注太大太难,输了的经受不起惩罚,承担不起赌注,这个赌还不如不打。’<br> “老赵同志见老石说到点子上了,高兴地夸赞说:‘书记就是书记,当保证人当到点子上了,这样肯定能一碗水端平。我就先说一下赌注,如认为赌注太大太难,咱们就换别的,关键看振利和我有没有能力承担这个赌注。如三个人一致认为可以,就坚决执行,如执行不好,保证人是要负责任的对吧?’<br> “老赵同志这样一说,我忽然间明白了,他这个赌,实际上是一下子打了我和书记俩人。但我又想,这个赌就是针对小麦估产的办法,赌注能是什么?为了小麦增产,可不能让我到别的村去买麦子去偷麦子弥补产量吧!我正这样想着,就听保人石锡泰表态说:‘没问题,只要是赌注不超出承受能力,就坚决执行,振利不服输不认赌,我负责,大不了我认赌服输!</b></font>’<br></div></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见老石的态度如此坚决,便认真而严肃地说:‘我再强调一遍,咱这个赌不是一般的赌,是严肃的认真的,又关系到咱们村的小麦明年能否增产,所以必须严肃了再严肃,认真了再认真,半点都不含糊,不能出任何问题!’<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见老赵同志如此严肃认真,我和老石心里已经很清楚,他这是把我们俩人,大队支部书记和大队会计也就是说村里两个最重要的人牢牢地拴在一起了,说明他这是进驻我们王家庄子后要作出的第一个决定或者说是要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可能我们俩人想到了一块,竟异口同声表态说:‘没问题!’<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又用很严肃的眼光看了看我和老石,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不知道赌注到底是什么,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便只能看老赵同志提出的赌注了。老赵同志说:‘我刚才说了,这个赌其实很简单,说难有些难,说不难很容易,就是我和振利两人不管谁输了,谁就要在早上5点前到咱村那个广播台上向全体社员群众广播喊话,让大家赶紧起来挖湾泥。喊话的内容可以编编,简明扼要,编出一两句话,怎么顺口就怎么喊,反复喊,每天早上也就是每次喊话的时间不低于5分钟。就这个赌注,你们看怎样?’<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一听就这么个赌注,那不是太简单了,赶紧表态说:‘这个赌不难,太容易了,就是输了也算不上惩罚,我能承担。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呢?’<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说:‘咱要召开全村党员、大队生产队干部和社员家庭代表动员大会,每家每户至少有一名代表参加,多者不限。动员大会的中心内容就是号召全村社员群众立即掀起学大寨的高潮,男女老少齐上阵,把那个大湾的湾泥挖出来,把家西那片岭坡地的大寨田搞起来。谁输了谁到广播台上喊话,喊话的时间就从召开动员大会第二天早上开始,到把那个大湾的湾泥全部挖出来为止。’<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又问:‘我到广播台上喊话,社员群众就是不出来,不去挖湾泥,也不去搞大寨田怎么办?’<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接着说:‘社员群众如果不出来,就不该你的事了,你只要每天按时到广播台上喊话就行,还免除了你去挖湾泥的任务。’<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一听真是很好,老石也说这个赌既简单又容易,打赌双方都没问题,谁输了也赌得起。<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见我和石锡泰都没有意见,便又看了看我们俩人说:‘那咱们就开始哈!看我提的办法估算小麦产量有没有道理,有没有依据,如有道理有依据振利就认输,没道理没依据我认输,咱谁都不许耍赖哈!’<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当即表态说:‘保证不耍赖!’<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又说:‘我把小麦估产计算产量的方法大体一讲,具体数字由振利计算好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没问题,我的算盘子水平在全公社可是上数的,每到年底,公社里杨站长都是叫我去帮助搞年终决算的!那时,老赵同志还不认识你,不知道公社里杨站长是谁,哈哈,咱光知道说话了杨站长,忘了喝酒了,来,干了这一盅!’<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杨站长又拿起那边半截烟来,我划着火柴给他点上,他抽了一口说:“我和王振利每人干了一小盅,我的心里也是想快知道你估产计算产量的方法,便没打断王振利的话。”<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也没打断杨站长的话,仅朝他笑了笑,继续听他说。<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把那小盅高粱大曲一口干了,嘴一咧歪,脸紧跟着一‘括愁’(“括愁脸”是一种面部表情,平时遇到难事又没有办法解决时,脸上便出现愁容,没有笑摸样,人们对这种表情称为“括愁脸”或脸“括愁着”。喝酒本来是个高兴事,但因为白酒有辣度,无论谁,只要咽下那一口白酒时,几乎百分之百的人都会“括愁脸”,脸上呈现出一种幸福的痛苦状状。)说:‘见我和老石都点头同意,老赵同志便开始讲小麦估产的计算方法。老赵同志说:‘小麦是我国最好的粮食作物,也是老百姓最喜爱的最优粮食品种,在现有的所有粮食作物中,没有哪一样粮食能和小麦可比。在国家粮食征购任务中,小麦的指标是其它粮食不能代替的,各公社各村都有专门的国家夏粮(小麦)征购任务指标。正因为小麦的重要,所以各级领导都特别重视小麦生产,并组织专家在研究小麦的增产措施。对于小麦估产,原来都是在小麦收割前进行,但那仅仅就是个估产,即便估了产,也只能是打多少算多少,一点增产的措施也加不上了。近年来,咱们昌潍地委书记魏坚毅同志亲自抓,并安排成立了昌潍地区小麦增产专家顾问团,咱县的城关公社沙戈庄大队党支部书记丁洪旺同志就是顾问团成员之一。根据专家们的建议,小麦在封冻前就可以进行估产,然后根据小麦生长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对生长较弱的麦苗,可以采取追封冻肥、浇封冻水等一系列的增产措施。我们今天对小麦估产的办法,是专家顾问团的专家们向县领导讲如何采取增产措施时我跟着学的。我不仅学会了封冻前估产,还学会了很多加强小麦年前、年后以及返青、起身、拔节、抽穗、灌浆等各个生长时期的管理和保证丰产增产的很多措施和经验。学归学,但我没有亲自试验过实践过。今年冬天,咱们村东边的那片小麦,我想就按照专家们说的,咱们就试一试。我相信,专家们讲的都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肯定没有错。再是,咱们给小麦追肥,也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能增产,不会减产,你们说对吧?’<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讲到这里,我和石锡泰连连点头称是,并对老赵同志的好学和诚实暗生敬佩。<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接着跟我们讲有关小麦生产的相关技术与知识。他说:‘小麦是一种很特殊的粮食作物,它不同于高粱、玉米等其它庄稼,它有一个独特的功能,就是分蘖。所谓分蘖,就是以主茎为中心,在分蘖节上由下而上依次形成,我们土话说就是扩叉。首先在主茎,我们通常说的看得见的所谓一棵小麦,实际上看见的是一颗小麦的主茎,围绕主茎会分出许多蘖。在小麦主茎分蘖节上产生的分蘖,是一级分蘖。一级分蘖再产生的分蘖是二级分蘖,依次还可产生第三级、第四级分蘖。如此扩展生长,只要条件适宜,一粒种子的麦苗可生出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上百个分蘖。但是,由于水、肥、阳光、风透、以及地温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大部分的分蘖都是无效分蘖,只有早期在主茎上分出的蘖才能有希望抽穗结粒,这种分蘖是有效分蘖。有效分蘖直接关系到单位面积的穗数和单位面积的产量。现在正是小麦冬眠刚刚要开始的时候,上午在地里数的麦苗就是小麦封冻前的分蘖数,这些分蘖,是最有希望成为有效分蘖的。有效分蘖都是从地下围着主茎分出来的,所以,年前的管理至关重要,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加大年前管理的力度。我们数小麦棵数时在每块地选定的那一平方米一平方米,叫做‘样方’,每个‘样方’数出的小麦分蘖数大都为一级分蘖,等年后随着天气转暖,大概在二月下旬到三月上旬期间会有二级、三级分蘖。不管哪级分蘖,在主茎分蘖节上的分蘖一般有3至5个,也许更多。我们就取个中间数,按每棵小麦主茎上有效分蘖4个算账,就可得出一平方米的小麦棵数即麦穗数,将麦穗数乘上每亩的平方数,就得出了每亩地的小麦总穗数,然后,再按每一穗小麦有多少粒数,小麦的千粒重是多少克,每亩的产量也就估算出来了,你们说有没有道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和老石都听得入了迷,老赵同志一问,俩人异口同声说:‘有道理,有道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又跟我们讲了由于小麦的品种不同,小麦的穗粒数和千粒重都有所不同,他说,就目前全县大面种的小麦品种,每穗粒数都在30粒—40粒左右,其千粒重在35克至40克之间,我们就按每穗30粒,每千粒35克计算,看看亩产能达到多少,总产也就有了。”</b></font></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说,我听完老赵同志讲的小麦生长的特性和产量计算办法,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且不说他这是跟小麦专家学的知识,就是任何人这样一讲,我都觉得很有道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和我打的那个赌,在没有任何异议并在石锡泰的公证与保证下就这样打成了!他说的估产的办法和计算产量的方法以及相关数字我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了,后边还有其它的数字,待会我用完了一起给杨站长看。<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就按老赵同志讲的计算办法开始对各个地块的小麦进行估产计算产量,老赵同志说和老石出去有点事,临走,跟我说:‘振利,你在这里给小麦估着产,算着数,等着我们回来啊!’<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答应着,心里想,夜黑清冷,他们出去能有什么事?我也没往多处想,就见老石拿着一个手灯(手电筒),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消失在冷飕飕的夜色里。<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大约快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俩人从外面回来,从脸上我没看出什么情况,想问也没敢问,只是看见他们有些害冷的样子,尤其石锡泰。<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一进屋,老赵同志就问我:‘振利,小麦的估产数字你都算出来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按照你说的计算方法,数我是都算出来了,可我心里很是害怕!’<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问:‘怕什么?’<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我觉得这个数太大,连想都不敢想,我害怕实现不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笑着说:‘你说说看。’<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就先从家东四个生产队都有的那块成方连片的大面积麦田的单产和总产说起。我说:‘根据你说的计算办法以及我和老石数的小麦分蘖数,算起来每亩单产是558斤,光这片小麦总产量就可达339264斤,相当于34万斤,这个数我觉得可是个天文数字哈!天文数字这个名词我是跟别人学的,我觉得我算出来的数字真的是天文数字,是王家庄子的地上不可能有的数字,全村其它的麦田颗粒不收,光这一片小麦,王家庄子也就上了天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完的时候,心里还有一种害怕,怕老赵同志发火,被他批着;怕数字没有算对,误导了老赵同志!我看了眼石锡泰。石锡泰一句话没说,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敢相信。<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并没有发火,而是两眼盯着我问:‘你算对了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十分肯定地说:‘算对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后边我想再多说几句:凭我的算盘水平是保证不会出错的。但是我是按你要求的计算办法算的,算不对可不该我的事。但我没说。<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接着说:‘你只要算对了就行,小麦亩产超过500斤并不稀奇,咱县里好多地方还有600斤的,特别好的还有800斤的。咱不往高处算,为了使产量有个保险系数,你把总产的34万斤再按70%算算,看看是多少?’<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算盘子一拨拉,数就出来啦,我看着算盘子上的数说:‘238000斤。’<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说:‘就这个数了,咱们就按照23万斤确定目标,也就是要向23万斤努力,老石你说怎么样?’<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石锡泰的脸上是让人看不出的一种表情,既看不出他对这个数字是赞成还是不赞成,也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抿着嘴说:‘真要实现总产23万斤,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10万斤国家夏粮征购任务不但能完成,1250口人,每人就可吃到小麦口粮100斤,其余地块里产的小麦作为种子数量,那可真是成为王家庄子开天辟地的大事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肯定揣摩出了老石心里不敢相信的想法,便说:‘咱们这毕竟是估产,并且是封冻前的估产,离明年春天小麦生长态势和实际产量都还相差很远。再说,这个估产,实际上是咱们自己在给自己确定一个目标,是要给全村社员群众在心里种下一个希望。也就是说,这个目标并不是振利算盘子一拨拉就能拨拉出来的,振利拨拉出来的仅是个数字,要实现振利拨拉出的这个数字,是要经过努力,经过全体社员群众的共同努力来实现的。反过来,如果没有这个目标,那么,我们努力就没有方向,社员群众心里就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干劲。有目标,有希望,脚底下才有方向,身上才有力量。所以,我们要确定这个目标,确定这个经过努力能够实现的目标。让大家看到希望,我们大队党支部和党员、大队生产队干部,要以身作则带头实干,还要号召和带领全体社员群众,为了这个目标的实现,大干苦干拼命干!’<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听老赵同志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来了情绪,很高调地说:‘为了这个目标,我王振利可就豁上了,上广播台向全村社员群众喊话,让他们都起来挖湾泥,我不用等到五点,四点我就上去喊,早喊让他们早起来!’<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连看我都没看说:‘按照专家们讲的,小麦要丰产增产,关键要看地力,看使用肥料所含氮、磷、钾的比例是否合理,水也一定要及时,跟上季节的变化和小麦的生长需要。一般来说,每亩地生产200斤小麦,就需要吸收纯氮5.6—6.4斤,磷2—3斤,钾4—8斤,三者的比例大约是1:0.4:1,其中氮和磷主要集中在籽粒上,钾主要集中在小麦的茎叶上,如要达到小麦亩产400斤,所需肥料的数字就要翻倍。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要下功夫,要想小麦的产量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就要满足小麦生长的要求。刚才在路上,我和老石同志商量好了,咱们明天中午趁着有太阳,天暖和,就在学校的教室前的那个场地上,召开全体党员、大队和生产队所有干部以及社员家庭代表动员大会,号召和发动全体社员群众,立即行动起来,投入到学大寨上来,投入到争取实现小麦产量这个目标上来,投入到挖湾泥、砸炕洞、打锅框子、修大寨田上来!’</b></font></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 我见杨站长越说越有劲,说得比我亲自办的亲自经的亲自讲的还具体还生动,我在心里暗暗称奇,一种惊叹与佩服油然而生,我拿出烟来,递给他一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说:“杨站长快抽支烟歇歇,你真是让我折服,不说你知识的渊博,不说你社会经验的丰富,也不说你积之于厚发之于薄的水平,单就你的记忆力就让我惊为天人!真的,王振利跟你说的那些,绝对没有你讲的这么生动这么条理,更不可能像你归纳的这么具有逻辑性和吸引力。还有,我跟石锡泰和王振利讲的那一连串的数字你是怎么记住的,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杨站长接过烟去,微微一笑说:“我可没你说的那么能耐,和你相比,我实际上是空有六十年齿,从县经管站到了公社经管站,对农业生产并不陌生,尤其对小麦从种到收,我下地也不少,但却没有你的经验丰富。这么多年,我就是扒拉数字,下边村里报上来,我负责汇总上报,地里的庄稼长什么样,每亩产量能达到多少,总产是个什么水平,基本数字我心里都至明至白,因为我对数字十分敏感。也正是因为敏感,连续几年上报数字时,总是达不到公社党委主要领导的要求。前年、去年全公社粮食亩产又是要‘跨《纲要》’,又是要‘过长江’,我和W书记发生过争执,且争执相当激烈,到了拍桌子瞪眼睛要把我调走的程度。‘跨纲要’和‘过长江’的概念我想你赵书记是十分熟悉的,我也不用跟你解释。我对数字的敏感,所以我才能记住你说的那些数字,而关键是王振利跟我说时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本子,他那小本子上记得很清楚,我是仔细看了的!咱不耽误时间,我继续说,你继续听哈,最好不要打断我的话!”</b></font></h1><h1><font color="#167efb" style="font-weight: bold;"> </font><font color="#ed2308" style="">(注:所谓粮食产量“跨《纲要》,过‘长江’”是当时全国农业生产乃至农村工作的一项重要指标。《纲要》是指中共中央政治局根据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同志的倡议提出,在1956年1月以草案形式公布并征求各省意见,到1960年4月《纲要》基本形成。整个《纲要》从形成到颁布,几经反复,前后历时四年又五个月。其《纲要》形成的背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伊始,由于建国前的战争创伤,整个中国,千疮百孔,各行各业,百废待举;而这时,美帝国主义又发动了侵朝战争,把矛头直接指向刚刚诞生的新中国。新中国面临的困难重重,其中最大的困难是四亿五千万人口的吃饭问题和发展工业的原料问题。于是,中共中央制定并颁布了《纲要》。《纲要》不仅作出了农村文化、教育、卫生等各方面建设的规划,向全国农民和全国人民指出了改变全国农村面貌的伟大目标,而在全国农业发展上,提出的重心是粮食和棉花。要求粮食每亩平均年产量达到500斤以上,就是“跨《纲要》”,亩产达到800斤以上,就是“过江”。因我们当时只知道有个长江,不知道还有个白龙江,而《纲要》上说“过江”是指白龙江,文件自上而下逐级传达到基层时,“过江”便成了“过长江”。)</font><br><font color="#167efb"><b> 我知道违反了杨站长开始跟我讲话时的约定,便答应着,给他点燃了香烟。杨站长抽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圈说:“你跟石锡泰和王振利说第二天趁中午头有太阳,天暖和即召开全体党员、大队生产队干部和社员家庭代表动员大会时,王振利媳妇就把中午饭端上来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中午饭是全麦粉烀的锅贴子,还有一碗辣疙瘩咸菜炖鸡蛋。辣疙瘩咸菜炖鸡蛋可能是王振利媳妇最拿手的待客硬菜,看那碗里的数量和辣疙瘩咸菜与鸡蛋的比例,我觉得她使上了两个鸡蛋,是下了本的,说明了他对我的尊重,也说明了她家的日子已经向好的方面迈进了不少。至于她说的全麦粉锅贴子,我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全麦粉,最起码是把‘头遍面’用细箩箩出来了,那是所有农村家庭在磨小麦面粉时最基本的操作办法。用小麦磨面粉时,不论用石磨还是用钢磨,都要磨三遍,头遍二遍都要把细面箩出来,箩出来的‘头遍面’是有大用处的,比如蒸馒头,包水饺,面格外白,格外筋道,专门招待重要客人或有重要事情才舍得用,珍贵无比。磨第三遍时,大都把麸皮和面粉不予分离,一起擀饼或蒸馒头。所以,箩出了‘头遍面’的全麦粉已经是上好的食材,用此全麦粉烀锅贴子也是上等的好饭了。<br> </b></font><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媳妇热情地跟我说:‘杨站长,今中午来不及了,我先烀了几个全麦粉的锅贴子,你将就着吃,下午我准备准备,晚上我包‘馉馇’</b></font><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饺子)你吃哈!’</b></h1><h1><font color="#167efb"><b> “我说:‘你就别费事了,晚上我不一定住下。’<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媳妇说:‘杨站长你轻易不来,这次来了你就住一晚上,跟振利好好啦啦呱。俺现在有面吃了,真是还亏得那个老赵同志,要不是他来王家庄子住村,这平常日谁家也吃不上‘馉馇’</b></font><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他来了,全村所有的人家平常只要想吃都能吃‘</b><font color="#167efb"><b>馉馇</b></font><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了,还隔三岔五的蒸馒头!’</b></h1><h1><font color="#167efb"><b> “说实话,我也是好长时间没吃水饺了,粗略一算,已有半年,就是过年时在家吃了顿,往后就是有的时候想想了。王振利媳妇说晚上包‘馉馇’</b></font><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对我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我心里想,王振利讲你整人的故事不要讲快了,慢一点讲,以听完他讲故事为由,自然而然就走不成,便可住下饱餐一顿水饺,一解半年之馋。其实我想错了,你整人的故事还很长,王振利讲的,才刚刚打完赌,后边怎么惨,惨到什么程度都还没说,再是你还整了其他人,怎么整的,王振利也都没说。但我不能说让王振利慢点讲,不能让他两口子看出来我以听他讲你整人的故事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吃他家的饺子。待他媳妇出去后,我主动端起酒盅跟王振利一照量说:‘振利,咱干了这个就吃饭,吃完饭你就抓紧讲老赵同志整人的故事,讲完了,把去年的小麦产量和各生产队的分配情况综合分析一下,我就快回公社。’</b></h1><h1><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把酒一口干了,脸一‘括愁’说:‘杨站长你是咋了?这么不实在,老婆都说了,晚上吃饺子,你不住下,我也捞不着吃,我是托仗(仰仗的意思)你,她才打算晚上包饺子。你是不知道,去年老赵同志在这里,王家庄子人破天荒每人的小麦口粮吃到了100斤,大家都像做梦一般,把手插在盛满小麦的大缸小瓮里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石增城在县里饮食服务公司工作,家里的生活条件比一般社员家庭好很多,但他老伴已是快60岁的老太太了,嫁到王家庄子40年了,头一回见家里分到那么多麦子,用手一捧一捧地把麦粒捧到脸上,哭得呜呜的。我老婆也是,原来一年吃那5斤麦子时还没这样小小作作的,觉得反正就那么一点点,留着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到过年,吃上一顿饺子,再蒸几个饽饽(馒头)就全报销了。去年分了好几百斤麦子,她就是舍不得做着吃,也不知留着干什么?我跟她说过几次,今年的新麦子快下来了,还分不少,她就是不相信,说人家老赵同志不在王家庄子住村了,你们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杨站长,咱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吃完饭我接着说!’</b></font></h1><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div><h1><b style=""><font color="#ed2308">(未完待续)</font></b></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